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蒲走到鲛鱼怪面前，扶起他说：“你有没有名字？我们总不能一直叫你妖物。”
“我？我没有名字。”鲛鱼怪擦净脸，变回俊俏的青年，目光飘忽不定。
“这样……那便以鲛兄称呼好了。”
“我不，绝不，”韩风摇头，“最多叫个鲛。”
鲛笑笑说：“你随意。”并走到韩风夫妇面前，鞠躬施礼道：“以前多有冒犯，请韩兄韩嫂见谅。”
韩风望望妻子，望望白蒲，不知是还礼好还是不还礼好，脸色红中透紫。鲛弓腰等着韩风答礼，不见回应，也不好收礼，僵在那里，不多时，额头早已渗出汗来，双颊发烫。正胶着时，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鲛兄太多礼了，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见谅。”
韩风被妻子启发，连忙点头附和。鲛顺利直起身子，目光相遇则大笑不止。
“我们先回旅店，再做商议。”白蒲说。
“哼！我一想起赤城那帮胆小鬼就生气，我不回去。”韩风坐到地上，叉手说道。
鲛在一旁窃笑，说道：“韩兄不必为此生气，我随你们一同去。赤城人胆子是小点儿，得练练才能变大。”并低声俯在韩风耳旁说些什么，韩风听罢，忽如春风拂过，笑得脸上花团锦簇。
“好！好！快走，我们赶快回去。”
他和鲛一溜烟消失在林中，月环见这一幕哭笑不得，叹道：
“两个大宝宝！”
回到赤城已经是黄昏时节。白蒲打门进入旅店，老板见是他们，慌慌张张关上门，白蒲再次敲门，他才堆笑探出头来。
“客、客官，房间满了。我不做生意了。”
“哎，先别着急，”韩风抢到近前，硬是挤开大门，把老板吓到柜台后面，他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老板，我给你介绍个人。”
“谁、谁？”老板不见则已，一见立时吓昏过去。原来鲛早变成了老板的模样，不停向老板挤眉弄眼。那老板只道大祸临头，忙不迭钻过来，屈膝便跪。
“大爷、大爷，是小的不对，您的房钱我不要了。您爱住多久住多久，只求这位鱼爷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小的不识鱼爷天威，该打该打。请鱼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说着老板举手就打自己嘴巴子，白蒲夺下他的手，塞过去不少钱，说：“起来！再开一间单房。谢谢。”
“不必开单间了，我到白先生屋里打地铺就行。”鲛说。
“我也去，我也去！”韩风自告奋勇说道。月环一咬牙，使劲掐住韩风的耳朵，拉到自己房间去了。白蒲笑说：“那就委屈鲛兄了，我还真有不少事情想请教鲛兄。”
“小的、小的这就去办。”老板一骨碌爬起来，把钱收到柜子中，急急忙忙钻进厨房去了。白蒲、鲛二人便回客房。
二人回到客房，叙谈些身世事情。白蒲从鲛那里了解到鲛的师父乃是古时王君之后，到道猷峰作了山神，已有千余年。白蒲若有所思，说道：
“不知道老师能不能帮我。我和鲛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欲有所归而不可得。鲛兄比我还好，至少知道该往何方，我连家都没了……脚下踩的不是路，是些浮尘。他们飘到哪里，我就随到哪里。我也不是人了，我是粒沙子……”
“白先生不要这么说。我师父他行遍大陆，走了何止万里路，一定可以给先生找到理想的居所的。其实我觉得大海就非常好，白先生如不嫌弃，不妨与我作伴，我居海中，白先生就在岸上扎根，过逍遥快活的生活。”
“名川胜迹倒也无妨，若是真心愿意，陋室也可一生居住。我总是感到心里空空的，即使眼前风景如画，总有身在心离之感。这五年游历大陆，也算览遍大好山河，可还是脚下无根，颠沛如蓬转。”
“白先生不要太过焦虑，总会解决的……”鲛踱步不休，虽然看见白蒲心中忧郁，却毫无安慰之法，加之自己心中充满了无法去往大海的郁闷，抚胸叹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白蒲倒吸口气，压不住心中波涛汹涌，连声道：
“这！这！这！……”
“这是我师父教给师弟的古歌，我常听师弟唱，觉得和自己的经历好像，就记住了，不过我只会念，不会唱。”
“老师，老师他怎么知道这么？”
“怎么？听说这是常识了，连小儿都知道的，师父他那么渊博的智者怎会不知？”
“老师他知道很多事情么？”
“当然了，他是仙人嘛！师父知道的多了，光看他的藏书就知道。他在山上有好大一个书库，我不怕你笑话，那回我差点在他的书库里面绕晕了。”
“呵呵，是啊？”
白蒲敷衍道，神魂早不知在何方云游。
一个人轻叩门，打断二人思路，是老板，他在外面哈腰说道：
“鱼爷，白爷。小的见今夜月色宜人，备了一桌酒席，想请二位爷移驾雅间，赏赏佳月。”
鲛捧腹笑摊在床上，竭力捂住嘴不发出太大声音，白蒲也笑着说：
“有劳老板，我们便去。”
二人来到雅间，韩风夫妇也被请来。老板为四人安排好座位，自己则端坐主人之位，不时向几人搭话，或是催促饭菜，不亦乐乎。正在给各人添茶水，听得韩风说道：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这……”老板的脸像敷了粉似的洁白，“这……”
“下去吧。有事再叫你。”鲛附和道。
“是、是……”老板哈着腰退出门外。随后进来端菜的人，边走边独自念叨：
“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月环一瞧来人是小倩，捶了丈夫一拳，掩嘴笑了。小倩低着头放好了饭菜，说道：
“慢待各位了。请用。”
鲛拉住她说：“小二呢？”
小倩脸红了一下，低声说：“不、不知道。”
鲛一抹脸，变成小二的样子，笑说：“真的？”
小倩以为是自己眼花，误把鲛看成了小二，羞红脸跑了出去。
鲛大笑着变回原来的模样，又向众人闲话了一番，影影绰绰嘲笑小二。
“对了，要不要告诉老板小二是妖——是狐狸？”韩风问道。
“应该说，让他们早点认清真面目。不能总是我一个被人憎恶。”
“真的要说么？”白蒲说，“我看小二兄也没做坏事，不必捅破。”
“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鲛灌了杯酒，玩弄起筷子来。
“鲛兄不要这么说，人们只是有些误解而已。一定会好的。”
“就是。总会好的！现在，我们就喝酒，大碗喝！喝个痛痛快快的，管他仙啊妖啊的，能喝才是真本事！来，喝！”
月环夺过酒壶，笑着说：“我来斟酒。”
几人藉着美酒好菜佳境良辰，好好地吃了一顿，夜深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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