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卜算子 > 第二十六章 无果而终

?    第二十六章

    无果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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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翊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家。

    坐在沙发上吸着烟,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滋味在翻腾,在作怪。

    看着写字台上那厚厚的文稿,他忽然无声地掉下了泪,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憎恨和厌恶之感。

    是呵,都是自己想成名成家的念头在作怪,都是这些厚厚的小说稿子在作怪!搞什么文学创作?值得吗?搞了这么些年,一个字也没发表过,外面倒纷纷扬扬地都吹嘘自己是个才华横溢、年轻有为的才子。还不是浪得虚名?而且这虚名把自己的青春都耽误了。以前的杨秀嫣不就是冲着这个虚名来的吗?那么现在的宋莺莺呢?她又是冲着自己什么来的?她也不是说他萧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吗?哼哼,都是花言巧语!自己要是一个不勤奋不努力、没有远大理想的凡夫俗子该有多好,这样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缠身了。

    良久,他才抹去伤心的眼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碗厨里拿出两瓶黄酒来。怀着一腔的忧郁和满腹的凄凉,他打开一瓶后对着瓶口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这一喝就喝掉了大半瓶。

    “咳,那酒仙老儿李长庚是怎么说的?”他喃喃自语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这位老诗仙是不是喝醉了在胡说八道啊?我怎么就一点也不觉得愁上添愁呢?喝了反而是更加的清醒理智,心旷神怡。”

    看着写字台上的文稿纸,他忽然嘿嘿一声冷笑,仰起脖子把瓶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然后放下酒瓶,抹了抹嘴巴上的残酒,拿过脸盆放在地上,伸过手把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的长篇小说《啼血杜鹃》的文稿纸“哗”的一下全部撸到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上火后点燃了一页页的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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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翊打开第二瓶黄酒的盖子。

    望着眼前片片飞舞的灰蝶,他愤怒的心情忽然变得平静下来,空虚的心灵忽然觉得充实起来。是啊,既然写了也没用,那又何必去徒劳自己的心血和时间?倒不如一杯苦酒伴清闲、一碟花生乐淡泊,逍遥自在、不求功名富贵、无牵无挂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这有什么不好?何必整天价地沉浸在这种以砚为田、以墨为海的纸笔生涯中?一个人应该超脱些,想开些才对……

    他把瓶口对在嘴上畅饮起来。苦涩的黄酒咽下喉咙,他觉得心中一阵的惬意。酒给他带来麻醉,浇灭了他心间的忧愁,也化解了他心中的烦恼。他两眼冷漠地凝视着脸盆里燃烧着的稿子:这可是他的心血啊!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点点滴滴地掉在了地上,他的心跟着有点碎了,只觉得脸盆里的火光变得模糊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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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笃笃。”有人急迫地敲门。

    萧翊窝火地斜着眼睛朝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心里觉得好烦,自己怎么就没有半点清静的时候?连烧东西的时候都有人来打扰,可见这种生活过得也太累太烦了些。

    “笃笃、笃笃笃。”敲门声连着不断地响着。

    他气呼呼地把酒瓶往桌子上一顿,擦去泪水振足一下精神,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开门一看来人,他顿时怒火中烧,瞪起眼睛一声怒喝到:“喂,你来干什么?不是对你说过我们之间已经全部结束了吗?”

    “阿翊,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宋莺莺红着眼圈恳求。

    “没这个必要,一切解释都是徒劳的。你走,再纠缠不清的话,我要不客气了!”

