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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四年,暧春。
突厥帝国的裂败无声的开始,并终于轰轰烈烈的进行到它的最**。
——自二月,达头可汗遣使至京,要求称臣归属后,草原上各部依次虔诚来降。
到五月,契丹主莫贺弗也派使者入京,请求为隋室的藩国,草原上唯一一个不降的部落便只是沙钵略。
——当所有关于他的江山美人志都成黄梁一梦,所有关于的他辉煌荣耀皆成昨日黄花,沙钵略便忽然之间全然的老了,由是病了,再不可复原的病了——是的,这样一次致命的,梦魇般的大病啊,让他如此深刻的的仆倒,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勇气与力量。
但是,做为与他同样复国梦碎,在失败之余还要担起‘红颜祸水’四字的可贺敦,北周国的‘千金公主’却仿若无事。
依旧那样嫣然的笑,塞外的风沙及战局失利的种种不但没能给她一丝憔悴、一丝苍老,反而愈是不可方物了她绝伦的美丽。
且,她的笑靥如斯之明媚而灿烂,像是已超脱了红尘俗世,让看见的人们在一刹那间错觉了,和风煦日中春回大地的无限生机与美丽。
圣洁而无害,就像是拥有叫人飞升的力量,在属于沙钵略更是属于她的部族走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后,她却比所有人都更淡定,更雍容高贵。
举起杯,她对所有那些仰望她一如仰望女神的人们笑,然后说:“好的,很好,现在,一起终于开始了,刚刚开始——绝对的主动和先机完全在我们手里。
我们知道了那个叫做的长孙晟的人的居心叵测,我们确定是这个人以他的利舌分裂了我们的帝国,我们也将同样确定在不久的未来会以他头颅将这个大草原再重新结联。
是的,只要我们想,我们会马上站起来,站起来在一个未来更加团结而智慧的大草原之上。因为,马上,草原上的兄弟们就要明白,长孙晟究竟是怎样一种卑鄙货色?而他的主子杨坚又是怎样一种,可笑的愚蠢货色……”
她所说的话,仰望她的人们(包括她那已灰心重病的可汉沙钵略在内)全都信——只是又几乎都全都不明白、不知所以然而已。
当然,说几乎的意思,是总算还有一个人不但相信她,且还很明白她的意思。
那是一个极其明睿的人,也许可以算得是草原上少有的英雄,他有着草原男儿的一贯热血和担当,也有着草原男儿少有的政汉智慧与远见。
他曾是防备宇文无双最深的草原人,也曾不只一次从各种原因上反对过突厥对中原的那场战争。
只是,这来自中原的千金公主实是太美丽,太无双,太不可抵挡……
不知不觉中,他终究还是成为了她的信仰者之一。
——又到那一日,当他确定与可贺敦彼此都确定他是最知心、并最能共同合作达到目的的那一日。
——在他出使大隋之前的那个夜晚,可贺敦在夜色最深的时候走进了他的帐蓬里,投入了他的怀抱中的时候,他在绝对绝对的狂欢中确定自己可以为那个女子献出一切,包括生命和灵魂……
他的名字,叫做安遂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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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四年,热夏。
在长孙晟以一个英雄的姿态,缔造了一则救世的传奇甚至神话后;在所有人都以为长孙府无尚的荣耀将由此到来时。
最被文帝所真心信赖和敬重,始终有如执长的长孙览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什么都没有说,哪怕一句只言片语的后事遗言和交待。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一生显赫而可敬的老人只是忽然间奋起全力,自病塌上挣扎而起,紧紧拥抱住了那个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接近过的、至那日已是愈加神秘冷寂的侄儿长孙晟。
然后,放声恸哭!
