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在牢里直等到午时,才见一名狱卒进来送饭,牢门大开,二人终于见到了一丝光线。林芳菲手扶铁栏,说道:“烦劳这位大哥到林将军府上走一趟,告诉爹爹我被关在牢里了,他会来救我的。”
那狱卒“哼”了一声,道:“你爹爹是将军?是不是被关得昏了头?我这双腿再不值钱,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顾秋寒心道:“这种为利是图之人,不给他点好处岂肯帮忙,这些事她不懂的。”从怀中摸出一块大银,递了出去,道:“她没有骗你,只要你照她说的去做,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那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份量确也不轻,笑道:“既然这样,我就跑一趟吧。”
狱卒走后,林芳菲气苦的道:“世上的人怎么都这样?跑个腿就要这么多钱!咦,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顾秋寒笑道:“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心吗?放心吧,这块银子可不是被狗咬出来的,那日为宣王给你送玉鸟,回去后他赏给我的,其实跑腿还真是个赚钱的行当,索性干这行算了,赚够了钱,就可以风风光光的迎娶你了。”
林芳菲娇羞的啐道:“只怕你跑断了腿也远还不够,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做一番大事业的,我相信你。”
顾秋寒笑道:“我也相信,就算我做不成大事业,你也会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如果不是在漆黑的大牢,顾秋寒一定可以看清林芳菲的脸有多红。
林天璧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同来的还有宣王赵宾,林天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使得知府和众衙役噤若寒蝉。也许是因为恐惧,狱卒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颤抖,以至好半天没有打开牢门。林天璧踏前一步,抓住铁锁用力一扭,铁锁应声而断,林天璧抱住跑过来的女儿,爱惜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菲儿,让你受苦了。”
此刻林芳菲对父亲的依赖感似乎还不如顾秋寒,甚至竟没有哭,说道:“是女儿不好,给爹爹闯了大祸。”
林天璧不屑的道:“杀几个市井无赖算得什么,有爹爹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赵宾瞪着知府道:“抓林小姐的那几个差役哪去了?把他们统统给我砍了,好在林小姐没有什么不测,否则你这个知府的脑袋都要搬家。”
知府唯唯喏喏的道:“是,是。”
林芳菲道:“算了,我又没什么事,不要再杀人了。”
赵宾殷勤的去扶林芳菲,林芳菲却躲开了他,向顾秋寒招手道:“我们走吧。”
当顾秋寒走到林天璧身前时,有些冲动的想拔刀相向,但林芳菲就在身边,这使得他犹豫不决,不管怎样,他不想在林芳菲面前刺杀她的父亲,经过这次牢狱之灾,他感到两个人的感情加深了许多,若此刻刺杀林天璧,不管倒下去的是谁,对她无疑都是最残酷的伤害。
要刺杀林天璧,以后还会有许多机会,顾秋寒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林天璧却叫住他,冷冷的道:“据说你一刀便杀了那些无赖,好硬的身手,你究竟是谁?”
顾秋寒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真的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就像做了场梦一样,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天璧逼视着顾秋寒,道:“把你的刀拿给我看。”
顾秋寒庆幸适才没有动手,林天璧仍对他严加防范,以他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林天璧,他乖乖的把刀递了过去。林天璧接在手中,眼中已闪过一丝异色,猛的拔刀出鞘,阴暗的大牢里划过一道闪电,每个人都感到寒气袭体,刀意直迫眉睫。林天璧凝视着手中这把寒气森森的弯刀,刀身不足二尺,比巴掌略宽,犹如一弯碧月,泛着凛凛的青光。
林天璧凝视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吐出一句:“碧月冷,秋风寒,逢君生还难上难!”凌厉的目光忽然转向顾秋寒,冷然道:“果然是你,顾秋寒!”
顾秋寒故作迷惘的道:“将军在叫我吗?顾秋寒是我的名字吗?将军是不是知道我的过去?快请告诉我!”忽又叹了口气,望向林芳菲,眼中流露出无限爱意,说道:“算了,过去的一切对我已不再重要,我只须知道现在自己是谁,该做什么就够了。”
林天璧手腕一抖,碧月冷颤了颤,已然抵住顾秋寒胸口,他眼中凶光毕露,厉喝道:“你少跟我装疯卖傻,江湖传言你已坠崖身亡,我就感觉没那么简单,想不到你竟然隐藏在我的府中,说,你混进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
林芳菲见状大惊失色,奔上前去,一把推开父亲,挡在顾秋寒身前,说道:“他摔下悬崖,已经失去记忆了,这些女儿都已知晓,爹爹何苦还要逼他。”
林天璧道:“傻丫头,他是骗你的,你可知道,他是大理国大将军顾振威的儿子,也就是大理国君的外甥,更是大理未来的附马,明春爹爹就要攻打大理,你说他混进将军府会安什么好心?”
