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贵子开着小车回村的消息一下传开了。这个消息给沉静的村子带来了几分热闹。就像一条枯了的血管里被注入了一注新鲜的血液，变得活波起来。村里人都在议论，贵子可真是不简单呀，发了。刘大婶子现在可以好好的享清福了。真希望我们以后的孩子也可以像他一样有出息。那样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愿意。唉，天真的农村人，你以为作为没有读过几天书的农村人能挣到很多的钱吗？如果没有一点机会，没有足够的勇气，外面的世界哪里会有想象中美好呢？狭隘的农村人哪，你们怎么能只见到外表，却不想想，有些事情往往在表面背后才是真实的。穷苦的农村人哪，你们都希望金钱，可是，我们可爱的农村人，你们又怎么能因为物质上和空虚了精神的世界呢？其实，生活的繁华背后并非就是最幸福的，生活的贫穷并非就是一文不值。在很多时候，贫穷的生活反而得过得自在，繁华的生活却过得穷困潦倒，破坏了家庭，甚至丢掉了生命。
在村子的尾头住着一户人家。是一对夫妇。男的叫罗羽春，年方二十四，一副硬朗的身子骨。长得憨厚老实，还有几分帅气。据村里的人说，羽春是村里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不但田种得好，果树也栽得妙，是十里八村都夸赞的种田好手。女的叫张群芳，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美人儿。一对有着狐媚的单凤眼，光滑的鼻子，像是被打磨过似的；苗条的身材又不失丰谀。简直就像古人说的一样，多一份则太长，少一份则太短；施朱则太赤，涂粉则太白。听村里的人说，群芳的美貌让村里很多青年男人为之倾倒。群芳对羽春说：“我说，你今天看到贵子了吗？那真的是叫人叫好呢。开着小车，穿着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衣服。真的是让人谗眼。”“那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辆车，一件好看的衣服吗？等过几年我也给你买买看，也让村子里的人谗谗。”羽春不屑的答道。“说得真简单，我看呀，就凭你在村里种的那些田，种的那些果树还想买车，别在做春秋大梦了。我看呀，你恐怕连一个轮子都没有办法买回来！”群芳冷言的说。“你说什么呀？我没有办法买？你也太小看我了，真是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去象牙来。再说了，我种田种果树怎么了？我还不是让你有得吃有得睡？”羽春有些不高兴的说。“是呀，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那么你不是狗嘴的你给我吐出象牙来！不，就不要象牙了，就吐一辆小车出来让我也坐坐！”群芳反击道。“我说你这个娘们，你说什么呀？冷言冷语的，是不是发情了，看上了那只疯狗了？”羽春说。“你敢这样骂我？我饶不了你。你看我跟你没完。”说着群芳扬起一只手要去抓他男人的脸。羽春跳了起来，抡起了一只手，狠狠的揩了他女人一个耳光。耳光的声音很响。她连忙用手捂着被打的脸，哭着说：“你算什么男人，就知道打女人，没有一点钱，一个穷鬼，就只会种那几块地，摆弄那几棵果树。其他你还会什么？就那么一些东西可以换得了什么？我说你几句，难道我也有错吗？”群芳被羽春打了以后，大声的叫着。“你这个犯贱的女人，是不是还想找打？”羽春质疑的问。“我为什么不说？难道不是吗？难道你敢说你有钱吗？有吗？就算你累死累活一辈子你也没有别人贵子的一个零头！”群芳不依不饶的说。“你这个贱人，是不是看上他了，你这样在我面前夸他来损我。你就不当心别人听见了笑话你男人？”羽春压低了嗓子问道。因为羽春知道这样闹下去，不会有好下场，于是转了念头，要平息这无端的吵架。“我怕什么？我有那些话说错了？只会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就打呀，反正你也说我是贱的，就这点贱骨头还是可以经得起你打的。”女人大声的朝正要打他的男人说。羽春听着心里冒火，抡起手正要打去。可是不知怎的，羽春抡起要打的手忽然停在了空中。好像被什么给粘在了空气里。就像冬天里的水被凝固在石壁上一样。唉，可怕的虚荣哪，悲哀的女人，羡慕别人的荣华富贵，渴望别人的奢侈生活，竟然口出秽语，辱骂自己的丈夫。是的，虚荣的女人，你渴望富贵的生活本身没有错。然而，什么是生活的本质？什么是富贵？难道在这些面前就一定要冠上金钱吗？虚荣的女人，你是否曾冷静的想过，虚荣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危机？唉，要强的农村男人，你的淳朴到了哪里？