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辆警车开进了巷子春的那条黄泥路。路面很干，很硬。好像被冬天寒冷的天气给冻坏的一样。
两个民警从警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巷子春的村尾。
群芳恍惚的坐在门口晒着太阳。见有人过来也不搭理。民警走进群芳说：“我是西江县劳芳乡派出所的民警。现在有一件命案要你和我一起回所里接受我们的问话。”“你找我问话？什么事情会和我有关系?”群芳懒洋洋的说。“你们村里的周春灌被人杀了你知道吗？”民警问道。“那个该杀千刀，该万剐的混蛋死了好，死了人清静。”群芳不屑的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你还是和我们到所里一趟，我们有话要问你。”民警说道。
群芳懒洋洋的从椅子上起来，跟着民警上了警车。
派出所的讯问室里，群芳坐在一张椅子上面。目无表情的看着墙壁。好似墙壁上有她特别钟爱的东西似的。
“你知道你的丈夫杀了你们村的周春灌吗？”民警直接的问。群芳听到民警的话，心里像是有一只猴子在跳。她虽然想到，春灌的死和他的男人有关系。但是，当真正确定是他男人杀了春灌的时候，心里还是着实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丈夫怎么可能杀人呢？”群芳说道。“你说他没有杀人，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丈夫是无辜的？”民警问道。“因为我家男人心地善良，平时连杀一只鸡都会闭上眼睛。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做杀人这么可怕的事情？”群芳利索的答道。“可是你的丈夫都已经向我们说明了杀人的过程和动机。”民警说。“他和你们说了他杀人的过程？”群芳怀疑的问。“是的，他说他前几天晚上借口说到周春灌的家里去喝酒，然后把他杀了。他还说他杀了他是为了不让你在受他的威胁。”民警说。群芳听着民警说的话，心里像是被无数根荆棘刺穿过一样，火辣辣的痛。她心里想：“自己的男人为了让自己不但不计较以前自己对他的背叛还为了以后不在受到威胁，去做如此傻的事情。不能，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赔上一条命。这样他不值得。为了一个连忠诚都没有的女人和一个无懒赔上一条性命实在不值得。”“人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群芳坚定的说.民警听了群芳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你说人是你杀的？这个不可能，你男人已经说人是他杀的。你怎么说是你杀的？”民警疑惑的问道。“是的，是我杀的。我恨他，所以我杀了他。”群芳毫不考虑的说。“你说是你杀的，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杀死他的动机是什么？你又是如何杀死他的？”民警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试图让群芳无从说起。“有，我自己就是证据。对于我杀他动机更是明显。他三番五次的强迫我陪他睡觉。甚至我丈夫回来了他都不管，依然强迫我和他睡觉，导致被我的丈夫发现。我觉得我对不起我丈夫，我几次背叛了他。所以我就想到了死。但是我如果就这样死了，就太便宜那个混蛋了。所以，我就想在我死之前先把他杀了。那样我死也就值得了。至于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就更简单了。那混蛋很喜欢我，他很想得到我的身体。所以，前几天我就借故到他家主动和他发生关系。发生关系以后，他像一头死猪一样睡着了。于是我就到他的厨房去拿了一把刀，在他的身上狠很的刺了几刀，直到他死了为止。”群芳一口气回答了民警的所有问题。“你丈夫说人是他杀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你杀的，还有，你说你是用刀杀死他的。那么凶器现在放在那里？”民警问道。“我丈夫是骗你们的，他根本就没有杀过人。我说过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去杀死一个大人呢？至于杀人的刀被我扔在我们村里的河里了。”群芳回答道。“那么你丈夫为什么要说谎呢？”民警问道。“你想想看，一个连我背叛了他都可以原谅的人，你说他还有什么事情不能为我承担？”群芳反问民警道。民警听了群芳的话，觉得颇为合理。只是他们还不清楚他们当中谁在说谎。于是民警继续问道：“你杀了人，你丈夫知道吗？”“他知道，那天我杀了那混蛋以后，很害怕。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家。我丈夫看见我慌慌张张，衣服上还有血的样子。追问过我。我当时告诉过他说我杀了人。”群芳丝毫没有带假的说。“那么你说你的衣服上染上了血？那么你的衣服在那里？”民警问道。“衣服已经被我烧了，我当心被人发现我杀了人。所以我就烧了那衣服。”群芳说。“你在撒谎，人明明是你丈夫杀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你杀的？”民警严肃的问道。“不，我没有撒谎，人真的是我杀的。”群芳咬着牙齿坚定的说。“你还不承认你撒了谎？你还要说人是你杀的？那么我问你，我一开始问你，你杀了人有什么证据的时候，你为什么说只有你自己？现在你又说你的丈夫知道你杀了人？”民警厉声的问道。“不，我没有说谎。我刚才只是一时紧张说错了话。”群芳答道。“那么我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的周春灌？”，民警问道。“是前几天的白天，大约是在中午。”群芳答道。“你是说你是白天去的周春灌家对吗？”民警紧接着问。“是的，是白天去的。”群芳答道。“你在撒谎，其实你根本没有杀人。你是想替你的丈夫背下杀人的罪名。”“不，我真的杀了人，我不是想替我的丈夫背什么罪名。人真的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这事情和我的丈夫无关。”群芳打断民警的话说。“你不要以为你说的话天衣无缝，我告诉你，周春灌的死根据我们的验尸报告显示是死于晚上。你说你白天去找的他，那么他怎么可能在晚上的时候才死呢？”民警坚定的质疑道。“不，是在晚上，我晚上去找的他，我只是这些天因为杀了人，精神恍惚，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群芳狡辩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愧对你的丈夫，所以你想为你丈夫顶罪。来减轻你心里的痛苦。可是，就凭你随便说说就想替他背了杀人的罪名是不可能的。我告诉你吧，你丈夫说的供词和我们所掌握到的事实基本一致。所以你想替你丈夫背了罪名是不可能的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民警坚定的说道。群芳听着民警的话，像是一只发了野的东西一样疯狂的抓着头发。口中依旧念念有词的道：“人是我杀的，和我的丈夫没有关系。”群芳流着眼泪的说。民警见状，让人给群芳端上了一杯水。群芳颤抖的接过民警手中的水，浑身在发抖。“我们知道你的本意，但是，你的做法是没有用的。还是好好的想想吧。如果你硬是要这样做，我们只会认为你妨碍我们办案。”民警说道。群芳坐在讯问室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讯问室安静得有些令人心慌。墙壁上的钟发出沉闷的叫声。
