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冰炭同化 > 17

?    传说佛祖临终之际,留给弟子的遗言是“自以为灯,自以为靠。”几百几千年后,世随时移而易,佛祖的弟子的弟子的弟子们恐怕早已记不清当年祖师爷留下的是什么话,只隐约记得自以为是“什么”,于是个个都“自以为是”起来。新班主任也信佛,信佛而又教书育人,所以愈加地自以为是。她有一套自创的理论,喜欢拿着这套理论跟学生讨论。说是讨论,其主要过程无非是要学生最后接受她的理论。当然她还是会这样对你说:“老师是最讲道理的。”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张泽尘联想到魔鬼在但丁《地狱曲》第二十七出的自称:“鄙魔生平最好讲理。”——有这样的想法显然不够尊师重道,简直比记错佛祖的遗言还要过分。

    新班主任有个不够高雅的姓氏,姓熊。他父亲觉得这姓有点对不起女儿,于是给她起了个比较高雅的名字,叫春香,和“秋香”遥相呼应,正如东施与西施之区别。春香老师长得又胖又难看,用流行的话来说是比较爱国。——可惜她不肯出国,所以我们不算她爱国。她有一张肥而厚的脸,眼睛时常是铜铃状的,鼻孔朝天,所以常常可见她稀疏的鼻毛,偶尔也会粘着些鼻屎。嘴巴很大,牙齿是《食神》里面双刀火鸡的翻版,所以她笑起来总喜欢紧闭嘴巴,让人看她那鼓起的双唇,魅力十足——最后这一点是她自认为的,仅供参考。第一堂课的时候,春香老师告诉大家说她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用的人才,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完善自己。当然此处的“有用”并非如李白笔下的“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有用”,而是如陶侃所谓“竹头木屑皆有用”里的“有用”;或者如《国产凌凌漆》里面那个司令对凌凌漆的评价,“一张卫生纸一条三角裤都有用”的“有用”。学生们不知道春香老师妙语连珠,暗藏隐语,一个个自尊心充溢涨满,以为生活充满阳光,前途无限光明。心想这老师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话还算说得漂亮,纷纷给她鼓掌。

    通常一个喜欢教育别人的人,最喜欢别人有过失,好比医生喜欢人生病,警察喜欢人犯罪,美国喜欢旁的国家不民主。春香班主任接任二班后,她开始四处收集班里学生的资料,并且罗列出一批她自认为需要被她感化的学生,然后找时间一个个进行谈话。由于之前军训的功劳,张泽尘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这学期的教师队伍里又更新了几位,像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不同的是人体细胞是推陈换新,而学校信奉“姜还是老的辣”的原则,把几个年轻即将有为的教师都换成了几位老当益壮的退休教师。泽尘他们班的数学课换成了一位也是二水中学退休的老教师,估计是物理科王老师推荐来的。语文课由一位叫史拓伊的中年偏老的男人任教。史拓伊这名字很奇怪,它是由三个姓合起来的。他父亲史英当年和一个姓伊的人是极好的朋友,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位姓拓的女子,史英便说不论女方最终接受了谁,两人依然还是朋友,并约定将来赢得美人归的一方在给自己后代取名字时,要将三个姓一起用上去。结果那姓拓的女子选择了史英,于是当那女的生下一个男孩时,便给那孩子取名叫史拓伊。姓伊的男人应当高兴,不然他和那姓拓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只能叫“一坨屎”(伊拓史)了。这是史英的计谋。史拓伊自小不学无术,依仗着他老爸遗传给他的小聪明和与生俱来的拍马本事,从小职员、小商贩最后居然混了个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教师。他做教师别的兴许还教不了,但语文是绝对可以的。本来语文这门学科到了高中以后就完全没必要存在,因为识字写字小学的语文教师已经完成任务,而阅读写作初中的语文老师也差不多教好了。他教书至今,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用钱钟书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有学问能教书,不过见得有学问,没有学问而偏教书,好比无本钱的生意,那就是艺术了。”史拓伊这人在学生面前不大爱说话,平时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有气无力,也许是因为怕自己胀满的肚子里吐不出什么真才实学,被学生笑话,不像蜘蛛那凸肚子里有着又粘又有韧性可以用来营生的蜘蛛丝,或者如蚕宝宝那肥肿发亮的体内有可以用来纺织绸缎赚钱的蚕丝。所以沉默少言成了他的看家本领,再加上他一脸的和气相,倒也骗得了不少人的信任。他来这学校之前是在海南岛的一所高中教书,离开的时候顺手牵了好些那学校图书馆里的藏书,逐一摆放在他新办公室的橱窗里。泽尘一次在办公室问数学题,碰巧看到对面史拓伊的桌子上翻开的一本书上面有原学校图书馆的印章,不免对史拓伊一阵鄙视。

