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狂剑痴人
莫北、沈环碧第二天午间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紫衣宫传人萧雨晴，沈奇一见他们回来，不急问他们情况就道：“碧儿，你快去看看你二叔吧，我怕他又要出庄，再次引起江湖大乱了。”
沈环碧愕然道：“发生什么事了？二叔不是二十年来一直在后山吗？”
沈奇叹道：“今早我听到有啸声自试剑峰传来，急去看时，二弟沈迈已在那了，可他还是不理我。”
沈环碧道：“二叔究竟犯了什么事呀？为什么爹不说，二叔自己不说，全庄上下也只字不提。”
沈奇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呢！碧儿，你快去看看吧，兴许二弟会听你的。”
这时云山也来了，一行人便从后庄往试剑峰而去。
试剑峰高出神冶山庄百余米，似一巨大山峰四面直劈而成，锋芒逼天，若非岩石缝间杂草林木丛生，不啻裸露山脊。
山路陡峭狭窄，众人虽身怀武功，仍是小心翼翼地攀援着岩石而上，独那萧雨晴最是轻松，只见她紫衣飘飘，宛若仙女，冉冉而上，而云山则似毫不知险，犹自边爬边东张西望的。
莫北在后面紧拉着师妹的手，花轻盈见大家贴身崖壁，几近悬空，心下害怕道：“师兄，你背我。”
众人在场，莫北不由一窘，虽说以前也常背过师妹，可那毕竟是年少时或情急之时，师妹老爱贪玩惹祸，又不敢让师父知道，于是莫北每每当上冤大头了，他这一身功夫，多半是为师妹打出来的。莫北见她望着自己，目光与往常有些不同，再看这试剑峰如此陡削，若有一个不小心，势必摔下去无疑，心下一怜，点头蹲身，花轻盈便趴了上去。
莫北被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她胸部的肉感与弹性更有高度的诱惑性，心中一荡，忙收摄心神，随众人而上。
花轻盈喜孜孜地趴在师兄背上，险境视而不见，只觉师兄的背脊厚实而安全，想起被人追杀时，师兄驮着自己，东逃西窜，她还往后扔着石头，口中犹喊“驾、驾、驾驾——”。而回去后莫北鼻青脸肿的，又挨师父惩罚，她便在旁陪着师兄，师兄对着她还憨笑，自己便也和他憨笑，那时的日子简单而快乐。直到一伙魔人，屠戮小镇，师父挺身而出，未想魔人头领厉害非凡，师父战死，师兄带着自己逃难，开始流浪天涯，经过此劫，自己虽然收敛不少，可也还是不时给师兄惹上麻烦，师兄又带着自己一次次脱离险境，而他也一次比一次厉害了，直至后来在冰峪镇加入抵抗魔族的军队，这才算安定下来。此刻想起，只觉又是甜蜜又是心酸，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滴了出来，山风猎猎，她见师兄头发被吹的凌乱不已，便伸手替他整理。
莫北侧头看了看天，却是天蓝云悠的，咦道：“没下雨啊！”这才觉的后颈上的“雨滴”似是温热的，扭头往师妹看去，见她泪水盈眶，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讶然问道：“师妹，怎么了？”
花轻盈见师兄关切地望着自己，轻轻道：“师兄，我很好呢，走吧。”
莫北见拉下众人一段距离了，连忙快步跟上。
花轻盈将脸贴在师兄后颈上，双手抱紧了他，便似抱紧了一生的幸福。
莫北不敢心猿意马，专心登山。
众人登上峰顶，只见一人立于崖边，似在专心看着试剑峰下某样东西。山顶风大，拂的他银发飞舞，袍袖猎猎，众人便也循他目光望去，见山脚不远处有一坟墓，莫北等眼力高者尚能勉强看到碑上的字迹，见是“爱妻庄小蝶之墓”，其它小字却是看不清了。
沈环碧唤道：“二叔，你怎么到这来了？”
沈迈身体一颤，半响始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却不言语。莫北等初次见他的人，给他如鹰隼般的目光淡淡一扫，都有被看通看透之感。
