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鸿飞碧落
众人返回庄中不久，沈迈父女也回来了，看沈迈（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面带微笑，那可是沈奇二十年来初次所见，想是他父女两已相得益彰了。
沈奇领大家到大厅齐聚，商量今后行止。
他先问沈迈道：“二弟，你是否还要离庄？”
沈迈笑道：“我已答应碧儿不再杀人了，不过千霆昔日于我有恩，何况当初与他一战也未完成，这次我剑术有成，到要看看千霆这些年来有何突破了，我只去鬼谷一趟。至于其它事宜，就由他们这些小辈去完成吧，也好叫他们磨练磨练。”
沈奇大喜道：“那大哥就放下一桩心事了。萧姑娘，无方剑冢情况却又如何呢？”
萧雨晴答道：“我们曾去地宫察看过，近日并无有人潜去无方剑冢的迹象。虽说紫衣宫掌管剑冢之秘，但历代以来尚未有人进去过。地宫迄今已有数千年，因其受天时及地下水力影响，如今变化到何种程度已难以推知，没有十足进阵把握，雨晴也不敢领莫兄与碧妹贸然犯险。”她声音轻柔动听，令人如闻天籁、若坐春风，不愧为修仙道之人。
便在这时，一家丁进来禀报到：“启禀庄主，庄外有一人要见莫公子，说有他的飞书！”
沈奇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一着客栈衣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条呈给莫北，随即告辞离去。
莫北看完纸条，全身一舒笑道：“易先生已派人前往截杀豹王，以他机智及算无遗策，豹王这次定然在劫难逃，夺回神剑大有希望。另外，易先生说他已在作全局安排，不过他没说是何安排，想是防止消息外露，只是要我与云山兄弟——”萧雨晴听得易先生三字，却是身子微颤，众人俱在关注莫北，均未察觉，只沈迈不用看也能感知四周细微动静。
云山一把将纸条抢了过去道：“我看看。”跟着道：“师兄先前不是不欲我们卷入飞鹰盟与灵山教之事吗？怎么现在却要我们密切关注两方争斗？”
莫北道：“现在情况有变，我想易先生是感到时机来临，能否一举成功，尚需集齐各方面的力量，易先生精通兵法谋略，熟悉天文地理，他既有此安排，自有其理，我们只须按他吩咐做好即可，若我所料无差，青州形势将有大变了。”
众人想只莫北能隐约感到易先生计划，沈奇因道：“那我们该如何配合，莫公子但说无妨。”
莫北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咱们须得先弄清飞鹰盟近况。”
云山道：“昨夜我潜入平阳帮，去打探了下。”
莫北大喜道：“还请云兄弟细细道来。”
云山道：“可他们防守严密，我只知道有二派、三帮、四会的人到了，好像还有黄河帮没到，各帮各会首脑聚齐平阳帮密议，人马有大部分驻扎于洛阳城外午桥庄。”
莫北道：“那我们今夜还得一探飞鹰盟的情况，弄清各方实力情况、行动计划，若能探到他们的联络暗号、切口的，再好不过了。”
众人均知江湖帮会多有暗号切口的，以便行动联络，不虑被外人混入，此次飞鹰盟集齐各帮各会，人数众多，自然纷乱，自是需得有统一的联络暗号。只是飞鹰盟实力强大，若有一个不慎被发现，那可是难得脱身了。
沈迈忽道：“我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忙，今晚便权充一次你们这些小辈的马前卒去打探消息吧！”
众人大喜，以沈迈通神入化的功夫，于夜间定可轻易躲过飞鹰盟岗哨，那是万无一失了。
沈迈又道：“趁天黑前还有段时间，此行凶险，况诸位日后还可能与魔族大军交战，我想看看你们师兄妹功夫如何！”
莫北大喜，知沈迈有意指点，想萧雨晴与云山师尊尽为当世高人，独他与师妹二人师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武师，他这一身功夫，多是这多年来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自难登大家之堂。
花轻盈只盼沈迈能把师兄指点的和他一般厉害才好，对于自己，反到不怎么在意。
