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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坐汽车回学校,一路上晕车晕的死去活来,我发誓这辈子再不坐长途汽车。到了宿舍,胡乱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我听见开门的声音,进来的是菲菲。她早来了,我看见她的行李在地上扔着。
我起来倒了杯开水就又躺下了。菲菲开始眉飞色舞的和我谈论假期趣事,我也就和她闲扯。扯的愉快了,她就把我叫起来去吃饭。
我们俩并肩走着,可我很孤单。我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漠然,不参与,对一切不感兴趣似的逍遥自在,与世无争、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要踏踏实实过一种平平淡淡生活的信念,已经不堪一击了。
我和菲菲说着些无聊的话,吃完了烩面片。就又说着些无聊的话在校园里逛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宿舍。另外两个家伙还没有来。
菲菲给了我一个苹果,又往桌子上放了一袋油果子。而我却什么都没带。她又在谝她姐给她介绍的军官,如何如何的。我忽然想起一句从公共汽车上听到的话,就笑起来。
“笑什么?”菲菲问。
“你知道像你这类和当兵的恋爱的女孩子,被叫做什么吗?”
“叫什么?我不知道,快说来听听。”
“军需品。”
“哇——太难听了。”
“菲菲,别生气,我是从公共汽车上听到的,觉得好玩才说给你听的。”
“我不生气,生气是最没意思的事。我不会找他的,那人很没劲,傻大兵一个,没情趣。”
“得了,有情趣的你说不老实,老实的你说没情趣,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其实我只是觉得没劲,开开心罢了,实在认真不起来。”
“菲菲,你这话说的像个曾经沧海的女人。”
菲菲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说:“冬玉,这和沧海无关,我就是觉得没劲。你也一样,你也觉得一切都没劲。别装了。”
我也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说话。
菲菲爬到了上铺,压得床吱吱咛咛的响了起来。我们就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四十八
我怎么会一直都有没想起艾青呢?我不是很为他伤了一阵心吗?可我这几天的确没想起过他,我觉得很奇怪。
阳光爬到窗台上,也照在我的脸上。望着正午的阳光想着心事,倒也是一件美事。我听见咪咪轻轻的扯着细长的鼾。咪咪有时有点儿无事忙。她能连着看一个月的电影,跳一个月的舞而不厌倦。我有时真怀着一种好奇心看她。我不明白。
她拉着我逛过两三次舞会,看着里面晃来晃去的人影,若明若暗的灯光,我知道自己实在不适应这种环境。精心化了妆的咪咪兴奋的像个自由电子,随时打算释放能量。
也许因为咪咪的反衬吧,我显得很寒素,很呆板,也就只好一直坐冷板凳了。虽然一向自认为大方洒脱,但一直这样坐冷板凳,心里也觉得很没趣,一点点的虚荣心还是有的。总算盼到咪咪能单独和我说说话,我告诉她已经十点一刻了,晚了就得睡马路了。咪咪夸张的说:“真的还想跳啊!”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只听见车子“克啷啷、克啷啷”的声音。咪咪偶尔会有一声长笑刺破夜晚,让人很不舒服。我说狼来了,她就笑的愈发狂了。
我们平安到达,虽没招来狼,倒也招来几声怪叫。我觉得没劲。收拾完刚躺下就熄灯了,我对咪咪说多悬。
其实一切都很明白,并不是说钻电影院、钻录像厅、逛舞会是消磨时光,而是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定势。愈是无聊就愈是这样消磨,愈是这样消磨就愈是无聊。久而久之,就一个个如橡皮人一般虚假不真实了。
我不属于那类人,我看上几场电影就会厌倦。一是片子质量太次,二是自己心理失衡。但我明白,我的易于厌倦比他们的无聊更可怕。
所以我觉得自己有些喜欢王洁了。她也和我们扎堆,可她把学习从不耽误。不像我们几个总是临阵磨枪,挑灯夜战。虽然她有些平淡,什么事都不问,什么事都不管,好像什么都和她无关,可是她并没有给我自私的感觉。
“冬玉。”咪咪喊我。
“你老人家醒了。”我说。
咪咪伸了个懒腰,说:“我们今晚去跳舞吧。”
我不由得笑了。
“我就知道你也爱跳舞,正中下怀不是?”咪咪狡黠的看着我说。
“是的是的,我真的很爱跳舞,我也想做一个自由电子,随时准备放电。”我笑着说。咪咪有时真的很可爱,可爱的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自由电子?说的好,我跳舞的时候就是想放电,想对每一个人放电。”咪咪做遐想状。
“你就放电吧,小心电着你自己。”
“我不怕。让电来的更猛烈些吧。”
“你就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绝不后悔。”
四十九
我仍然按部就班的一天天上课,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天气渐渐也暖和起来了,我翻出一条灰色的条绒裙子和一件短宽的淡粉色勾着花边的薄毛衣装扮起来。出门打饭的时候,一个同学很欣赏的说越来越漂亮了。我说你不觉得我们就要获得新生了吗?他会意的一笑说是的。我们就擦肩而过。
我从心底涌出一股激情,一股无法遏止的激情,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楼下去。我喊了一嗓子“我的疾病就是没有感觉,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我昂首阔步的撒着手走进饭厅,心情好了看见什么都有觉得愉快,连平时最可恶的那个卖馒头的三角眼大师傅也可爱了些。
回到宿舍,我翻开笔记本,看见扉页写的话,很是克制了一下才没使有眼泪流下来。“我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学习生活的,我却学会了死亡。”这句话曾经写在了我的每一个笔记本和教科书的扉页上。
我提笔问自己,这个时候我该写点儿什么。死亡,生活,生活,死亡。我不断的划着,思绪乱的无法理顺。我希冀一种生活,那种生活可以把我从厌倦中拯救出来,给我一份理想,让我有活下去的目标;给我一份勇气,让我去创造更美好的生活。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一座一触即发的活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而把自己活活烧死。我两手相握控制着自己无法遏止的激情。
我靠在被子上,又爬起来放下纹帐,这两面平方的净土啊,陪了我四年。这四年里,哭哭笑笑,留下我几多热情,几多冷漠,我该如何回首啊。
太阳穴凉冰冰的,我知道自己哭了。我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哭,因为我问了自己:“谷子是长在树上,还是草上,桑间濮上如何情形,自由恋爱怎样态度?您在半夜里可忽然觉得有些羞,清早上可居然有点悔么?四斤的担,您能挑吗?三四里的道,您能跑吗?”我细细的想了,也慢慢的悔了,这便是我的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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