沈奇道：“二弟，都二十年了，难道你还要出庄？”莫北等人见他满头银发，沈奇却唤他二弟，俱感奇怪。
沈环碧又道：“二叔，你真要离开了吗？”
沈迈目光转为柔和，道：“二叔要离开一阵处理点二十年前的事。”
沈奇厉声道：“二弟，难道这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吗？”
沈迈平静道：“大哥，你放心吧，自武功恢复十年来，我矢志剑道，心性已然平和许多，我只找几人试剑就是了。”
这还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叫大哥，二十年前，他曾跪下叫过一声道：“大哥，我已心如死灰，带不好孩子，求你收养了这孩子。”
沈奇想起往事，心中岂能无慨，道：“若你再度出庄，就算只找几人，但昔日与你有过节的人成百上千，岂不人人自危，就算你不再去惹他们，他们也要联合起来对付你了。”
这次沈迈却转过身去，又不说话了。
沈奇见他又倔起来不理不睬了，把心一横道：“二弟，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女儿着想吧！我和你嫂子替你带了二十年女儿，也该还给你了。”
沈环碧娇躯一震道：“爹，你说什么？”
沈奇和声道：“碧儿，他才是你爹，让他自己对你说吧！”
沈环碧一时怎能接受，虽然二叔对自己很好，每年重阳节都来看望自己，还指点自己剑术，可他明明是二叔，怎么会变成爹呢？不由跑过去扯着沈迈道：“二叔，您告诉碧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迈一叹，慢慢转过身来，眼里已有泪水，轻拍着沈环碧道：“不错，二叔才是你亲生父亲。”见众人都紧盯着他，这才道：“三十年前，我年少轻狂，自恃剑术天才，不甘咱以前堂堂神剑山庄竟改成神冶山庄，想我山庄以神剑命名，先辈亦以剑法震摄天下，可如今大家却都做起了打铁匠。于是，我便打算去江湖闯荡，却被父亲以祖训神冶山庄不得卷入江湖争斗为由阻止。后来我私自离庄闯荡江湖，连败几位名人，父亲着大哥找到我，说我若不速速回庄，便不认我这儿子了。我心中虽然痛苦，可还是不愿回庄，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咱山庄并不只是打铁的，不负祖先神剑之名。几年来，我败尽天下高手，便是三大派掌门，也不必说了。可我虽未杀人，战败者却纠缠不休，且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时险象环生，我自不免杀人，终至天下黑白二道无不以我为敌，落了个狂剑恶魔之称，可我又何惧之有。后来认识了你娘，我的心性才稍有变化，可父亲已经声明我这逆子再非神冶山庄之人了，我与你娘的亲事，父亲自是不会认的了。那时纪千霆亦如慧星般崛起于江湖——”云山心道，这怪人似乎还和师父有关系，忙凝神倾听。
沈迈接着道：“他被正派请来向我下了战书。那时你娘已经怀了你，劝我不要去，说纪千霆太为厉害，可我对他心仪已久，只是大家年岁相若，心生惜意，我便未去找过他，他既找了上来，我又却能避开，便不听你娘之劝，只打算与纪千霆一战后，无论胜败，便携你娘归隐。未想我与千霆战至元气大伤之际，那些名门帮派数百人却忽然围攻你娘，我与千霆当即停手，千霆还助我杀出重围。”
他虽是平静道来，众人想象当时情景定然惨烈无比，无不屏气吞声听他叙说。