沈迈亦自有想法，想自己二十年前与纪千霆尚未分出胜败，二十年后，纪千霆已收有易先生、云山这样的好徒弟，自己虽有个女儿，碍于祖宗之规，自己虽是不遵守，总不能也让女儿步上自己后路，他见莫北宽厚稳重、花轻盈冰雪灵动，已是心生喜爱，若非二人身有要事即将离开，他还真想把二人都收为徒弟，让自己绝学能有所传，不枉自己十年所悟了。况他见了女儿神色，已知女儿对莫北颇有好感，只是莫北与师妹感情深厚，女儿这番心思怕也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了，自己说指点莫北师兄妹，却也希望女儿能明白。
这时沈元振走了进来，众人惊见他手中提了一剑，那剑通体褐红、莹然生光，极尽精巧，其光泽倒与莫北赤炼不相上下，却是轻巧得多。
沈元振向莫北走来道：“莫公子，此为当日打造赤炼所遗铜精打制，以赤炼火铜与阴阳炉之性，公子所配赤炼刀当为赤阳之性，而此剑则为赤阴之性，亦为公子所携奇材打制，自当奉与公子。当日铜精已经淬炼过，故在下能在这几日内将之赶打出来。”
莫北大喜接过，向沈元振道谢过后转身递给花轻盈道：“师妹，看看这剑你是否喜欢？”
花轻盈见那剑与师兄赤炼自成一对，已是心生喜意，何况此剑实为不凡，只把她欢喜的连连点头，旋又苦恼道：“可我以前使的刀呢，不会用剑啊！”
沈迈哈哈笑道：“有我狂剑在此呢，这下你可不能敷衍老夫，可要用心学习才是。”
花轻盈转忧为喜道：“轻盈一时高兴的忘记呢，多谢沈前辈，轻盈保证认真练剑。”沈迈捋须微笑颌首，花轻盈想了想又道：“师兄，你的刀叫赤炼，那我的剑取什么名字才好呢？”
莫北想起神兵谱中所记，依沈元振适才所说，正应了“得曰赤炼，阴为火精”之语，于是道：“便叫火精剑吧！”
众人想那剑形体确应乎这火精二字，而花轻盈亦生起气来火暴的很，有时却又精灵古怪的，这“火精”二字，当真再恰当不过了，一时俱都称善叫好。
当下莫北、花轻盈自随沈迈去园中练武，沈环碧领着萧雨晴在观内闲聊观赏，云山却独个儿练功去了。
莫北耍了一阵刀法后，恭身请沈迈指点。
沈迈点了点头道：“你的刀法似是从实战而来，大开大合，奇峻却无章，凛烈却失集中，快捷而难贯续，不成系统，而且你的身法还配不上刀中赤芒，难达随心所欲之境。以之群战或对上一般高手，自是绰绰有余，但若碰上真正高手，那可就要吃亏了。记得人能驭刀，刀亦能驭人，而赤炼刀颇有灵性，若你能做到刀意即人意，人意即刀意，意之所指，无往不利，可臻人刀合一之境。来，尽管放手向我进攻试试。”
莫北听的心领神会，自己近来难作进步，便因了这些缺点不能突破，于是再不迟疑，跨前三步，先虚劈几刀封死沈迈几方退路，方正面攸地向前一刀斩下，沈迈面带微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子轻侧，避过锋芒，曲指轻弹。莫北只觉无形剑气撞来，赤炼刀竟往旁偏去，想起沈迈刀意即人意之语，顺势飞身，消尽力道，横刀切去，沈北点了点头，忽然腾空而起，掠过树枝，在空中剑气直刺莫北。莫北陡喝一声，身体忽曲，避过剑气，飞刀往犹在空中的沈北斫去，沈北冲他狡诘一笑，往下落去，又飞身向前。莫北人在空中，忽觉树枝倒弹而来，如此变化，始料未及，顿被树枝弹中腰身，力道虽不甚大，也将他倒卷而止，再收不住身，往下坠去，而沈北却在下面恭候着他。此时莫北已无法再转身，惟有一个倒翻身，倒载葱般赤炼刀向下直刺沈北，沈北待刀锋几近及体，轻侧身子往他一推，顿将他推了个滚地葫芦。
莫北爬起身来，沈迈已笑道：“你我一小环境，天地万物一大环境。”莫北想起他借树枝轻胜自己，点了点头。
沈迈又道：“你知道你的几刀为何我能轻松化解？”
莫北想了想道：“晚辈看不透前辈，所以只能按惯例出刀，而前辈似能算准晚辈刀路，故虽未如何进攻，已是料敌机先，故晚辈只能亦步亦趋，着着落后。”
沈迈点头道：“那为何你让不开空中树枝？”
莫北道：“事发突然，晚辈不及应变。”
沈迈道：“再想想。”
莫北回想当时情景，低头思索一阵后忽道：“我明白呢。当时晚辈一刀砍向前辈，待至树枝弹来，已无余力保身。”
沈迈点头道：“孺子可教也。你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到一旁再练习。”接着转身对花轻盈道：“我先传你一套剑法好了。”跟着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又道：“剑拿来我试试！”花轻盈将火精剑递与了他，沈迈略一掂量，顺手划过几剑便递还了她，自己却折来一根树枝道：“你可仔细瞧着啦！”
花轻盈“嗯”了一声，凝神关注。