    第一堂语文课的时候,史拓伊拿出语文书来念课文,念完一章节讲本节的内容含义,然后再念后面的章节再讲解,真正意义上的照本宣科。如此将小半篇课文讲解完后,就让学生自己看书,他则背着手在班级里踱步,一直踱到下课。下课后他回到办公室喝茶小憩,等第二节上课铃响。上课以后继续让学生自习,等大半节课过去了,才开始讲课,于是往往讲到下课了还要拖上几分钟,不知情的人经过教室时还会以为这老师认真负责,不免好感倍增。可是班里的学生都反感他。

    一天晚自修时,熊春香把张泽尘叫出教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对他说道:“张泽尘,你知道老师为什么叫你出来吗?”春香老师找学生谈话喜欢学美国记者访名人的方法,开始总拣些不相干的题目来讨论,等铺垫得差不多了,忽然话锋一转,直捣要害。

    泽尘低头不去搭理她。张爱玲说,有美的身体,以身体悦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悦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作为五百年前的本家人,张泽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可惜新班主任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找不出美得足以取悦他的地方,泽尘理所当然地对这位新班主任没多少好感。

    春香老师假装宽容一笑,又问一遍:“怎么不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泽尘说:“我不知道,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春香老师一愣,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去,转色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听说你很喜欢看书,常常在课上看小说,这个习惯可不好——呃,先不说这个,那你有什么佩服或者喜欢的人吗?”

    泽尘看她问的认真,于是也认真回答道:“有,我非常喜欢钱钟书和王小波。”

    春香老师道:“那对古人呢,你佩服的古人有谁?”

    泽尘道:“没有,我觉得古人都是很,傻。”他本来想说“很白痴”,最后又改了口。

    春香老师皱下眉毛,问:“怎么你觉得古人很傻呢?”

    泽尘道:“是很傻,我觉得跟现代人相比,古人真是傻的可以了。”

    春香老师像是宣传道义似的说:“不,你错了,现在的进步只体现在工业和科学上。以思想家来说,应该是古人更强,古人的思想以及行为规范都是我们现代人应该学习的,所以也就有人心不古一说了。”

    泽尘搞不懂她到底要表达些什么,见她那么说,只好顺着她的话反驳道:“可是古代并不真实,我们所知的历史只是他们用笔描绘出来的而已。你看我们现在的社会,总强调这个那个是什么什么中国的传统美德,可是我们做到了吗?没有。不停地强调只是说明了我们现代社会的欠缺而已。不过我想在几百年以后,这些强调就起了它真正的作用——令那个时代的人误以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有多么好,正如我们现在以为古代有多么好一样。说得明白些,也许从古至今我们不过是在自恋地美化过去和不自觉地美化现在而已。”

    春香老师不住地摇头:“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些历史书上的记载都是假的吗?”

    “的确,历史是这样完成的,美国新历史主义代表人物海登*怀特认为,人不可能找到历史,而只能找到被编织、被阐述的历史,因为历史总是表现出历史哲学形态,而且带有诗人表现世界的想象虚构性。”泽尘背诵他旁门左道的知识。

    春香老师的头摇的快要掉下来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泽尘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我的想法和你们不太一样而已。”

    春香老师恐吓道:“人如果想法太不合群,容易心理变态。”

    泽尘无所谓道:“我不觉得,密勒说,一个社会中,怪癖的数量一般总和那个社会所含天才异秉、精神力量和道德勇气的数量成正比。”

    春香老师眯眼看张泽尘,断言道:“我不觉得你是个天才,因为天才总能让别人很快了解到自己的智慧,而我没有了解到你有多天才。”

    泽尘恨不能说以你的智商能理解的了我吗?可是只说:“我的确不是一个天才,在我看来天才有三个要求:思想、记忆力和勇气,可惜我只有思想和勇气。但你的后半句话说错了,爱因斯坦当初小的时候还不是被认为是个笨蛋,可是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春香老师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非要对自己要求太高,总容易失望。”

    泽尘道:“那有什么,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日本的一部动画片《火影忍者》里面凯老师对李洛克说的话,你是个努力的天才。”

    “你努力吗?”