怎能因为女人的话而动手打人呢？唉可怜的农村夫妇，真是悲哀。为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而争吵，甚至动手打人。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夜已经很深了，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天上挂着一轮还算得上圆的月亮。月光照在村子里，给昏暗下的村子增添了几分诡秘。羽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想着贵子今天进到村子的样子和村人眼里的羡慕和渴望；想着刚刚和自己妻子争吵的样子。他和妻子的这次争吵的程度是以前从来没有的。甚至可以说他和妻子的日子一向过得很和睦。他每天早上出去干活，中午回来，总是有妻子为自己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那个时候的他很幸福。就是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反反复复的想着。他知道他今天是莫名其妙的在吃贵子的醋。就因为自己的妻子夸了他几句就开始吃上了他的醋。他感觉到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的小心眼？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想着妻子说的话。他开始发现，其实谁的心里不想有好的日子可以过，谁的心里没有那种渴望？更何况像如此美丽的妻子又怎么会不渴望自己的丈夫也可以像贵子一样开着小车，穿着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衣服呢？羽春想到了这里，心里猛然感到一种心酸，一种强烈的自责和内疚席卷他的整个心。他想着，他也应该到外面去，到外面去赚上很多的钱，然后也像贵子一样开着自己的小汽车回到村里，让村里的人也来羡慕他。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这夜，羽春作了一个很好的梦。他梦到了自己像贵子一样开着自己的小车进了村里，接受村民羡慕的眼神和听着村里人啧啧称赞的声音。
“娘，你和我一起到城里去过日子吧，哪里住的房子好，吃的也好，我也可以时常在你的身边陪你，你也不会变得那么孤单。”贵子恳求的对他母亲说。“儿呀，为娘的老了，过习惯了村子里的生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我有了感情。娘恐怕到了城里过不惯，反而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我呀，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回城里过吧。”贵子的母亲说。“娘，你说那里了，城里的条件好，空气也好，吃的又好。不像我们这里，除了几块干巴巴的土地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了。”贵子解释道。“再说了，您的年纪也大了，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在扔在家里，孤寡的过日子。那样儿子会责怪自己一辈子的。”贵子接着说。“好了，我的儿呀，你的孝心为娘的心里领了，为娘的看到你有出息，比什么都高兴。那里还在乎住到哪里，去哪里过日子。”贵子的娘脸上流出满足的微笑说。“可是娘，做儿子的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你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痛的都没有人照料。您还是和我一起到城里去过日子吧。到那里，你会过得很好的。”贵子继续恳求的说道。“我说我的儿呀，你就不要劝为娘的了，娘说了，只要你出息了，娘就高兴了，你九泉之下的爹也高兴了。我还是留在村子里陪你那早死的爹。”贵子的娘坚持不同意的说。“娘，你就不要和儿子争了，你还是和儿子一起去城里过日子吧，以前儿子从没有尽过孝心。现在儿子有出息了，有钱了，是该让娘好好的过日子了。”贵子依旧恳切的劝道。“儿呀，只要你有这孝心娘就满足了。你还是自己回去城里吧。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你也不能老让为娘的为你抄心。也好让娘早一点抱到自己的孙子。”贵子娘有些埋怨和遗憾的说。“娘，这个我知道，我一定会找一个很好的姑娘和我成家的。到时候我还要让他给娘生一个白白胖的小子。”贵子笑着说。