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祈祷 > 三十一

?    三十二

    吃罢饭出来闲逛,感觉自己就像穿行在空旷的荒野上,像一颗逃离了秩序的流星,是必要归于毁灭。“毁灭?”我的心酸楚起来。

    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擦过,因为他的披肩长发随风飞舞,我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也一再的回头看我,让我不免以为自己头上长了角,引得别人多看几眼,就很谨慎的摸了一下额头,并无异状,于是就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肖冬玉。”那人试探着喊了一声,自行车划了一个大弧线停在了我面前。

    “你是——张振。”我惊喜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他笑了笑,牙齿是雪白的。

    “谁不记得也得记着你呀。头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大侃**艺术,大大的指责国人思想保守,封建意识。还说你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而且要惊得人家瞠目结舌,摔几个跟头。对否?”我想起了那天他那副神经质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他哈哈笑开了,披肩的长发也跟着抖动起来。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短短的,像个男孩子。我们站在一起真是怪物一对。

    “我的头发太长了是不是?”

    “哪里,艺术家吗,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

    “欺负我。”

    “没有,绝对真诚。和我去红房子坐坐,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话了。我没有说话的**。”

    红房子老板殷勤的端来一碟花生、一碟瓜籽,并问我们要什么饮料。

    “来两瓶啤酒吧,提提精神。”张振说。老板应声而去。

    “你怎么有空跑这来了,来了也没想着找我,不仗义。”

    “我只知道你在这个学校,我连你是哪个系的都不知道,怎么找你。你总是把自己弄得挺神秘,名字都是从朋友那打听来的。”

    “瞧你把我说的。你一见人就大侃你的艺术、你的野心,哪给我说话的机会。”

    “现在你可以多说些了。先说说为什么一副落落寡合的样子。”

    “我给你那种感觉吗?那可太糟糕了,看来我得调整心态了。”

    “肖冬玉,你知道你最打动我的是什么吗?就是这副了无痕迹的样子。”

    “好了,别说我了,反正我这人了无痕迹,存在和不存在一个样。说说你吧。你最近在忙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说:“我准备去敦煌。这几天正忙着准备东西。我不想再这样晃下去了。生命是很短暂的。我想为我的生命留下点什么。”

    看着他,我的脑海里不断飘过艾青的影子。他和艾青是多么的不同。也许因为他是搞艺术的,多少有些神经质,而这种神经质其实就是激情、就是责任、就是爱。

    他上二年级的时候,就举办过个人画展。还主办过艺术沙龙、读书会之类的活动,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有一次他画了一幅有黑有红似乎还有绿有黄的画,我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弄明白。他却脸色苍白的对我乱嚷:“你难道感受不到生命的脉膊吗?你看,种子在萌芽、细胞在分裂,一片混沌之中生命正在孕育,风起云涌一般的燥动不安。你怎么会不懂,这是生与死的永恒……”他手舞足蹈的喊着。

    望着他我有些惭愧。我说:“我感受到了,但那是从你身上。”他愣了愣,脸上现出了微笑,然后挥舞着手继续他生与死的演说。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继续往下说:“对生命和人生的体验不是读几本书,看几幅画就可以获得的。我要去寻找那些深刻到撕心裂肺的体验。我要去找一片沃土,把自己当一棵树种下去。”

    “而在那片茫茫戈壁上,有壁画,有泥塑,还有风沙和太阳,而人是星星点点的,是那么渺小,而这渺小、脆弱却会成就我的生命意识和创作激情。有机会我还会继续往西,进新疆,去西藏。我要不停的前进,直到自己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张振,真希望你长成一棵茂盛的大树,硕果累累。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总是令我感动。”

    “谢谢你冬玉,在以后孤独的日子里,想起你这几句话,我会很温暖。”

    “希望你和我保持联系,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你,敦煌也是我想往的地方。”

    “我会的。”

    “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到时候我通知你。”

    “我去为你壮行。”我端起杯子象征性的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很苦。我还是那种找不到轨迹的感觉。

    “冬玉,只有你不认为我是疯子。”

    “你很幸运,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疯子。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正好没课,和你逛去。”

    我们出了红房子,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让他推我走。他看着我笑了。我想起了艾青。他实在无法和张振相比,他缺乏热情,缺乏和别人交流的渴望,包括和我。

    “张振,如果你失恋一百次,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第一百零一次的去恋爱。而且还要爱的真诚、坦率、痴迷,不故作深沉和伤口无法愈合的样子。”张振说罢又立起眉毛说:“为什么会问这么个怪问题?”

