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骑到家时，我爸说但愿家里人没按他说的去买什么葱姜蒜。可我知道，每次家里虽然早就料到我们钓不到鱼，却照样会按照我爸的叮嘱买好葱姜蒜，之所以那样，一方面因为我爸的话不能白说，另一方面也盼着我们万一真能钓回鱼来。不一会，骑到了家门口，我跳下自行车，跟着我爸把车推到路旁边小校花家的后窗树下。锁车时，我爸躬着腰，仰着脑袋歪着脖子，直看小校花家的后窗。我早知道他以往也常这样看人家的窗户，还知道他是想看看小校花的妈妈，好像因为这事，我妈还跟他吵过几次。但小校花家的后窗总是挂着窗帘，不管什么人路过，扭头只能看到那个蓝色的花窗帘，从来就看不见小校花的妈妈，也发现不了窗帘上的一个小洞，那样就可能不知道走到窗前，能不能从洞里看到点什么。我以前在夜里随便看过几次，屋里根本没啥好看的，老是遇上户籍民警没事干，扑在床上动来动去，下面还压着刘老师。要不是两人都光着屁股，特别是刘老师手脚都被捆在床上直哭，我每次就不敢朝屋里各个地方多看几眼，找一找好玩的东西，不然一追出来，跑都来不及。
一拐进门洞，长长的走廊两边，头两个门就是小校花的家，我爸又侧脸看了看小校花的家门，走过之后还回头看了几眼。上楼时，我爸又说但愿家里人没买葱姜祘。可是一进家门，我一眼就看见摆在饭桌上的一大把葱姜蒜，还看见我妈、姥姥和几个兄弟没谁有好脸色，马上明白全家人都还没吃晚饭，一直在等我们钓的鱼。
鱼呢，爸？二哥大叫说。
在鱼篓子里。我爸小声说。
二哥刚九岁，抓过我手上的大鱼篓子，拿到灯下揭开盖子往里看，其他人都板着脸看着他。二哥看了一会，把一只手伸进篓子又摸又抓，什么也没抓着，干脆把篓子倒扣在地上，倒了又倒。最后，总算倒出来一样东西，就用食指和大姆指小心拈住，举在眼前看。那东西一寸来长，小姆指粗，早被太阳晒得焦不拉几，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是啥呀，爸？二哥盯着手上的东西说。
鱼呀。我爸说，他正在脸盆前洗脸，脖子被晒得通红。
这就是鱼呀？二哥说，一脸怪相。
咋不是鱼呢，这不是鱼脑袋吗？我凑近二哥用手指点说。
脑袋？那眼睛呢？
闭上了嘛。
咋看不见嘴呢？
也闭上了嘛。
钓了一天就钓着这么一大条？
本来还有一条，比这条还大。
怎么不带回来？
掉到草里找不着了。
见你的鬼去吧！二哥忽然大叫一声，把小干鱼往地上一扔，大笑着跑了出门。
我不知道二哥是叫我去见鬼还是叫小死鱼去见鬼。如果他敢说我，我可会跟他没完。我爸洗完后倒在了床上，他要缓缓劲才行。大哥正继续嗡嗡嗡地蹬缝纫机补衣服，两个弟弟蹲在地上，围在一起接着玩烟盒，我妈始终冷着一张脸干坐着，好像没人去做饭。姥姥下床一步一步走过来，问我鱼在哪里。我指了指地板，姥姥就蹲下来，在地上到处找，边找边自言自语说，是我眼不好还是咋啦，怎么不见鱼呢？
我说，掉到木地板缝里去了吧？
姥姥这才盯着一条地板缝开心说，哟，可不是，真是条大鱼，藏起来啦。
我爸一下蹦下床，急吼吼地叫道，怎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姥姥赶紧回到床边坐下，脸朝着窗外不再吱声。
看着我爸发火和姥姥憋气的样子，我心里想不出谁对谁又不对，也想不出我妈那几个人这么晚了还不做饭是安的什么心，只觉得一般来说，在成都钓鱼的年月里，我爸每回带着我去荒郊野地累了一天，总是这样空手回家草草收场。这种收场就是说每每一进家门，本来就抬不起头来，还得受不少奚落，让人难过得要死。不过，这反倒让我爸和我越钓越上瘾，什么也阻挡不了，过一会大家就会看出这一点来。
是不是还不做饭哪！啊？我爸突然叫了一嗓子。
他没冲着家里人叫，而是脸朝着窗户，好像有意要让外面听见。于是，家里人更没谁敢出声，都跟自己无关似的。我爸的好嗓子结果没人领情，他一发气又喊出几嗓子：
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会说话的？有没有还长着胳膊腿能做饭的？是不是都死光啦，啊？
姥姥这才不声不响一步一步走出里屋，绷紧一张脸出门去了厨房。我妈把五弟放到小人床里，也跟着走出来，直接来到我爸跟前。我爸以为是来找吵架的，脖子一歪瞪着我妈，准备奉陪。
昨夜你上哪儿去啦？我妈轻声问。
啥意思，你问这个？我爸反问，声音小了许多。
我在问你昨夜两点你上哪儿去了？我妈重复问话，详细了一点。
你管得着吗，你？我爸顶回去，满脸厌烦。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我妈说，然后扭着腰出了家门。
拽个啥呀拽，都生五个崽子了，还学人家刘老师扭屁股！我爸嘟囔，骂给自己听。
外面都说我妈长得好看，快赶上小校花她妈妈了。我对我爸说。
什么人说的？我爸看着我问。
好多人，都是大人。我说。
当着你说的？我爸又问。
没有，背着说的，我偷听到了。我说。
哼，光好看就不做饭？我爸说，把眼睛转向窗外。
她生气了，肯定又得一个礼拜不理你。我说。
那你还不快追出去哄哄她？我爸转回脸说。
怎么哄？我问。
这个都不会，真笨！我爸说。
几分钟后，我找到了外面的垃圾堆，仍不见我妈，只见家里倒垃圾的破盆放在三合土垃圾箱上没人管。一些人正不断从旁边的公共厕所进进出出，我找了个手提裤子的大人问我妈在不在里面，阿姨边系裤腰带边笑着说没注意，叫我自己进去看。我站着没动，得守着垃圾盆，阿姨走着走着又回头冲我说害啥臊啊，进去找吧！我心想啥叫害臊啊，昨天我妈才带我去铁中女澡堂洗过澡，那些大姐姐大女人都盯着我的小**看，有的还动手扯，她们才不害臊。再说我才不傻呢，要是我进了女厕所，挨着二十多格找来找去，要是转眼工夫破盆被偷了，谁赔？
正想着，我妈和刘老师说笑着一起出来了，没等刘老师抬起头来，我抓起破盆赶紧跑回了家。不知到底为什么，我一直有点怕见到小校花的妈妈刘老师，反正就是有点怕。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229/9453571.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