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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牯牛岭小学的办公室里,莫校长、李老师等人都按部就班,各忙各的活。
李老师是陈小军的班主任,他在聚精会神地批阅学生作文,看他脸上那激动的神情,显然他正在批阅的作文写得不错。果然,只见他红笔一挥,在上面写了个“A”字,然后合起作文簿,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这本作业簿封面赫然写着陈小军的名字。
李老师瞥一眼也在批改学生数学练习簿的黄老师,说:“黄老师,最近,陈小军数学成绩怎么样?”
黄老师摇了摇头:“不够理想,按规定达不到市级‘三好学生’划定的成绩标准。哦他的语文成绩呢,怎么样?”
“老实说,陈小军的语文很不错,尤其是作文,一直都是A等。他的想象力特别丰富,构思新颖别致,中心思想突出,内容丰富,且富有趣味,可读性强。真好像这个学生不是生活在校园这个狭窄的空间,而是早已走进了社会,生活在那无奇不有的大森林里面,生活在趣味无穷的童话世界里边……”
正在写总结报告的莫校长禁不住插言道:“李老师,你这是在评论一个学生的作文呢,还是在朗诵一首赞美的诗?哈哈哈!”
李老师笑了笑,说:“校长,不是我在写诗,是陈小军写出来的作文像诗,有诗意,的确很不错,很难得。”
“哦,好啊!这是一个值得我们高兴的现象,是一个值得我们注意,值得我们去探讨的问题。这正好说明,环境不同,学生的创造力就有所不同。陈小军这个同学的情况,我也早注意到了,他的情况我多少也是了解的。他的生活空间和环境比其他同学宽广和丰富很多,知识面当然就比其他同学宽泛和广博。刚才你已经说了,他是既有学校方面的生活和知识,也有社会方面,尤其是大森林里童话一样使人心旷神怡的生活和知识。相比之下,其他的同学就只限于从校园到家庭这方狭窄的小天地了。确切一点说,他们只限于那几本学校发给的课本……嘿,这个问题值得研究呀!”
“校长”,李老师挪了挪坐在椅子上的屁股,面朝校长,有些激动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必要对陈小军和其他同学这两种不同类型的生活和学习空间和环境进行分析,进行比较,进行研究?”
李老师见莫校长默默地点头,继续说:“我也有此同感,我觉得,照此目标进行研究,说不定能发现一条教学改革的新路子呢。”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莫校长说:“目前,大家都谈素质教育,都谈教学改革,怎么教?怎么改?看看陈小军这个同学,听听你刚才对陈小军和其他同学的比较,我好像朦朦胧胧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值得认真去研究的东西。”
黄老师虽没吭声,却早已停了手中改作业的笔,在潜心听李老师和校长的对话。听到此,他也忍不住发表自己不同的观点:“可是陈小军这个同学,课堂纪律之差,那是众所周知的。比如,他那令人头痛的隔窗打鸟……”
“隔窗打鸟?我听说过,但没知详情。”
李老师说:“还是我来向校长汇报吧,包括陈小军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都很特殊,也值得向校长汇报。”
李老师呷了一口茶后,汇报说:“关于陈小军……哦,还是从段考刚刚结束那时说起吧。段考刚结束不久的一天上午,刚放学,我把上课迟到的陈小军叫到办公室。下面是我和他的对话:
“小军,这次段考,你语文科考得不错,但是,你写的那篇作文,内容上有些偏题,因此,只得了B等,而以往,你的作文总是拿A等的。你的这篇段考作文,除了离题以外,思想主题也存在问题,可以说是消极的。你不应该写进太多的梦境和游山打猎的东西。要知道,游山打猎,这是和国家,甚至全人类保护野生动物的思想意识背道而驰的。陈小军,我认为出现这种情况,是你没把精力全放到学习上,而是过多地把精力放到游山打猎上了。”
陈小军面无表情,缄口不语。
李老师继续说:“小军,同学们都替你向我报喜,说自从新学期开学以来,你已经用弹弓打获90只鸟儿。我想,你曾经说要用弹弓为武器的‘经济创收’计划嘛,也都达到90元了吧?小军呀,如果说这也算是一种成绩,那么,90只鸟,90元,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做什么事都不能走极端,尤其在邪路上走极端,那就更加危险!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以后你不要再玩弹弓了,90只鸟,90元……这已经是很……很了不起啦!”