是的，贵子确实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属于大龄的男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去外面混，同村里的同伴一样在家里呆着，他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只是，在外面的他身不由己。面对外面残酷的现实和自己真实的处境，他不得不把结婚的事情暂且搁置。这并不是说贵子就不愿意结婚了。其实他愿意结婚，而且内心极度的愿意结婚，也好有家的感觉。只是，他真的不愿意自己哪一天突然就出了事情，到时候就耽误了女人的前途，害苦了女人的命运。因为他知道，他自己随时都可能出事情的。而且他也知道，没有男人的女人过日子是极端凄苦的。就像他的母亲，因为父亲出世得早，总是含着委屈，含辛茹苦的才把他拉扯大。唉，善良的农村男孩，你虽然可能走上了不正的道理，但是你的善良和你的真诚，让我看到了你的无奈。于是，我们的老天，请你宽恕这个善良而又无奈的农村男孩吧，原谅他吧！“不过，娘你还是和我去城里过日子吧。那样我也可以比较放心。”贵子接着恳切的说。“傻孩子，我不是说了，我喜欢这片土地上的生活，要我离开我还真的使不得呢。你就别在劝娘了。”“娘，你如果执意要留在村里不和我到城里过日子，那么做儿子的就一辈子不成家，一直等到娘什么时候到城里和我一起过了，我再成家。”贵子坚定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理解为娘的心情呢。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固执。要不这样吧，等你成家了，生了小孩，娘再到城里帮你带小孩，带我的孙子。你看这样好吗？”贵子的娘做出让步的说。贵子沉默了，内心矛盾的想着。他自己心里想着，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成家，成为有孩子的父亲。然而，他面对着母亲的要求，他又无力去反抗，也不能去反抗。于是，沉默好久的他只好说：“娘既然都说到这个理上了，我也就不勉强您了。不过，等我成了家，生了小孩您可不能再找什么理由不和我到城里一起过日子了。”贵子说道。然而，贵子连自己心里都没有一点底，他的这份孝心是否能实现。呵，残酷无奈的生活呵，你怎能如此残酷呢？就连想尽孝道都显得如此无奈。可怜的农村人哪，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情愿的生活？“嗯，哪个时候我一定到城里和我的好儿子一起过日子。”贵子的娘笑着说。几天以后，贵子离开村子回城里去了。贵子走的那天，村里很多人都去送了他。村里的人都看到贵子的娘把贵子拉到身边，用手轻轻的拢着贵子的头发，静静的看着贵子。眼里默默的含着泪水。
贵子走了。贵子走的时候虽然没能把他的娘一起带到城里去过日子。但是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走的，他还带着村子里的羽春一起离开。羽春是在听说贵子要走的前两个晚上找的贵子。羽春告诉贵子说自己也想一起到外面去赚大钱，像他一样开着小车，穿着村人想都不敢想的衣服。那一天，羽春来到贵子的家里。见贵子正坐在屋里和他娘在说着话。贵子他娘看到羽春进来，招呼他坐了下来，去给他倒水喝去了。羽春对贵子说：“贵子哥，您现在是有钱的人了，在城里混开了，弟弟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城里见识见识。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带我一起出去。”贵子听了羽春的话，脸上流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贵子的这个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实的内心流露。他在外面这么多年来，他很清楚一个农村人到城里去赚钱是多么不容易。尤其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村人在外面混出一片天地简直有些异想天开。然而，在农村里的人见他开着小车回来，都以为外面的世界精彩得眼花缭乱。是的，外面的世界确实让人眼花缭乱，虚伪的面孔、狡诈的商人，红男绿女无处不在。就像在南方的山上随处可见茁壮的树木一样的平常。当然，这只是贵子一方面流露出的担忧。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内心还有一种无法言出的苦衷。他害怕自己一旦将羽春带到了城里，将会祸害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平静的命运。