人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临终时抱住长孙晟,并哭泣的那般悲恸而肆无忌惮。只是,那哭声里有积蓄了一世、甚或超越了生命所能承受的不尽辛酸和隐痛,让所有闻者都不由自主的将之铭心刻骨……
而,同样让人铭心刻骨的,是被拥在怀抱里、长孙晟面无表情的漠然。
在生命的尽头,长孙览哭号出一曲无法以言语诉之的悲歌,而那悲歌的主人,人们已隐隐确定,却永恒不能肯定。
紧随其后,皇帝陛下的论功行赏开始。
所有人禀息的目注向长孙晟,这个大隋朝朝野上下最神秘而禁忌的传说。
是他,翻手覆手之间,他操控一整个从来不可战胜的塞外草原,并终于让他们对隋朝伏首称臣——直到现在,隋朝在实际力量上仍不知比之差了多少倍。当时,他甚至可说是力挽隋朝于危亡之际,但隋朝给予他的最终封赏却只是毫无意义的仪同三司勋爵、五品的左勋卫车骑将军而已。
最初,在隋全面溃败突厥却无端撤兵之后,所有人都笃定文帝杨坚纵是谁也不去赏赐,却至少会给长孙晟以王候的策封。于是,有绝不在少数的官员们都提前去助贺长孙晟,和整个长孙家族。
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最终得天独厚的人却是在那一役中吃了不小败仗的达奚长儒,诏文上详细列出其功绩,最后无比皇恩浩荡的封赐道:言念勋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国,余勋国授一子。其战亡将士,皆赠官三转,子孙袭之。
真的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当年初见全然名不见经传的长孙晟,杨坚这无比圣明的皇帝便对众人言说他未来的不凡。
且,杨坚与整个长孙家族的关系都极密切,不但屡屡委以重任,更常召长孙览与安德王雄、上柱国元谐、李充、左仆射高颎、右卫大将军虞庆则、吴州总管贺若弼等同宴。
席宴上,更曾感慨至深,并绝对诚挚的对长孙览说过:“朕昔在周朝,备展诚节,但苦猜忌,每致寒心。为臣若此,竟何情赖?朕之于公,义则君臣,恩犹父子。朕当与公共享终吉,罪非谋逆,一无所问。朕亦知公至诚,特付太子,宜数参见之,庶得渐相亲爱。柱臣素望,实属于公,宜识朕意。”
当然,瞠目结舌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英明的圣上不喜欢。
在这样纷乱的世道里,又哪个称的上世族的家族和有足够威望的官员不曾经历过朝色政治上的风雨?所有关于的帝王心思谁又不是在努力的揣摩以求炉火纯青之道?他们很快看出文帝杨坚对长孙晟那至为深刻的忌惮,甚至缘由这样的忌惮,整个长孙家族都被不露声色的压制了。
面对被主子不露声色压制住的长孙一族,所有朝臣们选择单纯的无知模样,不会有人来为之报不平,甚至心下很了舒一口气。
但也同时,他们将这种单纯无知发挥到登峰造极,一如既往的去亲近并尊重这个百年巨族——这种登峰造极不是他们虚伪的太足够,而实是一种心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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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四年,冷秋。
沙钵略遣使安遂迦至京求和,并请求与隋和亲,恳望杨坚认千金公主为女儿。
志得意满的杨坚当即遣开府仪同三司徐平和使于突厥,赐千金公主姓杨,改封大义公主,认沙钵略为婿。
沙钵略复派安遂迦为使者,致书于隋廷,表示答谢。书曰:
从天生大突厥贤圣天子伊利居庐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
皇帝,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情境如一。
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绘彩,皆此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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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四年,严冬。
隋帝杨坚以尚书右仆射虞庆则为正使,车骑将军长孙晟为副使,前往突厥抚慰众部。
路途中,他冰封了所有思绪——正如叔父临去前恸哭,他知道,自己之于突厥自他抉择的那一刻便已断了。
可是,当他真正到达,对着突厥人依然的祟仰和热情;对着突厥人虽明明听到无数的、言之凿凿的关于他对突厥的背叛的言论,却仍是心无城府的接近,只要他给一个解释时……
他的心真的动了,也乱了……
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来及说,甚至来不及想清楚之前,他那昔日的、曾让错觉过天长地久却又在一刹那间完全放弃他,并开始以恨他为生存第一要务的情人走了过来。
她对他嫣然的笑,笑出一个春天的姹紫嫣红和明媚,然后对他全盘拖出自己的计划与构思:“是的,真是叫人感动,我的长孙大人,你居然是在乎这些化外的野蛮人的。不过,究竟有多么在乎呢?
我们心知肚明,整个的中原人你其实都无所谓,那个头儿杨坚更是不讨人喜,也尤其不讨我们魔族第一强者的喜。
那么,天人一样的长孙炽的好兄弟呀,长孙家最著名的孝子,这些野蛮人的情感付出能感动你多少,又能让你挣扎多少呢?
好吧,因为长孙大人这样一个传奇英雄的守护,要这些野蛮人们攻入中原,毁灭隋杨是不可能了。
但是,要这些野蛮人毁灭自己,一点一点毁灭自己。
当然,我是说,再加上我以及那位你们长孙家誓言效忠的圣帝杨坚一起,也许顺便还要你来一些客串——咱们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毁灭这些野蛮人还是指日可待的,是吗?
不,或者妾身该问——不是吗?”
她用反问句,因为她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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