    “不,我一定要解释。”倔犟的宋莺莺应着。随着话音,她强行破门而进,“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阿气——阿弥陀佛,你在干什么呀?”一走进房间的她就被弥漫的烟雾呛得打了几个喷嚏。看到脸盆里烧的东西时,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颤抖着声音难过地说道,“阿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的自暴自弃你值得吗?”她捂着鼻子和嘴巴咳嗽了几声,赶紧在脸盆里倒了些水。脸盆里的火熄灭了,一股难闻的烟味弥漫在房间里。她又打开半扇窗子,好让呛鼻的烟雾飘出去。好长时间,房间里的空气才变得新鲜了些。

    “我烧自己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萧翊冷冷一笑,两眼直逼逼地瞪着她,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喝了口酒,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真好啊!暗中帮着杨秀嫣弄得我两眼翻白,焦头烂额,只差一点就要到门板上去挺尸的程度!以前我不要你,你现在就这么的报复我?你成功得很啊!够你欢乐快活的吧?”他咳嗽了几下,抓起写满字的文稿纸几页几页地往全是水的脸盆里投着,两眼充满着憎恨,看着她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说道,“现在你应该感到更加的欣慰和得意,因为我把自己的心血也付之一炬了。哈哈,要不要喝一杯酒表示一下庆贺?嗯?”说着,他抓起桌子上的酒瓶递到她的面前。

    宋莺莺呆若木鸡地凝视着他,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了。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说到:“阿翊,难道你对杨秀嫣有那么深厚的痴情爱意?你就不考虑她对你的所作所为?”

    “我对杨秀嫣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萧翊呷了一口酒,脸色铁青地看着她,不耐烦地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想解释,你想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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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和她这种不肯安分守己的女人离婚是你最理智的选择。”宋莺莺看着他,鼓足勇气说道,“你何必要强行牵扯住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共同生活?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她和你结婚没多久就对你失望了。因为你不可能给她带来她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你就钻空子把那个姓秦的介绍给她了。”萧翊冷冷地揶揄。

    “不,不是那么回事。”宋莺莺摇头否定,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地回答他道,“秦怀玉原是我叔叔手下的一个部门经理。为了扩大业务,他奉命到浦江来开分公司。有一次我叔叔托他送东西给我,恰好杨秀嫣也在。于是他们就认识了。知道秦怀玉的妻子因病去世、现在是光棍一条后,杨秀嫣就瞒着我在暗中盯上了他,后来直接住在了他那里,连我也找不到她。一直到她和你离了婚,为了她那两幅书画作品,她才到我这里来了一次。她把你们俩分手的事情对我简略地说了一遍,同时把她和秦怀玉来往的内容也说了一下,我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说她和杨秀斌都不想到你这儿来,所以委托我带了钱到你这里来赎回她的两幅作品。事实上我和她后来的来往情况就这么简单,并不存在你想象中和她有什么暗中的来往以及我有什么食言的地方。这次秦怀玉从德国出差回上海,来浦江前我叔叔托他给我带点东西,他和杨秀嫣一起到我这里来作客,我请他们吃饭也是人之常情。秦怀玉告诉我说他们快要结婚了。作为朋友,我当然要说一些祝贺词的,因此我觉得你没有理由对我产生误会和指责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

    “你解释完了?”萧翊搭拉着眼皮问。

    宋莺莺点点头,心神不安的瞟着他。

    “伶牙俐齿的你很会狡辩和撒谎。”萧翊掸了一下烟灰,咪了一口黄酒,翻了一下眼皮驳斥她道,“你隐瞒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姓秦的对你说过这么一句话:‘要不是当初你把她带到我那里去,我怎么有缘和她相识?’明明是你把杨秀嫣带到他那儿去的,在你的解释中,现在怎么变成了杨秀嫣瞒着你悄悄和他暗中来往了?宋小姐,你一定知道我的性格和为人:我绝不和在正经事情上喜欢吹牛撒谎的人交朋友。”

    “那不过是秦怀玉请我们到他那里去吃饭而已。”宋莺莺慌张地解释道,“我并没有故意吹牛撒谎,只是忘记了这个经过而已。”

    “仅仅是吃饭?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萧翊朝她投去反感的一瞥。

    这一下,宋莺莺有了一种百口莫辩的笨拙。

    “我想,大概是你故意把杨秀嫣推给秦怀玉的吧?”萧翊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冷淡。

    “这个……”宋莺莺低下了头。萧翊犀利的目光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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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事到如今,我把当时的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你。”对萧翊洞若观火的询问,宋莺莺决定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他。

