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斯多阿主义者说,人生就像条狗一样,被拴在历史车轮后面跟着跑或被拖着走。
窗外天气很好,阳光隔着窗口探进来他的光芒,轻拂着张泽尘黝黑的脸颊。泽尘翻个身,眼睛有点酸,这是昨晚失眠的后遗症。“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古悠。”这是对仁者的写照,自己并不悠国悠民,况且这如今中国可是国泰民安又歌舞升平,为什么心里总还是有那么多解不开的忧愁呢?泽尘叹口气,又翻个身。
“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
“靠,人生?人生就像宋祖德的嘴。”赵允在电话那头侃侃而谈道。
泽尘想起昨晚和赵允的对话。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了,赵允变了很多。初中的时候赵允学习成绩那么好,初一第一学期他还和施落一样拿过一等奖;当他们两个人站在台上一起举着奖状时,看得泽尘嫉妒至极。没想到的是,他在中考的时候却名落孙山,只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他从此就有点自暴自弃,对学习失去了信心,对生活的态度也开始过于偏激。
“不跟你谈什么人生了。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在学校还好吧?”
“怎么着,想我了?——还好,也就那样。”
“你那学校怎么样?”
“能怎么样,一个破中专,哪比得上你的学校。比如说,上一次我在班里上课的时候,大声喊了句‘操’,结果你猜那老师怎么说?他说,‘要操就到操场上去操’,我无语。”
“哈哈,你那老师还不错,真实。——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泽尘调整语调。
“什么事?”
泽尘道:“我想打个人,到时候你帮我叫上几个人过来帮我。”
“打人?——哎,何必呢?如果对方比你弱,你就饶了他;如果他比你强,你就饶了自己吧!”赵允调侃道。
“靠,我说正经的,你乱说什么。”
“什么乱说,你不是说你看的书多吗?我这话也是个名人说的,叫塞涅卡,听过没?”
“没听过。”泽尘粗声粗气道。
“你还来真的啊。好,你说,要打谁?”
“你不认识的,反正到时候我再打电话联系你,怎么样。”
“恩,可以,一句话。”
有时候,友情就像爱情,并不由两人相处时间的长短来决定感情,而是凭感觉。在赵允和韩潇之间,泽尘更贴心于赵允。如果要他说明一下他与赵允的交情,大概可以拿孟太倪解释他跟拉*白哀地的生死交情的话来说明,“因为他是他,因为我是我。”这也是为什么泽尘到现在都忘不了施落的原因,他对施落除了日久生情外,更多的是一见倾心;第一次见到施落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似曾相似感,隐隐而生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的感觉,“这妹妹我是见过的。”感觉这种东西,真是让人费解。不是有句话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张泽尘和施落刚开始谈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份爱是上天安排的,最大,谁也改变不了;即使后来施落和谢天赐在一起了,他仍抱着许多的期望,期望施落离开谢天赐,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而如今,施落确是和谢天赐分了手,他却再没有追求施落的勇气了。他有想过再去追求她,可是一想到施落已经被谢天赐——他不愿意再想象下去,一想到那种画面,就会令他痛心疾首。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无言,惟有泪千行”,他都品尝到了。
张泽尘拿起话筒,想打电话给施落。可是打了该说些什么好,都已经那么久没有联系,两个人就像是断掉的弦,再怎么接音都不会对;他甚至有点害怕那熟悉又遥远的声音,正如失忆的人看到在他失忆之前所熟悉的东西,会让他回忆万千。
“喂。”
“喂,是王琼燕吗?”
“是我,你是?”
“我是张泽尘。”
“。。。”
“好久没联系了,想和你说说话。”
“哦。”
“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唔,好的!”
吃过午饭,张泽尘稍微打扮下,骑上自行车往小镇而去。王琼燕的家住在离镇不远的地方,所以他约她见面的地方就在她家门前的马路上,这里来往的人并不多。泽尘到的时候,王琼燕已经等在那了。
王琼燕留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头发直而顺,有很明显拉过的迹象。张泽尘看到她,心里面似有安慰,上前打招呼道:“漂亮多了。”
王琼燕笑笑,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瓶可乐,打开递给泽尘,道:“热吗?喝可乐。”
张泽尘接过来喝上一口,很甜很爽口,心想有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就是好,身心轻松了许多。他把可乐放到车篮里,对王琼燕说:“我们沿路边走边聊吧。”
“好的。”
走了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泽尘轻声咳嗽一下,仰头看着前面,问道:“好久没联系了,一直都好吗?”
王琼燕道:“还好,你呢?跟施落还好吧!”