    “没有,我总是偷懒。”

    春香老师仿佛冲锋士兵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了,你的智商应该不会在天才的级别,又不努力。所以现在的话应该好好利用机会,把学习成绩搞好,以后可以考个好一点的大学。”

    “可是我并不喜欢读书,我要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泰莱神父说了,人应当怎样活着才不后悔呢?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二,从中赚钱。我要过那样的生活。”

    春香老师发现新的突破口:“你为什么总要引用别人的话,一个人的思想不是建立在对别人的想法的引用上。”

    “因为我不是名人,我只能借由他们的话来说明自己的观点——我说的话你们肯听肯认同吗?——我引用只是因为我同意,不同意的对我来说就是狗屁。”泽尘说的义愤填膺。

    “我听出来了,你是想出名对吧?”熊春香老师虽然不教语文,但她在读书期间语文是出了名的好,其中犹以段落分析能力为看家本领。

    春香老师的话说出了张泽尘潜意识里的心声,他不假思索道:“是的,我是很想出名,那样就可以做许多我喜欢做的事了,也可以拒绝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发现有点太自我了,缓和一句道,“也许你很不喜欢我的个性。”

    “对于一个把出名当人生目标的人,我用尽努力也做不到喜欢。”

    泽尘冷笑道:“老师,你这样说,其实并非是真的想要努力喜欢我,而是在加强你讨厌我的力度罢了。假如我没说错的话。”

    春香老师强笑道:“怎么会,我只不过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我们不能理解别人是因为没有想到或许自己有天也会那样,就像犯罪,我从来都是用同情的眼光去看待。”泽尘说哲理说出了瘾。

    春香老师微笑道:“你真是太小了,还不能真正认识这个社会。你应该面对现实,而不是靠空想。”

    “很多人都说平淡是真,是因为他们都丰富过了,那为什么他们不一开始就平淡呢?因为那时他们还没丰富,不甘心平淡。所以很多道理不是靠传授的,而是自己去体会,也许我还无法了解你的感悟,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感悟到。”泽尘像是个才修炼成仙的小妖在向千年老妖发表自己的思想感悟。

    春香老师坦白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这种个性和想法。”

    “那又怎么样,关公自有对头人,曹操也有知心友,谁都有讨厌和喜欢的人。这是我最爱的周杰伦说的话,‘我不能让所有的人喜欢我,因为我不是神。’其实神又何尝能让所有的人喜欢呢?”

    春香老师显然失去了耐性,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以一个老师的身份跟学生讲话,而不是听学生教育自己,这小子的嘴还真厉害,不能和他讲道理了,“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你自己做的呢?高一第二学期带头爬楼——别以为我不知道,只不过你因为体育老师白驰求情才没被写检讨书。这学期开学初的时候又聚众喝酒,难道这些就是你所谓喜欢做的事?我最讨厌——”泽尘听不下去,插嘴道:

    “老师,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最后送你一句话:一个善于表现对丑恶厌恶的人,不过是为了表现她的崇尚美,然后增加自己的骄傲。”

    “这话又是哪个名人说的?”

    “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不是哪个名人说的,是我说的。你说得对,我不该去引用别人的话,以后我要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包括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晚,泽尘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委屈,这姓熊的也够可鄙的了,把人作贱成这样,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班主任?只是喝一口酒而已,倒像杀了人一样这么招罪,全是偏见!再说喝酒怎么了,他们自己不也喝吗?自己可以做的事,偏还一本正经地教导别人不许做。本来学生在学校学习,教师的职责是把书教好,却因为谈恋爱、看闲书等等学习以外的事而担心学生分散精力读不好书,便明令禁止。这世上红娘月老只一个,可拆散人家一对对情侣的本领,每个老师都会。科技、世俗观念都在飞速发展,只有老师们的思想一尘不变,以为不让学生谈恋爱,看闲书,他们的成绩就会提高。好比把狗的鼻子打坏掉,还期望它的视力会变好一样。老师们一心要阻止学生做学习以外的事,久而久之心态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变得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一旦发现学生谈恋爱看闲书,口水就忍不住了,要冲上去阻止,却忘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更像现今社会上对于各类交通违规的处罚,交警们只热衷于罚款,明明可以在别人没违规前阻止并给予教育的,他们偏要等着,等你违规了就马上冲过来,双方于是开始为罚款的数额争论,最后忘了教育目的。当然交警们只是每隔一段时期整顿一次交通,没收大量无牌无照,甚至是因为忘了带驾照的摩托车,而老师们不愧是有文化的人,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学生们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斩草除根,有时还要添上几句自己的人生经验,以证明他们行为的合理性和不可抗拒。“现在先把课内的知识学好,等考上大学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高中的恋爱是不会长久的,早晚会结束。”;“高中恋爱成功率仅百分之一,你们觉得你们会是这一百对里的那一对吗?”兴许他们高中时的爱情梦正是被他们的老师们用这些话打碎的,所以也难保他们行为里含有报复的心理。

