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于好奇我问方子,姜攀给他说了一句怎样的话,从而能给方子莫大的勇气,把自己直接揍进了医院。方子把猪头扔在了地方,摔的小家伙惨叫一声。方子的咬肌抽动了几下。他立刻意识到不应该把火气发泄在猪头身上,又抱起它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发现小狗原来比姜攀结实,才舒了一口气。方子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说:“他说‘钻戒都买不起的家伙,这里没你插嘴的份。’”我觉的对于我和方子来说,砸锅卖铁之后钻戒也是可以买的起的,只是成色不同。可我还是不能明白,这句话具有怎样的神秘力量能让方子有这样的火气。方子说:“你知道,我讨厌钱,更讨厌用钱去审视人的混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方子竟然真的这样痛恨钱这种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钻戒太具有吸引力。何倩在第二天又回到了姜攀的身边。并且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直到一个星期后双双出院。在次期间方子保持着沉默。并且去派出所了三次。据说是姜攀的老爹亲自给某所长打了电话。该所长诚惶诚恐连夜亲自出马进行调查。据说这是一起故意伤人事件。可惜当时所有目击这次事件的人都认为是起拐卖人口的案子,打人的属于见义勇为。学校领导强调这次事件发生在校外,因此学校没有任何责任。由于包括那位开面馆的大叔在内所有群众都支持方子,因此方子安然无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乎有一条街的证明人的方子竟然没有获得见义勇为的表彰,哪怕是口头的也好。
我担心方子会遭遇什么不测,因为据说坏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我觉得姜攀就是一个现实中典型的坏人。
没过几天我便告别了这种担心,我也明白过来,方子所说的是不能再喜欢那个女人,而不是要抬起脚来踹开这个女人。原因是方子这个笨蛋要走了,而让他觉得痛苦的是他不能把何倩也带走。其实他完全不用这样痛苦。我觉得何倩是不会跟他走的。
方子要走了,非常突然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方子这样痛恨钱,原因是他们家太有钱了。如果把他将要继承的财产用数字表示的话肯定吓死人。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方子一直在躲避一份他爷爷要传给他的家业。并且隐姓埋名,到处躲藏。他开玩笑说:“原本我觉得,爷爷要找到爸爸并且拖回去坐他的位子,可惜我没有我爸聪明,不然我也不会藏在国内了。”
那天几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了我们的楼下。我觉得这样的景色似曾见过。当从车中下来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们敲开我们的房门并且管方子叫少爷并且让我听的满脸困惑的时候,方子开始给我解释他的家庭和他的遭遇。
我问方子上次的旅游是不是回家了,这次回来算不算道别。方子笑了笑说:“算是吧。如果何倩问我去了哪,你就说不管我在哪都会想她。”我问方子会不会还回来。他苦笑着说:“不知道,想我的时候可以电话联系,我送你的手机里存了可以找到我的电话。”
方子问我为什么笑。我说:“没想到真有少爷这种东西。”方子说:“是啊,他们叫我少爷,我叫他们叔,辈分有点乱。”
方子临出门的时候,让我有时间可以去找他玩。我问他要去哪。他说:“香港。”
方子少爷的叔们带走了方子和包括猪头在内的方子的所有东西。只留给我一个空空的房间。
陈三从我这里打听方子的底细,问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我说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他们家很有钱,有那么多车那么多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有钱。陈三的话让我非常无奈,他说:“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婿就好了。”
我很无奈。
当天下午,来了一个老头。他给了我三千块钱,说是他们家少爷怕当面给我我不会收特意委托他来得。看来方子还不是很了解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给我,我都会收的。
