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意识开始变的空荡,有点轻松,是从未体会过的放松。就这样摆脱了思想的包袱?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吗?死亡原来真的可以让我如释重负的轻松。
在意识弥散的瞬间我想到自己可以超脱。我很想张扬一下嘴角。让方子看到我的浅笑,他或许就不会太伤心了。可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要睡了。很累。
我看到了天使,在一片柔和的白光当中。她说我将要去一个新的世界了,是不是留恋前生。前生吗?是值得留恋呵!我求她再让我看一眼我所留恋的东西。她说可以,但是时间会很短。我说没关系,让我看一眼就足够了。
在赶火车的人群中我看到了方子,他背着行李,如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形象。在蹬上火车的时候,他回头张望了一眼这个说不清楚的都市。脸上有我一样的表情。我很想问他,猪腚在什么地方?可是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她似乎已经适应了那所学校的糟乱。变的麻木了吗?这样很好,世界就是这样,我们何必让自己苦恼?我看见她的身边有一个个高的小伙,正跟她说一件应该很有意思的事情。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有两只彩色的蝴蝶飞舞在他们头顶的天空。天使告诉我说,那就是爱情了。我问那男生怎么样。天使说温柔善良。
我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对天使说,带我走吧,我已经没有留恋的事了。她望着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她指着我的胸膛说,那里,不痛吗?我低下头,觉得心虚。我痛啊。自从美美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印记,我开始像得了关节炎那样阵痛。
她让我再考虑一次,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不会有下一次。
我很想,但是不敢。现在我的心里从未有过的清楚,知道“我的女人”这四个字到底蕴涵着怎样的意义。
美美是我的女人。我相信在她的心上刻着我的名字。我不敢见她,我很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天使说我自私。在我听来,这也是美美对我发出的怨恨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怎么能不知道我自己偷偷落泪时是怎样的伤心。”美美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脑海,让我无地自容。我很自私,当我想到逃离那个地方的时候。那时我为什么不想一想自己女人的感受?
或许是天使被我的伤心泪所感动,或许是因为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或许是天堂的门槛太高。我的灵魂被留在了人世间。没有了轻松,没有了解脱,只有身体伤口的彻骨之痛。但我还是要谢谢那些神人们。谢谢她们把我留在了我的女人身边。
美美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从来没见过她的这个样子。我觉得心疼。
她对着我微笑。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红红的眼睛。我努力的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抚摩她那憔悴的脸蛋。但是胸前的疼痛葬送了我仅存的一点点力气。
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美美托起了我的手,贴在了她那无比温柔的脸上。我很想含情脉脉的说她瘦了。可是氧气的气流堵住了我的嘴巴。让我说不出一个字。
这几天我一直在睡觉,即便我很不想睡。每次我醒来都能看到美美,还有她的微笑。我记得自己每次都能在甜蜜的笑容中睡去。后来我问大夫,我那几天为什么老是睡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告诉我说,在脱离危险期之前,病人经常昏迷也是再所难免的。
如果能看到我最想看到的东西,即便是昏死过去也是幸福的。
我很想让方子告诉我那天的状况,特别是在我昏死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以后要想见到方子也难了。在我的伤势趋于稳定之后,他乘飞机南下。在我的想象中,他蹬上飞机那刻的情景就像我梦中的一样。
方子走了,带走了猪头。
二〇〇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瘦子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我在重病房里停尸了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可以进入普通病房了。两个星期。这意味着有个女人在重症室里守护了我十四个日夜。
在我可以吃力的讲话的时候,我对美美说:“你真好。”这是我曾经说不出口的话。我发现这话说出口并不是很难。而且当让她知道我的心声之后,我的心里变的很舒服。如果美美给我感动,那么这一刻,感动已经加倍。
大夫说我的伤口已经愈合,拆了线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在我的初步想象中,粗大的黑色线条从我的新长的嫩肉里抽出来的同时,我一定会万分的疼痛,并且很难不会做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美美抚摩着我的头发让我要勇敢一点。当然勇敢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在我忍不住大叫的时候是不是会显得很不男人。有时侯我在美美的面前很注重自己的颜面。
出院之后我是不是要老老实实的跟美美回去,回那个地方?我想回去了,虽然前途不定,但是至少可以和美美私守。
据说在爱情方面,偶尔感觉会有的颜面是不重要的。
我感觉自己需要做出一点让步时,我是不是需要一个借口?
我要说不想看到美美在伤心,我才回到那个地方的吗?
会不会没人相信我的这话?
我和美美的感情裂痕让我们受伤,而我就是伤势最重的人。
我是受伤了,需要有个人来照顾安慰。
这很罗嗦,但却是我这个男人的心理。
拆线的时候,我准备努力在美美面前做一个勇敢的模样。可当她把自己的手放进我的嘴里,并叮嘱我如果觉得疼就用力咬下去的时候。我除了感觉在一堆护士面前很没面子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感觉很多时候,美美都能把我看的透彻。我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和羞愧,反而心里有了难以琢磨的美感。这便是了解了。让我的心里舒服。
我略带夸耀的说,枪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此时我的脸上应该写有“换了你们能行吗?”的表情。
瘦子反问我,你怎么知道这是枪伤?
我说,不是吗?
瘦子说,是刀伤,笨蛋。
兔子说,那天,在你抢姜攀手里那根枪的时候,有个笨蛋从后面插了你一刀。
我问,那家伙呢?
瘦子说,跑了。
原来是刀伤。我有点失望。
方子在电话里操着一口略微变味的普通话告诉我,猪腚做妈妈了,生了一窝猪头。他显得很激动。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带猪头的儿子来看看我。他说他不愿再来这个地方,这很像我当时当地的语气。我说以后有机会会去看他。
美美要考研,课本、题宗,忙是肯定的,但她会抽出一个下午尝试着陪我去食堂吃饭,坐在校园的长椅上聊天。我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忍不住要说,你爸不是凡人,你考研完全不用这样累。她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锁骨,我意识到自己说又错了话。
她靠在我的怀里说,你忘了?
我说,什么?
她说,我和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看着重新注册的学生证说,唉,不一样。
此时初冬萧瑟,天空阴霾。并不是有兴致谈情说爱的时候,索性老天没有飘雪。
我仰首看看了周围没有别人,就大喊一声:“冷风啊,来片枯叶衬托一下咱的心情吧!”紧接着又被动的喊了一句:“救命啊,有人咬我的锁骨!”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因为有她,我的心灵没有着凉。
零七年五月,我大学毕业。听说瘦子他们的单位分了三室一厅的房子。日子仿佛闪现出五光的色彩,可能是心情转好的缘故。我感觉生活从来没有像这样轻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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