    明天早自修,熊春香又把他叫出去,说了许多话,问了很多问题,张泽尘一概不予理睬,不回话也不点头摇头,辜负了熊春香一片良苦用心。熊春香回到办公室后,气不过来,大骂张泽尘这学生过分,第一次找他谈话时倒跟自己讲了一大堆歪理邪说,说到一半还发脾气掉头走人;适才跟他语重心长说了一大堆话,连个反应都没有。这算什么学生,还有没有尊师重道了?教了这么多年书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张泽尘回教室后暗暗发笑,大有报仇血恨的痛快。他昨晚算是想通了,跟老师他们这些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各自站的立场不同、观念不同;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都听不进对方的话。像苗野这样的好老师不多了,即使有,学校也会改造他们,不能改造就压制他们。他做不到肖浪他们的境界,面对老师时低眉顺眼,左一个“是”右一个“对”,听教完再继续我行我素。所以他决定以沉默来对待,沉默不是灭亡,沉默是积蓄能量等待爆发。

    上午第一节数学课,新的数学老师叫陈庆章,身材瘦长,戴一副深绿大墨镜,满头白发,据说是遗传的,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是两鬓斑白了。他习惯说三句话吐一口痰,因为是自己的痰,不怕得肺结核。他在二中任教三十多年,收集了大量的数学资料,专门用到课外补习上,所以他在课上讲的东西内容很少,只等学生出钱请他补习数学。今天他上了一会课,说到数学能做的作业太少,建议同学们去买本二中出的《一课三练》。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张泽尘大声说:“老师,学校开学初发的书里面不是有《数学同步辅导》和《负距离突破》吗?

    陈老师推一推眼镜道:“这两本书分别是零一、零二年出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零六年了,那上面的题目还能做吗?”

    泽尘不满道:“那学校为什么还给我们买这些书?”学生中一片附和。

    陈老师无奈道:“我也是这学期才过来,学校为什么买过期书,我并不清楚。总之——这样吧,或者你们每两个人合买一本,习题在作业本上做,怎么样?”没有人说好,也没人说不好。有些人已经把那两本过期书拿出来翻看后面的订价,大呼可惜,三、四十块钱买了一堆废纸,恐怕语文、物理、化学这三门也是要另买辅导书了,台下吵成一片。陈庆章敲了几下桌子,总结道:“你们现在吵也没有用,这个星期回去以后,记得把二中出版的《一课三练》买了,我下个星期开始让你们做上面的习题。假如你们嫌麻烦买不到,我可以帮你们买,一起买也可以便宜一些,原价二十块,打八五折,可以省下三块钱。这些都随你们自愿。有谁要托我买的,下课后到数学课代表那报个名。好,下面继续上课。”

    下课后许多人都去报了名,反正这钱又不是自己出,父母对学习方面的费用也是有求必应,而且问父母要二十块钱后还有三块钱剩余,何乐而不为。张泽尘没去报名,骂这老师怎么不去下海经商,不然准是中国的比尔·盖茨、李嘉诚第二了。数学课代表过来问他买不买,他说我不买,等你买了借来用。课代表毫无幽默感道:“要买你快点报名,我才不借你。你到底要不要买?”泽尘没趣道:“不买!——我自己买去。”

    下午肖浪和小黑等人去操场例行集会,泽尘在班里闲得发慌,也跟着去了。操场上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群人,抽烟的,打闹的,吹牛的,个个都自以为是黑社会,嚣张异常。张泽尘走入其中,只恨自己没有一张凶狠的脸,再添上几的肥肉,一个刀疤,这样在气势上才能和别人相抗衡些。

    肖浪到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上来跟他打招呼,吹了些牛打闹一番,开始说正经事。所谓的正经事,无非是谁和谁闹矛盾了,怎么解决;谁现在很嚣张,是不是该修理修理等等。肖浪是决策人,自己并不参与打斗,因为已有两张外分在身——虽然高一时的那张处分已暗地里撤消了,肖浪只跟泽尘和其他几个要好的朋友讲过,对外都是说有两张外分单在身上,这也是校方嘱咐的。——所以不便于出面做这些事。何况现在有了高一新生,他们已算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一有事就亲自出马,容易被小弟们看轻。泽尘身在其中,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异常激动,就像看完古惑仔系列电影以后那样,身心起了明显的变化,迫切地希望马上带一帮人和另一帮人打一架。这一次的感觉尤其强烈,一直到散会,激情也没有消退,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把肖**到一边,对他说:“肖浪,我也想加入。”

    肖浪疑惑道:“你不是已经算是了吗?”

