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避光记 > 四

?    黄的、绿的、紫的、蓝的……一片耀眼生缬,燥热、瘙痒、辛辣、清爽……各种离奇的感受此起彼伏,这是小崔昏迷以后最初的知觉。

    苏醒是个格外漫长而充满光怪陆离的过程。那是小崔平生从没体味过的境遇,可是他又感到有一种力量裹住了他的心灵,抚慰着他、呵护着他使他感到亲切、甜蜜,使他远离恐惧和仓皇。为了解释他所无法解释的,他就让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被裹在襁褓里,睡在摇篮里,摇篮在虚无中漂浮。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时空万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虚无中消融,化为无形的浮光掠影,渐渐的没有了所谓明灭,没有了所谓寒暑,无声无阒,无香无色,好象什么都没有了,连情思都在慢慢消逝,他却并没感到哪怕一丁点的失落和迷茫,仿佛他想找的东西正在虚幻中缓缓凝聚。终於,一波强大到无法想像的冲击席卷了他的身体。没有痛楚也没有快慰,他只是觉得那是任何**所无法擎受的甚至任何非等离子态的物质所无法擎受的强大冲击。可他居然擎受住了,身体并未化成劫灰,神经系统也没因为这超过其承受极限不知多少倍的超高负载而摧毁。这波冲击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小崔从幻梦中惊醒了。

    “你没死,不过,跟死了也差不多。”姗姗夸张地紧闭着嘴唇,小崔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姗姗叹了口气,从小崔的脸上移开了她呆滞的目光,“我们完蛋了”。

    在试图弄明白姗姗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前,小崔觉察到了自己目光焦点以外的事物。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没有栏杆的大床上,姗姗蜷着腿一支手撑着身体斜坐在床头。床摆在屋顶有个斜坡的角落里。房间不算宽敞,地当间有一张书桌,远端是厨台和淋浴的“盒子”,各种衣物、家什摆放的七零八落。自己一条腿裹在毯子里,另一条腿下压着一支白袜子。姗姗光着的一支脚缩在她褪下一半的裤裆下边,那是一条账蓝色的毛裤。姗姗低垂着头,目光正落在这只脚上。她好像刚洗过澡,头上扎着一条发带,湿漉漉的头发铺撒在肩头。因为没有化装,她的脸显得很稚嫩很素净,素净得几乎有点清。她的嘴唇很淡,淡得几乎没有血色。小崔没有追问下去,这个凌乱逼仄的小屋使他感到安详、平静,这是他苏醒之后的第一种感觉。他把手搭在了姗姗的膝盖上,用眼神捉住姗姗的视线。对视了大约一秒钟后,姗姗的脸扭曲了一下,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们完蛋了”姗姗扑在小崔的怀里,抽抽搭搭地哭。哭得很惨,很委屈。这使得小崔有了苏醒后的第二种感觉——悲伤。在往常被这种感觉俘获的时候他习惯於点上一支烟,可是这回他在悲伤感觉中沉浸了好久才想到了这种排解的方法,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意念去寻觅一枝烟来抽。如此的无助使他陷溺在悲痛中难以自拔。万般无奈地他吻了姗姗颤抖的嘴唇。感觉像是在亲吻自己的妹妹,尽管他并没有一个这么大的妹妹,哪怕是堂妹、表妹,也从没见谁会亲吻自己的妹妹。

    “我们完蛋了”当小崔离开了她的嘴唇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小崔还是没有追问她,他静静地等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

    姗姗慢慢抑制住了身体的抽搐,撩开了右边肩头的头发,“看见了么?”话音一落,她的眼圈又红了。小崔只看见她粉白细嫩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皱纹,不知为什么他却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当他触到了他刚刚想到的的东西,心中生起了苏醒后的第叁种感觉——恐惧。

    “我们被妖怪咬了”姗姗的眼角闪过一道邪恶的光芒,“是——吸——血——鬼”

    小崔想起了什么东西……

    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一双海蓝色的眼睛,苍白的脸,瘦骨嶙峋的手。他一直紧闭着薄得之有一线的嘴唇,眼神令人悲苦莫名。他什么话也不说,但你能读到他的心。他只轻轻一吻,你就觉得自己象断了线的风筝,抛开了尘世间所有烦恼,魂灵儿向太空远飘。他锋利的牙齿能直接刺穿你的心脏,当血和精髓从小小的创口中被夺去的时候,你感到的是窒息的甜蜜。象年幼的时侯有一次因顽皮跌伤了膝盖,妈妈用碘酒在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擦洗,妈妈用水一般温柔的眼睛抚慰你幼小的心灵。当妈妈扶着呲牙裂嘴的你躺进温暖的被窝儿,你感觉自己就象一粒种子蜕下了板结的外皮,被播种在蓬松的土壤里。妈妈哼着悠扬的曲子哄你入睡,在睡梦中你会眷恋这伤痛的优遇。

    小崔不能确定这是对真相的回忆还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但他记起了另外一种感觉——荒唐。他迫不及待地想验证这种感觉,只一动念间,一面镜子就占满了他整个的视野。镜子里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好象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孪生兄弟,他的脖子上有两小块凸起的红瘢,红瘢下是正在愈合的伤口,伤口里有闪闪发亮的颗粒,这些猫儿眼一样晶莹剔透的的珠子正裹夹在涌动着的红细胞的队伍里通过血脉向肌肉、腺体、淋巴、脏器的每一个细胞中扩散,每个珠子最终的归宿是细胞中的线粒体。当小崔试图穿过线粒体的外壳到里边看个究竟的时候,微观的世界忽然风驰电掣般离他远去,镜子里那两点红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退得无影无踪了,他把视野推近到皮肤的沟里,只看见伤处新生的细胞膜增生、变厚直至转化为角质层。忽然间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一刹那,镜子又回到了原来那面墙上。镜子里一抹橙色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天就要亮了。

    这时候小崔感到了一丝绝望。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209/9453161.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