陈小军不以为然地仰起头说:“90只,90元,这有什么稀奇!还都是刚刚开个头呢,距离当个神枪手,当个万元户,差远啦!”
“陈小军,你这思想太危险了!我奉劝你千万别把消灭了90只鸟,把卖掉这些鸟获得90元视为成绩,视为光荣,视为开头,应该视为终结,视为耻辱!一个学生,要以学为主,不要再去追求什么神枪手,什么万元户,要追求的,应该是各门学科都得90分、100分!这才是正道,这才是一个学生应该拼命去追求的最高境界。”
李老师看到陈小军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分气恼,真想强行收缴他的弹弓,但他还是委婉地说:“陈小军呀陈小军,90只能飞上天的鸟,都被你轻易打下来了,几本一伸手就拿到的书,难道还能难倒你?问题是看你愿意不愿意交出那把妨碍你学习的弹弓,改变目标,向书本射击!”
陈小军霍然站起,两手本能地遮护装有弹弓的裤袋,摆出一付凛然难犯、毫不妥协的架势怒视李老师……稍顷,才噘起嘴巴嗡声嗡气地说:“李老师,你要缴我的武器么?万万不能!头可断,血可流,我的武器不能缴!”
陈小军说完,紧攥拳头,脸肌紧绷,双目圆睁,紧咬下唇,像头小牛犊,摆出一付要拼命的架势。
莫校长听到此,插言道:“好一个意志坚强、可爱可恼的小子!”
李老师说:“是啊,个性这么顽强的学生,我还是头一次遇上。本来嘛,我很想收缴他那把所谓的武器──弹弓,但是看到当时他那顽固不化那样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邻桌的另一名老师插嘴说:“要是换了我,我不会和他客气,非收缴他的弹弓不可!”
李老师说:“问题不是收缴了弹弓,一切就完事的。因此,当时我又想,要是以暴力收缴了他的‘武器’,他的思想不投降,这又有何益呀?相反,以他那顽强的性格,会变本加厉,立即予以报复——制作另一把,甚至几把弹弓,更加肆无忌惮地游山打猎……那,那样的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李老师的想法很对”,莫校长赞赏道,“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嘛,对陈小军这样的学生,要细心,要耐心,还要多侧面去影响他,去感染他……哦对了,明天下午,刚刚成立的牯牛岭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安中队,要在牯牛岭山脚召开一个保护野生动物现场会,当场把今天收缴的一批野生动物放归大自然。这是一次对学生进行素质教育的机会,我们全校师生都要参加。李老师,你是陈小军的班主任,你通知他一定参加大会,这对提高他保护野生动物的思想意识,最终抛弃弹弓,放弃打猎很有帮助。”
2
下午放学的钟声“当当当”地敲响了,一间又一间教室的门似泄洪的水闸,泻出了潮水般的学生,使学校大院顷刻间人潮涌动。陈小军夹在同学们当中向大门流去。
李老师突然觉得,有必要特别提醒陈小军参加明天的野生动物放归深山的大会,于是向陈小军招招手:“小军……陈小军,你等一等。”
陈小军回头望见是李老师,站住了。李老师快步走上来,说:“小军,你随我去办公室”。
他见陈小军疑惑和犹豫的样子,又说:“你放心吧,我只耽误你几分钟。”说着,即在前面走,陈小军在后面跟着走向办公室。
因为已经放学,办公室内只有李老师和陈小军俩个人。李老师开门见山地说:“小军,明天下午,市林业局要在牯牛岭山脚下召开保护野生动物现场大会,森林公安……哦对了,是你爸的公安中队要将今天收缴的一批野生动物放归大自然。学校要求全体师生都要参加。大会结束以后,学校还要召开保护野生动物的座谈会。学校特别强调,这次大会,你一定要参加。”
陈小军听在耳里,心里反感:“学校特别强调我参加?为什么?为什么只当面通知我一个人?难道你们……你们认为我的红领巾会变色吗?哼,你们是把我当……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他说着,噘起嘴。
李老师急了,心里既后悔又恼怒,说:“你……你不去参加?难道……难道你要去……”
陈小军毫不犹豫地说:“去游山打猎!”