    泽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如果要打架,我也参加。”

    肖浪惊讶道:“哈,真的?可你这身材,打架行吗?”

    小黑也凑上来,说道:“你得有我这身材才行,不然只有挨打的份。”

    泽尘生气道:“肖浪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凭什么我就要挨打。再说了,有你们在,谁敢打我。”

    肖浪翻起t袖衫,让泽尘看他的胸肌和腹肌,说:“这肌肉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泽尘伸手摸他的胸肌,再摸自己的胸口,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触,叹气道:“那倒也是,我这身材,一打就骨折。”

    肖浪笑道:“你也别太自卑,好歹也是跟我混的。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小黑管高一(2)班的人,晚上让小黑带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小黑,你看怎么样?”

    小黑道:“一句话。”过来搭了泽尘的肩,“泽尘你脑子这么聪明,以后出什么事了,可以帮忙出些点子应付。”

    当天晚上,小黑拉了泽尘到高一(2)班掌事人的寝室,把他们全班的男住宿生都叫齐了,便说:“今天跟你们说件事,这位叫张泽尘,你们大概听说过,上次军训时喝酒被通报批评的人里有一个是他。以后你们当中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当然想来找我也是可以的。泽尘,这位是阿黄,二班的事由他管。阿黄,你们俩熟悉一下。”

    一个头发不知是泛黄还是染黄的黑胖子上前伸出手道:“尘哥,你好。”

    张泽尘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拍电影,不由自主地对他说道:“这么客气干嘛,叫我泽尘就好了。”说着上前一个拥抱。

    接着又和其他弟兄认识下说了些话,待人走的差不多了,阿黄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请小黑和泽尘抽。小黑接过来点着了,泽尘摆手道:“我不喜欢抽烟。我看你抽屉里有口香糖,给我支口香糖吧!”

    阿黄道:“尘哥不抽烟吗,那真是好学生了,不如下次我请你喝酒吧!”把抽屉打开来将一把口香糖给了泽尘。

    泽尘取出一支口香糖,把剩余的口香糖还给他,道:“真不好意思,我酒也是不喝的。“

    小黑笑道:“是不是很奇怪?他这人不抽烟也不喝酒,上次军训时肖浪非要他喝,他勉强喝了一口,却一起被学校给抓了。哈哈哈!”

    阿黄讨好道:“这学校真是垃圾,尘哥不抽烟也不喝酒,倒要被抓了通报批评。——尘哥,这些口香糖你拿着。”把口香糖递过去。

    泽尘当然说不要,都已经吃过一支了,怎么还能拿。

    阿黄笑道:“没关系,我妈厂里是做口香糖的,我每星期都带几把过来,用来解嘴里的烟味。这个星期没多带,下个星期多带几把给你。”

    小黑帮泽尘拿了口香糖,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昨天叫你多给我些倒不肯,还说什么不多了,原来还有。我问你,还有多少?”

    阿黄窘道:“真不多了,今天第一次见尘哥,他又不抽烟,当然要请他吃了。”

    泽尘呵呵笑道:“小黑好了。阿黄,那我谢谢你了。”

    阿黄假装怒道:“尘哥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大家是兄弟嘛”。

    这天夜里躺在床上,张泽尘回忆了一遍在操场的画面,从跟肖浪说话再到见高一(2)班的男生,对自己一阵嘲笑,没想到一个人堕落会这么容易。也算不上是一种堕落吧,只能说是另一种生活方式,谁能真正说清楚人类的何种生活才是对何种生活才是错呢?正如以前解放初的砍树大王放到今天来,肯定算是个十恶不赦的破坏份子;或者把张飞放到现在这个时代,那他八成是个黑社会老大,不再受万人景仰。可是今天自己表现得这么自然从容,恐怕骨子里本来就是做小流氓的料。现在倒庆幸起自己有那张通报批评在身,能在流氓的队伍里起一点威信。可见凡事都是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全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待。不过无论如何,这次是决心已定,用句老话来说,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做什么事都要出类拔萃,做流氓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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