    “我大约快失恋了。”我慢慢地说。

    “不怕,要有契而不舍的勇气。”张振举起右手把我的短发揉成了鸡窝状。

    五天后张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站台上发呆。

    三十三

    我依然自娱自乐写我的小说。李艾青,我把对你的思念变成文字,变成和死亡的游戏。

    d

    通知书仍然扔在书桌上,那个人却消失了。我们商量了一阵,一至认为那个人一定是疯了,竟敢跑到本姑娘头上寻开心,下次如果有机会,她们一定和我一起对他群起而攻之。

    我苦笑了一下说:“虽然是个玩笑,可它对我刺激太深了。你们想想,你活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跑过来对你说你死了。这有多可怕。”

    “你没死。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你的事就只有小范围的几个人知道,你别有压力。”

    “压力倒没有,只有恐怖。”

    “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叹了口气,夹了本书去教室上自习。我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从旁边的小路上横插过来一个人,也夹着本书拦住我。我吃了一惊,可很快就镇定下来。我知道是那个“讨厌的搅乱我平静生活的家伙。”

    “这两天好吗?”他问。

    “很好。劳您操心了。”我调侃的说。

    “那份表格真的对你没用?”他又问。

    “有什么用。和尘世的表格一模一样。我讨厌表格。”

    “那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不喜欢。别烦我了,我已经死了,我承认自己死了,你离我远点好不好。”我几乎要喊起来,可来来往往的人让我控制住了情绪。

    “你有感觉就好。”他竟然笑了。

    “我有没有感觉和你无关。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否则我会杀了你。”

    “我是不死的。”他说。

    我扭头就走,我怎么会碰上这样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宣布别人的死亡,也宣布自己的永生。

    “要面对现实,请不要逃避。”

    老师已经站到讲台上了,我收起稿纸,打开笔记本。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男生捅了下我的胳膊说:“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情书你也要看吗。”我说。

    “不是情书,情书不分ABcd。”他说。

    “下面的同学不要说话了。”老师说。

    我把稿纸递给他。

    下课了他对我说:“肖冬玉,你的文章总和你本人离的特远。你平常挺阳光的。太奇怪了。”

    “是吗。”我说。

    “你真的经常想到死亡吗?”

    “是的。我很早就没有父亲了,所以我很早就开始面对死亡了。这没有什么奇怪。只不过是人与人相互不了解罢了。”

    “是这样。”他一时找不出话来,我也不再说话。

    三十四

    期末试考罢,假期也就来了。一个平淡的学期。我现在才明白,平平淡淡并不真实,有种浮在空中没有归宿的感觉。我呆在宿舍里一直等到人去楼空,才闷

    闷的去了车站。我总没有那种归家的渴望,常常站在售票处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去哪里。

    我一向回家没有结伴的习惯,可一上火车认识的人又都一个个冒了出来。更何况在火车上逛逛荡荡的,谁也觉得单调乏味,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哪来寂寞可言。

    十二点以后,大家几乎都瞌睡了,我也不敢睡,只能闭一会儿眼就睁开。这一路贼是很多的,一不小心就得自认倒霉。我怕自己这么打着瞌睡睡过去了,就从包里取出本小说,灯光很暗,看一会儿眼睛就花了。

    放下书已没有丝毫睡意了。大睁着两眼看着其他人呼呼地睡着,姿势是千姿百态。一想起姐姐说晚上在火车上看人的睡相有种恐惧感,我就想笑。

    有一次问坐在身边的一个男生为什么这些人睡觉都张着嘴?那男生瞥了我一眼说重力作用呗。我点点头说:“噢,原来如彼,茅塞顿开呀。”他见我如此有趣,也就开始和我胡拉乱扯。不过交流些在哪上学,学的专业,学校的状况,毕业分配的去向之类的罢了。