方子不在的生活非常无趣。我并不担心一个人会付不起房租。我担心一个人是不是要觉得孤独。我想明白了一件对于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当你离开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并且感到同样的失望时,你是不是要再去下一个地方。我开始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多么无用。世间很可能没用一个可以让你满意的地方。
我在方子的空房间里填了一个书桌,继续写我的故事。写我和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姑娘一起逃离了这座密封的城市,躲过了一群家长和一群老师校长的追杀逃到了大海里面的某个小岛上,永远的告别了让我们痛苦的东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构架我们的美丽生活。
这一段时间我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想象无论怎样美好,却永远都无法取代现实。想象中有人陪伴并且是个让我可以倾心的姑娘。显示中只有一个偶尔上门讨房租电费的陈三并且是个轻易引我讨厌的老男。因此我有足够的理由感到生活的孤独。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脚上穿着双底子裂开的拖鞋,身上披着件穿了三年的鲁能泰山的球衣,破牛仔裤一个星期没见着洗衣粉,这些东西都是在路边的小摊上买的。口袋里只有吃饭的钱,找不到一个风景美丽如我想象的地方,也没有女人。我觉得我该养条狗了。
养狗也不是容易的事,并且时而会感到尴尬。当我在宠物店看中一条狗时我会考虑这个价钱是不是让我没了勇气。
电视里经常有关于流浪狗的报道,并且说它们很可怜,它们的主人很残忍,这种现象应当让人深思。但我怀疑这些报道的真实性,生活中我怎么就没有碰到过一条流浪狗。我觉得收养一条至少可以省下买狗的钱来做点别的事。但是同时又觉得突然遇到一条是不是它的样子会招我喜欢,是不是四肢健全,是不是没有狂犬病,这种想法就想逛超市购物,明显是在选择。我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是不是显得我缺乏人道,或许叫做狗道,或许这样我没有道德不够善良。
陈三说他不知道哪里有便宜的狗买,但他知道哪里的狗肉卖的便宜。我想不明白,当我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可爱小狗时他却告诉我哪里能买到狗肉,他是怎么想的。可他就是这样想的,当我想要她的女儿能够快乐的时候他却把她送进了学校。
一天以后,我买了一条土狗。我感觉它特别像我。一样任人宰割,一样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无助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还有和我一样被人不屑的外表。
生肉的腥味叫我有点头晕。我分不清狗肉和猪肉在嗅觉上有什么不同。当时它就在肉案子上的小铁笼子里面,黄灰色的毛茸茸的一团。黑色生锈的外面是些红白的颜色。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是属于我的,比看到一个想象中的姑娘还要肯定。我要为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洗一个热水澡,洗去让我头晕的血腥味。
卖肉老板见我一直在他的面前徘徊,问我是不是要买狗肉。我指了指笼子里的小狗问:“它什么价?”老板停下手里的活,把刀砍在案子上,在油污的围裙上擦着手说这条小狗二十。我连忙掏出一张整的五十块钱大声说:“我要了!”他说它不能给我,这是香乐居的张老板特地点的菜,我找了两天才搞到的。我说:“这五十块钱全给你不用找零了,把它给我吧。”他说他很为难,张老板是他的老客户,还问我为什么也要吃小狗肉,说他案子上的这些肉随便挑一块都能让我流多少口水。我说:“我只要它。我只有这些钱了,你就把它给我吧。”对于一条狗或许我不用跪在地上求这个屠夫。但苦苦哀求的眼神还是无法自控的流露出来。
生活里有许多这样的情况,原本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的我,也就是常说麻木,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况,如妇女遭流氓调戏,老人被劫匪绊倒,某人掉进河里并且挣扎,我觉得自己要抵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也就是说连个屁也不敢放。但是有些时候我会突然觉得必须抬起头坚持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这过多的是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那条小狗,如果遇到了困难,我会找等等一个继续让我坚持的理由。这样做似乎跟这些废话是多么的无关,原因是在人孤注一掷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太多东西。我只知道,不这样做我会后悔。