    萧翊眯缝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吸着香烟,静静地倾听她的叙述。

    说完全部的过程后,宋莺莺最后说道,“看到秦怀玉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并产生了爱慕之情,而杨秀嫣又需要这样身份和地位的男人做丈夫来满足她的虚荣和**,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她不想和你做长久的恩爱夫妻,而我却愿意和你相伴到老,大家各得其所,这有什么不好?我承认杨秀嫣和秦怀玉的事情我在其中产生了一定的联系作用。但这样做,我觉得我没什么错。她得到了她渴望中的男人和生活,我也得到了我理想中值得真心相爱的人,这没什么好指责的。整个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菩萨在上,我可以发誓,如果我说谎就不得好死!”

    “恭喜她杨秀嫣了,在你的帮助下她还真的心想事成了。”萧翊悻悻地哼了一声,“当时你就有了这种思想,哼,可见你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你就这么肯定你把杨秀嫣推给那个叫秦怀玉的男人后我一定会娶你?你的自我感觉就这么好?”

    “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是绝对清楚明了的。”宋莺莺坦诚自己的心思道,“以前我只知道你会绘画,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写作。所以不可能为了图你那种名利而和你恋爱。假如你认为我也是个有着和她一样投机思想的女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说实话,我有财有貌,哪里找不到一个各方面条件比你要好的男人?阿翊,我这样死皮赖脸的来追求你,厚颜无耻的来恳求你,是因为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灵。我无时无刻地不在想你、不在思念你。”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鼓起勇气说道,“阿翊,你不能因为她现在嫁了个阔佬、心里不平衡后就无缘无故地迁恨于我。”

    “笑话,我心里不平衡?”萧翊一声恶恶的冷笑,一口气喝完瓶里的黄酒,把酒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顿,醉眼惺忪地瞪着她道,“我和她已经不存在任何关系了,她嫁了阔佬是她个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迁恨于干你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的恨我?”宋莺莺不解地看着他问。

    “我恨的是你这种玩弄手段的不耻行为!”萧翊瞪着她,冷冷地说道,“一个人的行为,总得光明磊落吧?为了得到我,你可以把杨秀嫣推给那个叫秦怀玉的男人。那以后呢?假如以后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是不是也会笑眯眯地把我这样堂而皇之的卖给其他女人?说不定蒙在鼓里的我还会傻乎乎地站在你的身边兴高采烈地帮你数钱呢!”说罢,他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香烟吸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股难闻的酒味,从他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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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他这样的推断,宋莺莺只能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态度。她看看桌子上两只空酒瓶,又看看散了一地的稿子。见他那付醉态朦胧、满口烟酒臭味的样子,她不由皱着眉头不满地嘀咕到:“碰到事情,你就会喝酒抽烟。除了喝酒抽烟,你还会什么?简直是……”她原想骂他是一只猪脑,但她又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如果你是来责备我的,你就乘早走路!”萧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厌恶地闭上眼睛。他已经不想和她说什么了,脑袋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很累,不但是身体上的劳累,而且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疲倦、甚至有一种心身交瘁的感觉。

    见他这付样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好的的宋莺莺痛苦地摇摇头。她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身边。

    听到响声,萧翊微微地睁开眼睛,那付样子,就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谢谢你给我倒水解渴。嗯,你的解释全部完了?”

    宋莺莺无言地点点头,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心里乱极了。

    “那你可以走了。虽然你对我的爱是纯洁的,我也相当清晰地感悟到这一点。”萧翊冷若冰霜地觑了她一眼,深度的近视眼中闪烁出一种浑浊悲哀的光。这种悲哀浑浊的目光,让人看了心碎。“但恕我直言一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现在看到你们这些即美丽漂亮又颇有心机的女性已经是心有余悸、不寒而栗了。很抱歉,我不想生活在因为害怕被别人出卖,所以一直要在提心吊胆中过的日子。”说到这里,他又闭上眼睛。嚅动了一下嘴唇后,从嘴巴里懒洋洋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宋小姐,恕不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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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下了逐客令,满含委曲的宋莺莺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尽管她是真心、并且是倾心爱着他,但她毕竟也是一个有着自尊心的女人。萧翊用这样的语言来评论她,那她还有什么好多解释的了?

