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庭院幽静,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
茂密的大榕树下,一张石桌三把石椅。石椅上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人,手持着一杯茶,细细品味。
江逍打招呼:“司徒叔叔,你在等我吗?”
司徒传转过头,看见江逍,笑道:“江大少每次彻夜未归都会大大小小惹些麻烦,我是等着看热闹的。”
“不过这次大哥好像交了桃花运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司徒传身后传来。
江逍忽然拊掌大笑:“奇哉怪哉,小杰也会起这么早?”
少年司徒上杰道:“已经不能算早了,古人云闻鸡起舞……”
江逍截口道:“鸡,什么鸡。家里最后一只鸡上回不是被我炖着吃了吗?”
午后。
春天的午后是最舒适不过了。树影恍恍惚惚,打在石桌上。江逍的手指随着细碎的阳光移动,努力捕捉着那些轻盈的温暖。
江逍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就是这些了。”
司徒传道:“你确定他们真的是连环七星?”
江逍道:“绝对错不了。”
司徒传沉吟道:“这就怪了。”
“怎么?”
司徒传摸摸鬓间的白发:“连环七星素来以侠义著称,而且又称得上是姚青莲的生死好友。”
江逍笑道:“也许他们是人面兽心也说不定。”
司徒上杰插话道:“但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却忘了。”
江逍举起一根手指,刮着鼻翼,问道:“那点?”
司徒上杰道:“连环七星虽都使剑,却各有一份绝技。”
江逍道:“哦?”
司徒上杰道:“其中老四的绝技就是鉴毒。”
江逍惊道:“鉴毒?”
司徒上杰点点头:“连环老四只要用眼睛一瞟,就看得出什么毒,如何解法。”
江逍苦笑道:“也许他鉴得毒,却认不出我的鼻涕。”江逍已经开始为他得自作聪明后悔不已了。
司徒传凝色道:“还有一点,就是车夫。”
江逍奇道:“车夫赵老三?”
司徒传点点头,道:“他是做什么的?”
江逍刮鼻翼得速度越来越快:“自然是车夫。”
司徒传又道:“你看他会不会武功?”
江逍摆摆手:“绝对不会。”
司徒传紧接着道:“然后你说赵老三看见你和连环七星争斗,却一点不惊慌。”
江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等着司徒传说下去。
“你说他胆子大,见惯了这种场面。”司徒传用手指敲着石桌:“他胆子确实大,却不是因为见惯了这种场面。“
司徒上杰问道:“为什么?”
司徒传道:“就算一个常打老虎的猎手,见到老虎,也会禁不住发抖的。”
江逍皱眉道:“你是说赵老三得样子是装出来?”
司徒传点点头:“有些高手是可以将武功完全隐藏的。”
江逍大声道:“你是说赵老三和连环七星是一伙的?”
司徒传轻声道:“不见得,他也许又是另一伙人。”
“看来姚总镖头的仇家还真多。”
江逍摇摇头,苦笑着说。
江逍道:“这么说赵老三一直在跟踪我们。”
司徒上杰忽然道:“如果赵老三真的将武功隐藏起来,这样的高手,比大哥你如何?”
江逍摇摇头:“何止千万倍,我就算隐藏武功,多少还是有破绽的,何况不能。”
司徒上杰皱眉道:“那么,他为什么不在路上动手?”
江逍一拍石桌:“他在等我们上山。”
司徒上杰道:“上山?”
江逍道:“对,在路上我们还是自由的,还有一线生机。”
司徒传接着道:“到了山庄,他们再将我们团团围住,一网打尽。”
司徒上杰接着道:“顺便可以搜上一搜。”
江逍点点头,道:“对,这就好像瓮中捉鳖。”
司徒传忽然失笑:“逍儿说得不错,只是最后的比喻有些欠妥。”
司徒上杰也笑道:“大哥你自己也是王八吗?”
江逍刮刮鼻子,苦笑道:“你见过这么帅的王八吗?”
这三个人真有趣,已经大难临头,居然还在开玩笑。
司徒上杰道:“看来你遇见的对手数量不少。”
江逍扰扰头道:“不如我们先躲进秘密山洞。”
司徒传道:“如果敌人放火烧山呢?”
司徒上杰惊道:“防火烧山?他们有这么大胆,官府难道不追究?”
司徒传冷笑:“七年前,少林寺也被烧过,官府追究了吗?”