监狱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隔着玻璃，面对面的坐着。他们相识一笑。但是那笑很勉强也很牵强。
男的说：“群芳，我知道我自己杀了人，我的日子不多了。以后的日子你自己好好的过。”“不，你不会有事的，都是我不好，才让你变成今天的样子。”女人内疚的说。“不怪你，这是我自愿的。”男人平静的说。“不，这不是你自愿的，是被我逼的，如果我不去背叛你，那么你就不会去杀人。”女人哭着说。“不要傻了，没有什么人逼我，真的是我自愿的。这些事情不能怪你。对了，我都听所里的民警说了，你一直想为我顶罪。我听了很高兴。不过你怎么那么傻呢，杀人可不是小罪，你如果真的替我顶了，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做了吗？”羽春带着惋惜又有些责备的说。群芳听着羽春的话，喉咙里像被什么卡住一样，就像小时候吃鱼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鱼骨头卡了一样。“你不要哭，没有什么的。我杀了人本来就应该死的。再说了，死有什么可怕。不就碗大一个巴吗？我只要你以后过得幸福，我就高兴了。”羽春故作坚强的说。“你别说了，你别说了。”群芳哭着，断断续续的说。“我说了，不要哭，以后你要好好的做人知道吗。找一个好的人家重新嫁过去。”羽春建议群芳说道。“不要，我不会再嫁人了，我在你生前的时候没有为你守住忠诚。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要为九泉之下的你守着忠诚。再说了，你不一定会死的。我会等你回来的。”群芳哭着说。“你别太天真了，我在外面呆了那些时间，我了解了一点我国的法律。我犯的是故意杀人罪。怎么样都只有一个死字。”羽春说着停了停，接着说：“你千万不要傻傻的在家等我回去。我这是回不去的。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找一个人嫁了，不要为一个死人守着。”“不，我应该为你守着，你不会死的，你一直都会在我的心里。”群芳哭着说。“守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过日子会很孤单的。特别是到了老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更孤独，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自己一把老骨头。”羽春说。“不，即使以后再孤独我也要守着你。如果不是因为我背叛了你，你也不会走向绝路。你会好好的活在世上，看着你的儿子，孙子欢聚一堂。高高兴兴的享受着生活。”群芳流着眼泪的说。“我从来就没有抱怨过你。对你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知道吗？我在城里干活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一件事情。事情是发生在我们工地班长身上的事情。他的女人背叛了他并和其他男人一起跑了。后来，女人重新回来找他，他一开始也很彷徨，但是他反复的想过以后，最后在我们离开城里的时候，他带着她以前的女人一起回了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什么叫做真情，什么叫做真爱。所以，当我发现你背叛我了以后，我没有怪你，只是一直在给你机会跟我解释清楚。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给我的解释，而是在我发现你和其他男人一起的时候，才向我说明事情的原委。说真的，我当时很伤心。不过现在不会了。从你一心想替我背下罪名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伤心了。因为我知道你的内心有我。”羽春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都怪我，我一直瞒着你。但是我当时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伤心。”群芳带着责备和内疚的口吻说。“这个不怪你，有的时候我真想就让你一直瞒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很多时候，人根本无法去主宰他。”羽春安慰的说道。“如果事情真的像我们想象的一样，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你也好，那样你也还可以快乐的活在世上。或者说这一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群芳带着遗憾的说。“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强求也强求不来。”羽春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要不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就黑了。一个女人在夜里走路很危险。你以后夜里一定要少出门去。”羽春不等群芳说话接着说。群芳听着羽春关心的话，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她心里想着：“他在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还这样关心她，却丝毫不关心他自己。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她心里想不明白。“时间还早，我再好好的看看你，陪你说说话。”群芳哭着说。“不要了，回去吧，回去以后记住我说的话，找一个好人家给嫁了，那样我也就走得放心了。”羽春重复的说。说完，羽春起身走了进去，眼泪疯狂的在他脸上流着。
一个月以后，法院对羽春杀人一案进行了审理.宣判的结果，并没有像羽春想的一样，被判了死刑，而是判了死缓.几天以后，羽春被民警带到了省城的监狱进行改造.羽春对于自己没有被判死刑感到惊奇.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杀了人为什么没有赔上自己的命.只是听到法官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并且在杀了人以后主动投案和受害人有过在先，判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直到后来，他在监狱里遇到了一个人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了人还可以活着.