    下车时他说建立通讯联系如何?我说大家萍水相逢潇洒挥挥手再合适不过,天下哪来不散的筵席。他看着我说有理。就再不理我。人生原本如此,聚聚散散,哭哭笑笑,何必对结局如此关怀。窗外越来越亮,这些变化似乎都是瞬间完成的。人们已陆续从梦中醒来,打着呵欠,一脸的疲乏,坐硬座晚上自然休息不好。

    前一排的打开了窗子,一股冷风迎面扑来,让人狠狠的清醒了一下,才觉得车厢里的空气好污浊。那人又放下了窗子。

    我很无聊,再过半小时就到家了。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该如何过,一想就有些茫然。

    火车进站了,我拎着包随着人流往外走。冷风吹的脸生疼,我只得停下来把口罩带上,围巾系紧,提起包继续走。在出站口听见检票员正在训斥什么人,又停下来把学生证和车票从口袋里掏出来捏在手里,再往前走。检票员把车票从我手里一把抢了过去,我“唉”了一声,她说半票又不报销。出了站,我松了口气,就往候车室走。

    我急匆匆只顾走,见一人拦住我,我一抬头并不觉得意外,把包递给他说:“我去去就来。”

    我站在候车室的大门上,看着艾青,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他穿着黑呢子大衣,围着一条暗红色的毛围巾,显眼的要死。我走过去说:“冷得很,瞧你的耳朵都冻红了。走吧。”

    上了公共汽车,人不太多。我们坐在一个双座上,谁也没说话。可我的心里还是挺温暖。上了四年大学,这是第一次有人来车站接我,而这个人就是坐在我身边的李艾青。我偏过头来看着他,他对我笑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下了车,我们依然拉着手走着,依然谁也没说话。街道的树沟里还残留着积雪,商店拉着彩带,挂着些“迎新春上海羊毛衫大展销”、“欢度春节烟花爆竹展销”之类的横幅或条幅,并不时的有“嘣”、“叭”的声音。毕竟到了年根了。

    我们拐进巷道,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我想要什么变化呢?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楼道里只有我家住的四楼还干净。母亲隔一两天就会扫楼道,夏天还用托布托了,隔三岔五还要擦扶手,说小娃娃、老人走路难免扶一下。

    打开门,母亲不在家。我很奇怪,大清早母亲跑哪去了。就问艾青母亲的退休手续办妥了没有。艾青说都妥了。

    艾青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目光很深情。我想自己脸红,就说:“不要这样看我。”他叹了口气说:“你真的那么烦我吗?”我想说不,我只是承受不住这种目光而已。可我说不出来。艾青站起来说:“我要走了,单位上这两天还忙。”

    我默默地看着他穿上大衣,却忽然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就喊了一声“艾青。”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可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笑笑说:“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我忽然有些气恼。

    “我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好吗?”艾青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就说:“你走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你不催我也该走了,下午我来看你。”

    我看着他转身、迈步、拉门,就说了声“再见。”觉得头脑中充满着艾青转身、迈步、拉门的动作。

    三十五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一睁眼见身上盖着被子,屋里很暗。我翻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可躺了半天,眼睛涩涩的,却睡不着。

    我跳起来,揉了下揉眼睛拉开门喊了声“妈~~~”没人答应。拉开灯一看表已经六点多钟了,才知道自己一气睡了将近八个小时。厨房里没人,阳台上也没人,就我一个。

    外面越来越黑,不知谁家在放彩竹筒,一个个彩球冲上天空,映得窗子色彩斑斓。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肚子咕咕乱叫,才记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在是过年,吃的东西不缺,我凑合着吃了点,就开始收拾行李。拿着给母亲织的围巾,却不见她老人家的面。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着家,又到哪去了,也不知人烦的。

    三间房子走来走去就我和影子。把电视打开,边看电视边剥花生,一会儿茶几上就排满了白白胖胖的花生仁,看着这些白家伙,我却不想吃。屏幕上打出了20:00的字样,母亲还没回来。我穿上大衣,想去张姨家问问,母亲到底去哪了。