    她拿起小包打算要走,但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想了一想,她从小包里拿出自己两册日记本放在桌子上。她要让萧翊看看自己写的日记,让他了解一下杨秀嫣和秦怀玉如何来往的全部详细过程,以及她在他们里面所起的作用,还有她自己的各种想法以及对秦、杨两人的评论……

    打量了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萧翊一眼,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反感来:看看这皮肤黝黑、外貌不扬的酒鬼吧,像个什么玩意?三角眼的上面倒挂着两道粗浓的眉毛,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小得和绿豆没什么区别,塌塌的鼻梁下长着一对朝天翘着的鼻孔,微微咧着的嘴唇里露出两排被香烟薰得发黄发焦的牙齿,连吐出的气都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瞧这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看桌上的日记,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她用玉白的榴齿啃了一下鲜红的嘴唇,心想你萧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那么一点自以为是的小天赋吗?我宋莺莺可没有贪图你那点压根儿不起眼的聪明!天涯何处无芳草?嫁不到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难道我宋莺莺还愁嫁不到一个爱我的男人?

    她擦去泪水,看了看倦缩在沙发上醉态朦胧、闭着眼睛昏昏入睡的萧翊。发出一声绝望和憎恨的叹息后,她拿回那两册日记放入小包,转过窈窕的身子悄然无声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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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个哈欠后,躺在沙发上的萧翊睁开了半酥的眼睛。

    眼前怎么是一片漆黑?这是哪里?怎么伸出手来看不见长短不一的五根指头?

    他坐起身揉揉眼睛,定了一会神。良久,他这才明白自己喝多后睡着了。打开台灯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看见满地凌乱的文稿纸和满是水的脸盆,还有地上片片的灰蝶,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吃了老虎心、换了豹子胆敢来烧他萧翊的稿子?这可是他的心血啊!

    他点上一支烟吸着,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仔细一想,不由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来:看这光景,准是自己喝多了后心里一窝火就发了酒疯,拿着这文稿纸泄气。烧就烧了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还可以继续抄写,权当再作一次修改就是了。另外,好像来过这里的宋莺莺呢?她不是一个很爱整洁干净的人么?今天怎么不帮自己打扫一下房间就径自走了?噢,对了,好像是自己把她赶走的……

    伸了个懒腰,他无精打采地站起来,走到窗前停住了脚步。

    窗外,清澈的月亮如一轮明镜高高地悬在空中,把它那溶溶的华光无声地倾泻在清静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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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天上的星星,萧翊抽着烟,默默地对自己说到:“老兄,不要受了一点挫折就万念俱灰。婚姻的破裂和爱情的创伤这些都没什么好伤心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只要你有信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失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颓废消沉,是不能自暴自弃。其它都是次要的,只有事业才是第一位的。能否收获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夙兴夜寐的耕耘,是锲而不舍的坚持。你要想有作为,要体现你的人生价值,你就必须勤奋刻苦。只有这样,你才有成功的可能。尽管这种可能——也许永远无法成为现实……”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闷声不响地把地上的脸盆和文稿纸整理了一下。接着洗了一把冷水脸,泡上一杯浓浓的绿茶放在写字台上。然后打开台灯,在写字台前坐下,整理完缺页的纸张后,他从抽屉里取出红、蓝两支钢笔,摊开文稿纸,又开始聚精会神地写起东西来。

    第一稿创作时间:1987年10月13日至1988年1月25日

    创作地点:上海大场37765部队×分队

    编号:《读书笔记》第81册硬面抄355页

    第二稿修改时间:2000年4月25日至2000年11月9日

    地点:桃浦路笔墨斋500格文稿纸977张

    第三稿录入时间:2001年9月1日至2002年6月10日

    地点:桃浦路笔墨斋16k打印纸464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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