“陈小军!你……你不想参加大会,这已经是很不对了,可你还要去游山打猎,这……这这这……这更是与大会主题背道而驰,这更是错上加错,更是大错特错!”
李老师激动得几乎是在大声地喊叫,但是他立即觉得,为人师表,他的失态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于是强压怒火,脸上艰难地推出笑容,说:“陈小军,说心里话,我不止一次想强行收缴你的武器,但是你的思想不投降,这又何必呢?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再次规劝你,不要再玩弹弓,不要再游山打猎了。”
陈小军还是不肯让步,说:“李老师,我问你,那下定决心,攀登海拔一万米高的珠穆朗玛峰的登山队员,当他们已经排除万难,登上9999米的高度时,你能阻止他们不再爬到峰顶吗?”
李老师摇了摇头:“小军呀小军,珠穆朗玛峰的海拔高度不是一万米,而是8848.13米,你呀,连最起码的地理常识都记错,将来,怎么能为国家去征服自然,去改造和保护自然呀!由此可见,你一味游山打猎,严重影响了各门功课的成绩。我建议,第一,你要多一点时间看书,向班里的‘三好学生’学习;第二,自觉抛弃妨碍你学习的弹弓,向书本射击!”
陈小军很不服气地说:“我才不学那些整天整夜都泡在教室里埋头呆脑学习的同学呢,我才瞧不起他们呢!他们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还能干什么?别说叫他们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啦,就是叫他们去单独干一点小事,他们也没胆量没能耐去干。哼!这样的‘三好学生’,我才不去学,我才不去当呢!”
李老师语塞,好像不认识陈小军似的,眼睛一眨一眨久久地审视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当陈小军带着他那支根毫无损的弹弓走出办公室十秒钟后,李李老师听到学校的铜钟“当”的一声响,他知道,这是陈小军用弹弓搞的恶作剧,不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其实,陈小军并非是个专与老师唱对台戏,很调皮捣蛋的坏学生,他也知道李教师的话有道理,但是他就是一下子改不了。李老师讲的那些大道理,仍然未能足够动摇陈小军心里所思所想和所定的奋斗目标。
陈小军回到家,即站在客厅中间默默地面壁而立,凝望挂墙上带着黑框的妈妈的遗像……
每当陈小军望着妈妈的遗像,两眼总是蓄满泪水,他恨死了那些野生动物,在他眼里,它们是最坏、最不可饶恕的东西。因为他从各种宣传材料中知道,森林中的野生动物,尤其是果子狸,是“**”病毒的携带者和传播者之一,小军的妈妈,就是患“**”而不幸去世的。追根究底,这是野生动物造的孽啊!他怎么能不对野生动物恨之入骨呢?为此,他在大森林中,不仅用弹弓对鸟类射击,也对果子狸进行射击。当然,每当对果子狸进行射击时,只让它痛得惨叫一声而己,没能将它打死。陈小军还听说,鸟类也可能是“禽流感”痛毒的携带者。如果真是这样,他觉得他自己无意中做对了,那么,他还应该继续上山打猎……
但是陈小军的心情又是那样的矛盾,尤其最近无意中浏览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一些法律文件和宣传材料,他心里震动很大,法律,真是太苛刻太严厉了!他记得其中有这样的法律条文:非法捕蛇、逮蛙、捉鸟、捕鸟达到20只,其行为已经触犯刑法,构成犯罪,将会被外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凡非法猎捕、杀害、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1—2只,将会被处以3年以上或多或5年以上有期徒刑……
陈小军想到此,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触到墙上的奖旗——那面爷爷和他陈小军一同获奖的奖旗──“森林保护神”——望着这面红底金字的奖旗,他更是心乱愀愀,矛盾重重。
陈小军自小有一个心愿——当公安,如今,这一愿望仍然是那样的强烈,每当望着这面奖旗,他就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我要当公安!我要当公安!”
而这一回,陈小军凝望的这面奖旗,忽然幻化成熊熊的一片烈火……火光中,出现了他和爷爷奋不顾身勇救金丝猴的一个又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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