林芳菲急道:“可那都是他的过去,过去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已记不起来,他不会骗我的,永远都不会的。”
一旁的赵宾见林芳菲如此护着顾秋寒,两个人的言语表情已远远超出主仆关系,难免心生醋意,说道:“你这个卑鄙之徒,倒很会哄骗女孩子,林小姐,你千万别信他的鬼话,失去记忆根本就是假的,他此番潜藏在将军府,必有重要阴谋,切莫因一念之仁害了林将军,也害了你自己。”
林芳菲叱道:“你住嘴,我永远相信他,既便过去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我认识的却是现在的他。”
顾秋寒满嘴苦涩,心中叹道:“菲儿,我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番信任了,恰恰相反,现在的我才是个大恶人,家仇我可以不报,但为了我的国家,我必须欺骗你,在你面前,我显得那么的不堪。”
林天璧喝道:“菲儿,别再胡闹了,退下去,让爹爹杀了他以绝后患。”
“杀了他?”林芳菲瞪大了眼睛道:“不可以,除非爹爹先杀了我!”
赵宾身形一晃,欺至林芳菲身畔,猛的将她拦腰抱住,走向一旁,道:“若不想害死你爹爹,就别再碍手碍脚。”
林芳菲叱骂道:“混蛋,快放开我,他死了我也决不独活。”为了顾秋寒,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也出口伤人了,但无论她怎样叱骂挣扎都无济于事,赵宾毫不理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挣得脱?
林天璧把刀抛向顾秋寒,拔出腰间长剑,道:“我不会占你的便宜,这里狭小,我们到外面去。”说罢足尖一点,率先跃到牢外。顾秋寒持刀在手,眷恋的望了一眼林芳菲,说道:“菲儿,也许我们今生无缘相伴,来生我一定娶你为妻。”他知道与林天璧硬拼,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所以道出了这句真心话,话中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就是既便他不死,其实也不可能和林芳菲在一起,因为就算林芳菲不计较他是杀父的仇人,他也还有个潇潇公主,当然,林芳菲是理解不到这么多的。
听到顾秋寒这句话,林芳菲的心几乎都要碎了,眼泪夺眶而出,心中焦急的道:“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会是爹爹的对手?要怎样我才能救他?”忽然她抬起头,高声道:“爹爹,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爹爹杀了他,女儿该怎么办?”
一句话震惊四座,赵宾紧抱着林芳菲的手也松开了,尖声道:“你……你已**于他?”
林芳菲三两步跑出大牢,跪在父亲面前,泪如雨下,道:“爹爹,女儿不孝,让您丢脸了。”其实最丢脸的无非是她自己,以她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比死还要令她痛苦,但为了顾秋寒,她已不顾一个女儿家的颜面,可谓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一时间,林天璧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他疼爱女儿更甚于自己的性命,现在他考虑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是否该相信顾秋寒真的失去了记忆,如果是真的,他将得到一个乘龙快婿,女儿也能得到她的幸福与快乐,如果顾秋寒别有所图,那无疑将在他的身边留下极大隐患,女儿也必将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左思右想,迟迟不敢做出决定,望着苦苦哀求的女儿,林天譬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顿足而去。
顾秋寒扶起林芳菲,感动的道:“你这又何苦!”
回去的路上,林芳菲始终愁眉不展,连日来的欢快笑容再也寻不到踪影了,顾秋寒同样心事满腹,对于林芳菲,他除了深深的愧疚,又能怎么样呢?他实在想不出补偿她的法子,他明白林芳菲此刻必然心乱如丝,但又觉得说什么样安慰的话都不妥,甚至一句“谢谢”都是多余的。就这样,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回到了将军府,各自回房,分手的时候也没有只言片语。
次日一早,顾秋寒去阁楼探视林芳菲,才知她连遭惊吓,病倒在床上了,望着神情恍惚,双颊消瘦的林芳菲,顾秋寒感到一阵心痛,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亲手喂她喝了下去。
见到顾秋寒,林芳菲暗淡的眼神有了一丝光彩,说道:“昨天夜里爹爹来过了,他已答应让我们成亲,为免风言风语传开,他要尽快把喜事办了,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你有什么意见?”