最终,屠夫在我的哀求面前低头。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洗澡。因为这事我特意新买了桶洗发膏。
第二件事就是给它取名字。
取名字,这是个难题。豹子、虎子、狮子之类的太常见。借用某个喜欢的明星的名字吧,发音并不好听。它的个头比猪头还小,但脑袋似乎比猪头的还要大一点,可能是因为毛比较绒。猪头是个好名字,可惜已经被方子给提前用掉了。没办法就叫猪腚吧。
开始几天,我吃什么猪腚就跟着吃什么。后来我觉得该给它补冲一下营养,就买了包适合一周岁以下婴儿喝的奶粉给它喝。不知道怎么搞的,从当天晚上开始拉肚子。给它喂了半片ppA止泻。大半包奶粉全进了我的肚子。我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婴儿味,并且持续多天。
猪腚喜欢随地大小便,并且极其喜欢在方便完后将其踩一脚,留下一串浅浅的黄色脚印。我也习惯了拿着卷卫生纸到处擦。这变成了锻炼身体的主要途径。
这一段时间并不想我想的那样如意。
我开始教猪腚在沙子里拉屎,并且拿两毛钱一个的肉包作为奖励。这给它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沙子里拉完屎之后撕我的裤腿或是鞋带,或者一直叫个不停。没有肉包子我就装做没听到,如果它再叫,我就说要给它喝奶粉。
如果猪腚会说人话,我就不用重复的运动占据那空洞的时间。
我还是感到孤独。
“海警的军舰包围了我的小岛,并且炮轰了我的沙滩阵地,猪腚不幸被一颗子弹打中牺牲了。我迫不得已退守到丛林里。蹲在高高的树上我能看到有一个校长模样的家伙站在一艘军舰的船头朝我喊话,让我马上放了那姑娘,不然他们就冲上岛来将我碎尸万段。结果被我一箭射死。”我为那个与一个姑娘的私奔故事写了一个最现实的结尾。当我让狙击手击倒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抱着我哭着说谢谢我让她这样快乐的生活了几天。并且在我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吻了我。这是我的初吻。最终她被他们带离了这个自由的小岛,而我的尸体还留在沙滩上接受着海水与清风的轻扶。
我偶尔会想起陈三的女儿,担心她又要吃怎样的苦。这一年的高考要来了。
陈三几乎每天都要带着瓶瓶罐罐的去那所高中探望女儿。我经常会被强行拖到他的店里给他看门。似乎这几天来超市买东西的全是家长。什么奶啊蜂蜜啊卖的特别快,而且还是整箱整箱的卖。有几个专门帮客人搬东西的家伙总是嫌沉,嚷着要涨工钱。
陈三每次回来都要给我们讲她女儿的那个班的学生是怎样学习的。什么看书到深夜,早晨天不亮就起床,中午午休赶都赶不出教室……他说她都瘦了一圈……我知道她确实是受苦了。但是陈三似乎并不为女儿的遭遇心疼。他说只要能考上大学怎样都是值得。
我为她女儿难过。
盆子来过一次。他说让方子当心,有人要报复方子。
盆子他们还不知道方子去了香港不再回来的事。他知道方子的秘密之后半信半疑的看了我很长时间。他说方子太不够朋友,还有这样的秘密瞒着我们。我说:“他只是想过清淡的生活。”盆子说方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放着有钱人的日子不过,跑到这个世界的郊区来过穷日子,怎么想的。我点点头说:“方子可能傻了。”
我问盆子是不是又分红了。盆子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他说学校里有点状况,暂时没有钱给我。胖华这王八蛋联合了其他几家大学之后给我们的活儿越来越少。以前印刷全归我们,现在这家伙变主意了,想一分钱也不给我们挣。我们让李权与胖子华交涉,快有结果了。我说我不缺钱用,不用急着给我。我想学方子那样去火车站找个人来合租,盆子说把空房子给他留着。下学期学校要扩招,正在从宿舍里变着法的往外赶学生,好给大一新生腾地方。他肯定要搬出来住。
盆子走后,我开始盘算今后的花消。像我这样的发达度是很容易坐吃山空的,为了生活我必须想办法赚钱。我用一整天的时间整理那个有一个悲惨结局的故事,又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稿。这让我又回到了刚来这里时的感觉。
一切还不确定,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从哪里走来,迈着怎样的步子。
我坐在沙发上,在一个大房间里,陪伴我的只有一条只会撕扯所有东西的小狗。我开始急切的期盼盆子早点被他的学校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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