江逍道:“再说,敌人见山庄无人,一定不死心。”
司徒传接道:“敌人不死心,留下些人,住个一年半载的。”
司徒上杰垂头丧气:“哪怎么办?”
司徒传沉吟片刻,道:“正好遥儿在山上,我叫遥儿备一匹快马。敌人接到消息,调兵遣将,到达歌乐山应该在明日清晨。”顿了一顿,又道:“今夜三更,你便带姚姑娘乘快马离去。”
江逍想了想,道:“你们呢?”
司徒传的脸忽然变得十分骄傲:“哼,世上恐怕还没有谁能制住我。”
江逍急道:“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司徒上杰道:“我们可以说,歌乐山庄从来没有江逍这个人。”
江逍叫道:“你也要留下来?”
司徒上杰点点头。
江逍伸出两只手指夹着鼻子,道:“他们会信?”
司徒上杰道:“他们不信也得信。”
江逍道:“也许他们会让你们做人质。”
司徒上杰笑道:“人质有时吃穿住比有钱人都要好上好几倍。”
江逍更着急:“你难道认为我不会回来救你们?”
司徒传道:“你不用救,也许过了一年半载,他们见你没来,就把我们放了。”
江逍道:“但是……”
司徒传看着江逍急的满脸通红,微笑道:“没达到目的时,人质是最有价值的。”
江逍叹息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三个人讨论了大半天,竟然忘了一件最能解决问题的法子,交出姚樱。
这个方法也许他们是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
太阳已经挨上山头。
三个人沉默着,每个人都忧心仲仲。他们知道,今日一别,几年内是难得再见了。
一只鸽子掠过江逍头顶,因为重获自由而喜悦。
江逍窜到鸽子笼前,看到了姚樱。姚樱手中拿着一只羽毛纯白的鸽子。
江逍道:“姚姑娘,你醒了。呃,你在做什么?”
姚樱回头,看着江逍:“你看这些鸽子多可怜。”
江逍睁大眼睛:“你在放生?”
姚樱很诚恳的点点头。
江逍想苦笑,但他觉得今天苦笑的太多了。于是他用平淡的与其说:“可这是这是信鸽啊。”
姚樱好像觉得很奇怪:“信鸽?”
江逍更奇怪了:“姚姑娘,你在镖局,难道从未见过信鸽?”
姚樱道:“我当然见过了。不过镖局的信鸽都编着号,烙着火印。可是你看你这几只鸽子的羽毛,什么都没有啊?”
江逍不得不苦笑了:“嘿,大小姐,我们这一座小山岗,也就这几只鸽子。时不时我还会炖几只来下酒,烙什么火印啊?”
如果换做江逍来看这本书,他自然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当局者迷,机智聪明的江逍,也只好上一会当了。
江逍无奈的点点头,道:“姚姑娘,今晚不要怕胖,记得要多吃饭。”
姚樱道:“为什么?”
江逍道:“我们今晚要赶路。”
姚樱道:“赶路?今晚?”
江逍点点头,“司徒叔叔说,那些追杀你的人会在明早赶来。其中原委,日后我再告诉你。只是,今晚我们一定要快。”
姚樱问道:“司徒大侠和我们一起走吗?”
江逍道:“他们留下。”
姚樱道:“为什么?”
江逍叹息道:“大概是为了守住先父的基业吧。”
姚樱突然兴奋的说道:“你是说歌乐山是江重山江大侠的旧居?”
江逍莫明其妙,点点头,道:“是。”
姚樱道:“那么江大侠会不会在歌乐山藏着什么神兵利器?”
江逍叹了口气,道:“我也很希望,可惜……”
姚樱抢着道:“那一定有留下什么武功秘笈。”
江逍点头,“倒是有一套剑法。”
姚樱道:“你可不可以舞给我看?”
江逍道:“你已经看过了。”
“什么时候?”
“今天你来山庄时,我弟弟舞的那套剑。”
“潇洒少年,纯白长剑,不是仙人,胜是仙人。”
山中无更鼓,只有月弦悄悄爬上夜空。
司徒父子没有睡,坐在庭院里。杯中不是茶,是酒,烈酒。
司徒父子手中有剑,眉头紧皱着,一刻不放松警惕。
月亮渐渐落在山头。
司徒上杰长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今夜是不会来了。”
司徒传笑道:“这时候,逍儿已经离开歌乐山了。即便他们来了也没什么关系。”
司徒上杰也笑道:“这么说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
话声刚落,“啪”的一声,大门已被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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