顾秋寒道:“将军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意见,一切凭将军安排就是。”
林芳菲道:“可我这病三两日未必会好,只怕……”
顾秋寒疼惜的轻抚她的脸颊,笑道:“担心婚礼上自己不漂亮是吗?别胡思乱想,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丽的新娘子。”
林芳菲幸福的笑了,抓住顾秋寒的手,紧紧贴在她因羞涩而滚烫的脸上,说道:“一会儿爹爹要找你,大概是谈这件事,你不必怕,爹爹说出的话一定不会反悔。”
这时林天璧已经上来了,楼梯被踩得“咚咚”响,一张阴沉的脸出现在顾秋寒面前。顾秋寒以长辈之礼见过他,说道:“多谢将军成全。”
林天璧探望了病榻上的女儿之后,看向顾秋寒,说道:“知不知道答应了这门亲事,等于拿我的性命在赌?”
顾秋寒叹道:“将军还是不相信我吗?”
林天璧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缓缓的道:“不管你过去如何,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对菲儿是不是真心的?菲儿对你如何你很清楚,在她面前,再卑鄙狡猾的人,我相信也不忍说谎。”
这种问题顾秋寒当然不忍欺骗林芳菲,迎向林芳菲迫切的眼神,顾秋寒郑重的道:“我对菲儿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不管我过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不管过去我喜欢过谁,和谁定亲,但是现在,我喜欢菲儿,你可以怀疑一切,但不该怀疑我们的感情。”他这么说当然不是违心的,在不经意间,他对林芳菲的爱意已愈来愈深,只怕也超过了潇潇,林芳菲的性格比潇潇更能让人心动,她的清纯自然,让顾秋寒觉得和她在一起可以既幸福又简单,虽然他明知两个人真想结为夫妻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天璧父女同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林天璧那缓和下来的脸色,慈善的目光,第一次让顾秋寒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父爱。
顾秋寒走在街上,对川流不息的行人视而不见,此刻他的心情,就好比街边桐树上的枯枝,既残破又凌乱。与林芳菲成亲,林天璧就将不再对他设防,他此行的目的很快可以达到,本该开心才是,但他却开心不起来,既便成亲,他也不敢碰林芳菲,否则对林芳菲和潇潇都不公平,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新婚之夜不同房呢?
走过一户人家,顾秋寒忍不住停下脚步,院子里的腊梅开得很盛,有几枝悄然探出墙头,这正是顾秋寒最初偷花的地方,狗当然是没有的,既便有他也不怕,一个畜牲又怎能奈何得他?所谓的被狗追咬,不过是他编出的笑话罢了。
顾秋寒深深叹了口气,脚尖轻轻一点,凌空飞起,手一操,姿式优美的折了只腊梅花,落地之后,他把花凑到鼻底,拼命嗅了嗅,自语道:“腊梅花,腊梅花!”
“就要成为金龟婿,抱得美人归,又有什么可心烦的?”声音美丽,却充满了酸涩与无奈。
顾秋寒转过身来,是潇潇,她身边的小婵正以一种焦虑的目光望着他。顾秋寒是真的忧郁了,既便对着潇潇,他也不再像往日那样谈笑风生,负过手去,望向蓝天白云,说道:“潇潇,也许这次我本不该来。”
潇潇道:“你怕这次回不了大理了?”
顾秋寒苦笑道:“我从来没拿自己这条命当回事,而且现在我成功的机会已经很大了,今日街头流传着将军女儿成亲的喜讯,明日可能就要流传将军遇刺的凶讯,我们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安然返回大理,但是,有些东西也许不能一同回去了。”他指的大概就是他的那颗心吧。
潇潇勉强笑道:“我知道,为救大理,一切的付出我都已做好了准备。”
小婵终于忍不住插口道:“可是你不能娶林小姐的……”
潇潇厉声打断她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来管,记住我们曾说过的话!”
小婵喘了口粗气,改口道:“公主与顾公子青梅竹马,难道真不在乎吗?”
潇潇愁苦的道:“有些事不是你在乎就可以改变的,不杀林天璧,国破家亡之日,何谈情爱?”
这句话再次坚定了顾秋寒的决心,他悄悄回到将军府,府里的人正忙活着次日的婚礼,灯笼高挂,红锦遍地,充满了喜庆气息。顾秋寒上了小楼,病床上的林芳菲形容憔悴,依然不见好转。顾秋寒将那只剩下花杆的腊梅拔了出来,把带回的那枝插了进去,说道:“这枝腊梅花是我在第一次偷花的地方折下来的,虽然我答应过你不再偷人家的花,但新婚在际,我也只能送你这样一份寒酸的礼物,实在委屈你了。”
林芳菲嫣然一笑,道:“这也是我最希望得到的礼物,许多年后,在腊梅飘香的季节,但愿白发苍苍的我们仍能携手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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