    我摸黑下了楼,远远看见那栋黑黢黢的楼房隐在树影里,心里挺害怕。黑暗中我摸上了三楼,站在门口心里却很矛盾,下不了敲门的决心。对门的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倒垃圾,见我不尴不尬的样子就盯了我几眼。我按了门铃。

    猫眼亮了一下,然后门才打开,是**。我说你妈在吗。他说在。就把我往里让,小家伙喊了一嗓子。张家满屋子飘香,正炸着油果子。

    “是冬玉吗,啥时候回来的。”张姨说着从厨房出来,带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筷子。

    我说:“张姨,您忙着呢。您知不知道我妈去哪了。”

    “你妈去你姐那了。小贝病了,急性肺炎,高烧了两天,你姐夫又出差了,吓得你姐什么似的,就把你妈喊去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已经输了四天液了,明天再输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我如释重负,却又添新愁,可怜的小贝怎么样了,晚上是否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一场病下来小脸又是黄飘飘的了。

    我告辞出来,下了楼梯又融入黑暗中。在黑暗中我忽然觉得人活着是需要理由的,比如姐姐,为了小贝,她也必须活着,那么柔弱的一个孩子,多么需要母爱啊。你对某个人来讲很重要,有人需要你这是多么幸福的一种感觉。

    进了屋发现艾青主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就问怎么现在跑来了。他站起来边帮我脱大衣边说:“没办法,我得出差,谁让我是一个人。我现在对单身简直深恶而痛绝之。”

    我笑了笑问:“去哪儿?”

    “重庆。大概得六七天。”

    “重庆不是你上大学的地方吗?回去看看母校也不错。只可惜就过年了。”

    “没办法,为了生活。”他叹了口气。

    “我倒想去,可没机会。你公款旅游还不满足。”

    “你倒提醒我了,要不和我一起去。”

    “做梦吧你。我可不跟你受罪去。更何况我妈孤单单一个人,又不像你家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阿姨怎么还没回来。”

    “和我姐做伴去了,小贝病了。”

    “严重吗?不要紧吧。”艾青关切的问。

    “急性肺炎,高烧了两天,不过现在没事了,已经输了四天液了,明天再输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小孩子太可怜,我侄儿才三个多月的时候得过一次肺炎,输了七天液,闹得人仰马翻,把个小脑袋瓜扎的和小筛子一样。我嫂子是给孩子扎一次针她哭一次,那场面实在是没法说。还有我妈,孩子他奶奶,更别提了,那个热闹,也是哭天抹泪的。”

    “你也太夸张了。”

    “你不信,小贝的场面我估计也差不多。”

    “我妈可坚强着呢。我姐有可能哭成泪人,她本来就爱哭。”

    “让她们尽情的哭吧,这样心里会舒服些。当妈的都这样。”

    “你还挺善解人意。”

    “听到你的表扬可真不容易。晚上你一个人怕不怕。”

    “别翘尾巴了。你以为我胆小如鼠啊,我从不知怕为何物。”

    “冬玉,你迟早会气死我。”

    “我为什么要气死你,咱们又不是仇人。”

    “真的很奇怪,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是真的,冬玉。在你面前,我不知道怎样才会让你高兴,怎样才会让你喜欢我,怎样才会让你愿意靠在我肩上,讲讲你自己,也让我讲讲我自己,让你了解我。可你总是伶牙利齿,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你实在太坚强了,我不知道什么事能击垮你。”

    我听着这话有些难过,我太自私了,可我已无法改变。

    他望着我,见我脸上并无异样,又接着说:“也许我不适合你。我很想关心的问问你身体怎么样,功课如何,学校生活可丰富多彩,可见了你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你的样子拒我于千里之外。而且你从没有关心地问过我什么,我的工作、生活好像和你无关,离得很远。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和你交往。”

    我看着他有些茫然,不知他今天发什么神经,竟长篇大套的说了这么多,他不是个话多的人。

    “你是不明白,可我明白我为什么和你交往。”我看着他说。

    他愣了一下,说:“冬玉,你太坦率了,也太伤人了。”

    “是你先伤害我的。”

    “冬玉,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爱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伤害你呢?在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能和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相拥一生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

    我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艾青捧起我的脸,把我揽进怀里。我在他的怀里静静地靠着,他也静静地抱着我。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486/9467343.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