羽春在送到了监狱的第二天，他遇到了一个，他感觉到那人很像他认识的一个熟人。他惊呆得像是受惊的小兔，圈缩成一团，躲在一角.羽春心想:“一个一心为人着想，有着一颗善良心的人，怎么也会穿上囚服在这里？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另外一个人显然也看到了羽春，因为他也同羽春一样，站在那里，没有走开。他的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像羽春？莫非是他犯了什么事情，进到这里来了？不，这似乎不可能，像羽春这样一个心地善良，憨厚的人，怎么可能犯什么事情？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世界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羽春和另外一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羽春才走向他感觉是熟人的身边，用方言情绪异常惊讶的问道：“贵子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贵子听着羽春的话，伤心的流下了眼泪用方言反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羽春听了贵子的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羽春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走向前去说的方言，对方听不明白。可是，结果，却是大相径庭。那人不但听得真切还用地道的方言反问他。过了好长的时间，也许是沉默让羽春的心里更感觉到了凄苦。他带着伤感的语调说：“贵子哥，真的是你吗？我真的不敢相信，像你怎么可能到这里来？”贵子调整了自己心里的伤痛道：“不要惊讶，事情就是这样，和你眼里看到的一个模样，你看到了我穿着囚衣在这里。”“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你的心那么好，你那么善良。”羽春不解的问道。贵子听着羽春说的话，勉强的装出了一点笑容说：“我也不期望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因为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后来，在这路上我越走越远，我一直在痛苦的挣扎，受到了良心的煎熬。于是，在后来，我一直在做许多可以减轻自己负担和罪过的事情。如果我不是这样，也许你今天见到的就不是我的人，而是一堆白白的骨灰。”贵子顿了顿接着问道：“你怎么也到这个不该来的地方来呢？”羽春听了贵子的说的话，心里一片空白，只是随口说道：“我杀了人。”杀了人，这字眼是多么的让人感到害怕和冰冷。贵子不明白的问道：“你说你杀了人？这真让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真的，我杀了人，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这样的谎。”羽春忧伤的说道。“那么你杀了谁？”贵子追问道。因为贵子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杀了村里的春灌。”羽春有了稍许的平静说。“你说你杀了春灌？那么又是因为什么？”贵子继续问道。羽春没有马上回答贵子问的话，而是问道：“你知道我们村里曾经有一个城里做木材的老板到那里吗？”“这事情我知道，上次我回村子的时候，我见过那老板，但是，后来那人和我一起走了。”贵子回答道。“城里来的老板和你杀春灌有什么关系吗？”贵子的不解的接着问道。“有关系。”羽春直接的说道。羽春没有等贵子说话，接着说：“因为城里的老板来了村里以后，我女人和城里老板有了私情，后来这事情让春灌那混蛋给发现了。然后春灌以这个为要挟，让我女人陪她睡觉。后来让我发现了，所以我就把他杀了。让我女人以后不要再受到他的威胁。”贵子听了羽春的话，心就像是冷天里的水一样冰凉。他心里知道，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是他断送了一个善良人的青春和所有。贵子扑通跪在羽春的面前，眼里流着悔恨的泪水。只是羽春一点都不知道，贵子为什么会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跪在神的面前乞求神的原谅和宽恕一样的跪在他的面前。
有的时候，上帝总是会和人开起玩笑。在最不愿意碰到熟人的地方，却偏偏让你遇上。让人感受到一种凄凉与悲苦。你道这是公平还是不公平?这样的问题，有的时候会经常缠绕在人的思想里无法摆脱。但我却道这是公平的，因为他们还能有机会相见，虽然场景是凄凉的，但也毕竟还是幸福的。
羽春被关在监狱的那一年冬天，巷子春下了有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大得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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