沈迈长叹一口气，道：“我们三人来到安全地带，已是精被力竭。千霆说我树敌太多，劝我归隐，我本有此意，自是满口答应，之后他便离开养伤。我与你娘便也乔装躲藏，不曾想还是被找到，又是一场追杀，好不容易逃的出来，我想无论如何正邪两道都不会放过我的了，但此刻我和你娘都身受重伤，却又如何逃出生天？便潜回庄来，打算盗出神剑，借宝剑之锋度过此劫。没想到我身受重伤，行动再也不灵活，被父亲发现了，他伸手来夺，又打了我一掌，我口喷鲜血，几乎倒地，只好摇摇晃晃离开山庄。待我赶到藏身处时，你娘竟已落入黑山五刹之手。我虽早已无力还手，他们却仍忌惮于我，逼我自废武功，为了救你娘，我答应自废武功，只求他们能放了你娘，要我以死谢罪也行。当我勉力震碎七经八脉，全身真力涣散后，他们却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冲我吐口水，那个踹我一脚，极尽侮辱嘲讽，我惟有默默忍受，只求他们能放了你娘，可这帮畜生——”说到这里，沈迈声音一寒道：“他们竟然想污辱你娘。”
沈环碧本已听的满面泪水，此刻更是惊叫起来。
宋迈已然双目盈泪道：“天可怜见，还好此时天霆赶来了，他杀了那五人，说要带我到鬼谷，我已成废人一个，再无力自保，本不欲苟活，可还有你娘在，便答应千霆前往鬼谷。可是你娘怀着你，又身受重伤，便提前难产了，那天正是重阳节。生下碧儿你后，你娘就香消玉殞，撒手人寰，都是我害了她啊！我悲痛至极，万念俱灰，一夜白头，再不愿随千霆前往鬼谷，只想陪小蝶一起，回到家里，父亲虽然不认我了，可那毕竟还是我家。千霆抱着碧儿你，我却舍不得放下你娘，便抱着她一路返回山庄，求大哥代为抚养碧儿。”此刻沈环碧已是痛哭失声，众人无不恻然。
“千霆猜到我已萌死志，只长叹一声对我道：‘这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不能连父亲也没了，好好保重，能做好一个普通人，也是件幸事’，之后千霆便返回鬼谷了，想着还有碧儿你，我便将你娘埋于庄后，在旁结庐而居。可你娘长眠地下，我心里又生出仇恨来，便想尽方法重新练武，经过十年尝试，受尽折磨，终于让我找到方法恢复功夫，又花十年习练剑法，再悟剑道，终至有成。”
众人想他二十年前已然如此厉害，此番有成不知要厉害到何种程度了。
“这十年来矢志剑道，心有所专，到令我恨意日渐减弱，如今只余几人我犹铭于心外，余者已不想计较了。”
沈环碧泪流满面道：“爹，我想去看看娘！”
沈奇叹道：“二十年来，你一言不发，不离后山，对山庄之事也不闻不问，只在父亲、母亲去世时，回来磕过三个头，跪了一夜灵，还有每年重阳节碧儿生日之时偷偷前来一看。碧儿常去找你，剑术大进，远胜羽林，你道我不知道你指点她几下吗？为了碧儿，二弟，别再离庄了。”
沈迈走了过来，却向他跪下，沈奇忙伸手相扶，怎扶的动，只好受了他三个响头。沈迈道：“多谢大哥对碧儿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沈奇道：“自家兄弟，我不带谁带，这些也不必说了，大哥只求你别再去杀人了。现在神剑被盗，我们山庄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沈迈道：“大哥不必忧虑，夏禹剑非为凡剑，自有其命数，迟些再说吧，我先带碧儿去看她娘了。”说完转身对沈环碧道：“来，碧儿，爹背你去拜拜你娘去。”沈环碧嗯了一声，趴到父亲背上。
沈迈走到崖边，纵身便跳，众人大惊，只道他竟要带着女儿自杀，齐抢上去拉时，已然慢了一步，只见沈迈负着沈环碧不住下落，不一会便已到了崖下，却又飞身往前去了，他轻功高明至此，似若神仙，众人无不骇然。
沈迈既去，众人便也跟着下峰了，花轻盈又要莫北给背着，心里想道，要是师兄也能像沈迈那般背着自己那么一跳，便到了山下，那可真是帅呆了。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131/9557843.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