泽尘苦笑:“还好——”是不是有点别有用心——“其实,我们早分手了。”
“啊?”王琼燕诧异,“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很久了。你呢,谈恋爱了吗?”泽尘随意问道。
“谈了。”
泽尘停步,转头看王琼燕,尴尬的脸上挤出几丝笑意:“什么时候的事,都不告诉我,我好祝福你啊!”在张泽尘的潜意识里,王琼燕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却又弃之可惜,所以当他听到王琼燕说她谈恋爱了,难免会有点失望。
“这学期开始的。和你一直都没什么联系,所以就没告诉你。”
张泽尘又拿起可乐喝上几口,可乐里浓浓的碳酸气体刺激得他鼻子发酸。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没有包装的水晶球,递到王琼燕面前,说:“送你的。”
王琼燕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手指碰触到泽尘的手,她低头脸红,假借看水晶球来掩饰。这个水晶球的构造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圆形的透明球体,中间用许多细微的气泡组合成“勿忘我”三个字。——这原本是泽尘买来想送给施落的——送给王琼燕不应该是这样的三个字,因为王琼燕绝对不可能忘记他。这一点泽尘最能了解王琼燕对他的感情,如果初恋的爱人是最令人难忘的人,那么最初暗恋的人则是每个人永世不会忘记的人。因为在“难忘”与“不会忘记”之间,“难忘”显然有一种想要去忘却的潜意识,只是无法忘却;而“不会忘记”的人则是一个一直给着你最美好感觉,并且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人。
“谢谢你,好漂亮。”王琼燕开心道。
张泽尘脸红,王琼燕的感谢很真,而他送她礼物的本意却太假。他挠下头,故作洒脱地说道:“有什么好谢的,是我该谢谢你才是,每年我的生日你总记得,总会问候我,而我却从不记得你的生日。”
王琼燕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又一路说了许多话,张泽尘没把他混进流氓队伍的事告诉王琼燕,怕她会对自己失望。两人也都闭而不再谈感情上的事,只是说了些学习生活上可有可无的闲话。
和王琼燕分开后回去,张泽尘骑着自行车来到韩潇家。韩潇在楼上看电视,张泽尘敲几下门都没反应,只好在楼下喊。韩潇从窗口探出头来,见是泽尘,扔下来一串钥匙。
泽尘走上楼,推门而入,韩潇正坐在床头摁遥控器选台。略坐了一会,韩潇问起他施落那件事到底怎么办。泽尘懒懒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谢天赐一顿。”
韩潇问:“那施落呢,你打过电话给她没?”
泽尘道:“没有。我想过了,以后永远都不再见她了。”
韩潇试探地问他:“你舍得吗?”
“不知道。”
“那就是舍不得。”
泽尘叹气:“舍不得又怎么样,有些事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韩潇建议道:“你完全可以再跟她谈恋爱,只要你去找她。”
“可是我,我忘不了她跟谢天赐之间发生过的事。”
“你就那么在意这种事吗?”
“你不在意吗?”泽尘反问,他不敢正面回答。
韩潇道:“我看你根本就不爱施落,你只是在乎她的身体而已。”
“随便你怎么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我会再去追求施落。”
“哼。”
“我觉得你还是和施落重新开始吧,这样对她对你都好。”
“放屁。”泽尘骂道。
两个人不欢而散,张泽尘闷闷不乐骑车回家,被人说到了痛处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差点就要和韩潇打起来。半路上恍恍惚惚,险些被从后面开来的卡车撞死,结果被卡车司机骂个半死。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韩潇说的话,细细品味,觉得自己真的如韩潇说的那样,贱得不成为人。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晃荡,想踏平内心突起的愁绪,可心思还是乱得像秋天纷飞飘荡的落叶。对谢天赐的仇恨又隐隐从心底里浮了上来,像是池塘底部浮上来的气泡,才露出水面,就破散了。真有那么大仇吗?泽尘不禁问自己,和谢天赐只见过两次面,这样的仇恨未免太没有基础了。以前糊里糊涂地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恨,恨他哪里。其实最初只不过对谢天赐有点嫉妒;直到后来谢天赐和施落在一起了,他才恼羞成怒,恨谢天赐见缝插针横刀夺爱。但如果换成是别的男人呢?恐怕一样是会恨的,只不过前者泽尘见过,恨得比较真实有目标,而后者是千千万万个男人中的一个,范围比较广,也就没有像恨前者那样恨得深刻了;至于最后谢天赐甩了施落,这更是自己一心所期望的结果,哪还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恨他?自己简直就是假正经,假正直,太虚伪了。——也许韩潇说的是对的。
仰躺了一会,随便从抽屉里拿出一盘杰伦的磁带,放到随身听里,泽尘关上灯,又躺倒在床上。杰伦的歌声从耳塞里缓缓传出,激荡在泽尘的心口: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静静看着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黑暗已在空中盘旋该往哪我看不见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想回到过去试着抱你在怀里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的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这次会抱得更紧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想回到过去
思绪不断阻挡著回忆播放盲目的追寻仍然空空荡荡
灰蒙蒙的夜晚睡意又不知躲到哪去一转身孤单已躺在身旁
眼角处似乎滑落一样东西,透着窗外微微的亮光,可以看清楚是泽尘流下的眼泪。——书上说,一滴眼泪的成分很复杂,里面含有盐和微量的蛋白质,表面则是非常薄的一层脂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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