沈迈树枝在手，看夕阳落红，彩霞漫天，彤云悠悠，飞鸟翔空，其影翩翩，秋风习习，园中树枝轻荡，偶有树叶飘落，映着霞光，美仑美奂，霎时心领神会，缓缓使出一套剑法来。
他使的极慢，想是自为让花轻盈看清，花轻盈只觉他甚是随意洒脱，但慢吞吞的，便是身在空中时也是似叶飘浮般，倒也不觉怎么厉害，不过想起沈迈剑术通神，应是让自己记住招式，便也用心记忆。
一套剑法使完，沈迈道：“现下再使第二遍了，你可要用心了！”
这次却要快得多了，但见他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惊鸿飞掠，游龙舒展，进退攸忽，花轻盈本冰雪聪明，纤俏灵动，只是对于习武生性懒怠，此刻用心学习，已看出些意思来。
沈迈第二遍使完，见她目眩神迷，想是大为心动，有所意会，便笑道：“第三遍来了！这次你可要仔细品味其中真意，见识这套剑法在老夫手中的一半威力。”
沈迈出剑，狂风忽起，漫空树叶落下，园中花瓣飞起，一时间花轻盈只感如置身惊涛骇浪中，飞鸿惊现，浮光掠影，游龙翻腾，潮起潮落，自己便如孤零零般身处异境，天地间风云变幻，飞花落叶，林木飞鸟，一切只为沈迈一人而舞。
待得沈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定身时，飞花落叶，林木飞鸟犹在空中起舞，半响，始缓缓下落，树枝荡漾，飞鸟惊叫，展翅飞去，花轻盈呆呆地看着这奇妙之境，已然痴了，心道剑术竟可美妙如斯，厉害至此，沈迈直若神仙了。那边厢莫北亦早已停了下来，叹服不已。
沈迈望往她道：“如何？”
花轻盈方惊醒过来，直把沈迈视为天神，道：“轻盈一定尽心学习领会，不负前辈所教。”顿了下又道：“前辈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啊？”
沈迈想了想道：“便叫鸿飞碧落好了！”
花轻盈喜道：“好动听的名字。”想起沈迈的话，惊道：“难道前辈以前未给这套剑法命名？”
沈迈淡淡笑道：“此套剑法乃老夫观姑娘性情，及依火精剑性，感于天地变化，秋日美景，适才所创！说来还要多谢姑娘呢。”
二人听得这套剑法竟是他一时所感创出，更感震憾。花轻盈向沈迈拜了下去道：“前辈请受轻盈一拜！”
沈迈将她扶起道：“时辰不早，老夫且为你们去走一遭了，你们师兄妹用过晚饭后再用心领会练习，明日老夫再来看看。需知天地万物，四时节气，莫不有其定理，鸟飞鱼落，花草树木，月影流星，万象之化，更是隐含细微至理。”语毕洒然去了。
莫北一震，眼中似浮出一武学的崭新天地来。
次日一早，众人再次齐聚大厅后，沈迈向大家介绍打探来的情况道：“现在各帮各会首脑齐集平阳帮，有黄河帮、南岷帮、走马帮、铁骑会、烈风会、赤林会、三阳会，黎山派与阆苑派分别以周宣、郑仕彦为首，二派虽只数十人，但高手众多，实力不可小觑，四会基本为商业武装组织，高手不多但人数众多，蚁多能吞象，且铁骑会的一支骑兵队尤为厉害，不过此战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合计有二派四帮四会之人参加，总参战人数大概在三千以上。另外我已探得他们联络暗号是灵山圣母，对接切口是铁血飞鹰！过了今日中秋，明日便出发前往灵山了。其先锋以黄河帮与走马帮为主，郑仕彦率门人居中接应，卓战天自率本帮人马殿后。”
众人见他打探如此详细，不由一阵叹服。
莫北道：“我们明日尾随其后，待天黑赶上其队伍，再见机行事。至于人选，我想不宜人多，便是我师兄妹与云山，因稍后神剑之事，还请萧姑娘与沈姑娘一同前行。”
沈奇道：“我再派一人照顾碧儿！”
沈环碧嗔道：“爹，人家又不是小孩了，自能照顾好自己，何况萧姐姐、莫大哥他们在呢！”她现在却是有两个爹了。
沈奇不由向沈迈望去，沈迈哈哈笑道：“我们都老啦，大哥便让他们年轻人闯闯吧！今日中秋，难得老夫心结去除，大家再相聚一天，我还要看看他们师兄妹练的如何了，云山你也要多加思索勤练，以你之资，若能去掉轻浮不恭，当再有进境，碧儿与萧姑娘可去帮忙购些彩灯，晚上大家吃月饼赏月挂彩灯，庆祝一番，当为你们饯行，明日一早大家再出发吧！”
莫北大喜，与沈迈相处一时，便有进益一步，自不肯错过这良机。
沈迈即如此说，众人再无异议，各自分散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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