可是，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人能知道，只有贵子才能真实的体味到。正当羽春在哀求贵子的时候。贵子的娘倒茶出来了。贵子的娘对贵子说：“我说贵子呀，你看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说起来都还是兄弟，你就帮帮羽春，带着羽春到外面去看看。让他跟着你一起赚一些钱。这样也好让村里的人也好过一点吗。”贵子说：“娘，不是我不肯带羽春出去，只是，我做的事情他干不来，我也不忍心让他和我一起干。所以．．．．．．”“儿呀，你忘记娘是怎么教你的吗？要学会做人，要学会帮助人。你怎么忘记了！”“娘，我没有忘记，只是我做的事情太危险，我真的不忍心让羽春和我一起干。那样真的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贵子急急的解释道。“儿呀，既然这样你就不要让他跟你干，就给他在城里找些其他的活干干。这样不也是蛮好的吗。”贵子娘说。“对呀，贵子哥，我到城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我有的是力气，有的是精神，你就带我一起去吧？”羽春哀求的说道。贵子听着母亲和羽春的话，心里无法招架。虽然他知道，如果在城里，农村来的人愿意吃苦而且甘于劳累，在城里的生活也勉强能维持。当然也可能比在农村的时候要多赚那微薄的一些钱。可是，贵子内心真的不忍心让他到外面去承受劳累的工作，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忍受着别人的冷言冷语。但他又真的不忍拂母亲的心意和羽春一定要出去走走赚钱的想法。于是只好对羽春说：“好了，我带你去，但是我可事先告诉你，外面的钱不是那么好赚，活也不是那么好干的，你得有心里的准备才行。”“行了，贵子哥，你就放心吧，我什么苦都不怕，只要可以赚钱就好了。什么样的活我都干。”羽春连忙回答道。“那么就好，你回去和你的老婆说一声，然后过两天坐我的车和我一起去城里。”羽春从贵子的家里出来，心里有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心里高兴，因为贵子同意带他一起去城里赚钱。“他，羽春也要到城里去赚钱了，很快也会像贵子一样开着自己的小车了。”羽春高兴的想着。唉，狭隘的农民意识，可怜的农村，没有同外界有多少关联的农村人哪，能到外面去赚钱真的不值得太过于兴奋，更不至于充满了幻想。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却也充满了荆棘和无奈。这一天，羽春是哼着小调回到家里了。他的妻子看他高兴得屁颠屁颠的。怀疑他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我说，老婆，你去给我暖一壶好酒和热几个小菜来，我要好好的吃一顿，庆祝一下。”羽春兴奋的说。“有什么好庆祝的？今天你是掂着银子还是捡着金子了？这么兴奋。”群芳不解问道。“我说你们这些娘们就是没有见识，非得是掂着银子或捡着金子才可以高兴的吗？我告诉你，这可比掂着银子捡着金子还要高兴的事情。”贵子依旧兴奋的说。“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兴奋，你说来听听？”群芳问道。“我和你说，贵子他同意带我去城里了，我现在可以到城里赚大钱了。”羽春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的说。“你去找人家贵子的事情怎么不事先和我说说呀，就自己一个人自作主张的去了？”群芳有些生气的说。“你看你看，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再说了，你上次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也说了，让我去赚大钱吗？我现在有机会了，不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吗？”羽春解释道。“是是是，你说得都是。那么你什么时候就要走？我听村里的人说贵子这两天就得走了，那么你不是也要走了？”群芳问道。她说着说着，眼里滚出了眼泪。“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有什么好掉眼泪的，你应该高兴才是。快，快去给我暖一壶好酒来，我们小两口的好好的喝一喝。喝完以后我们还要做大事情呢。”羽春说着，脸上流出狡拮的笑。“你看你，狼急似的，还没有喝呢，就想着那个了。”群芳娇嫃的说。说着两个人相识一下笑了。唉，被意外冲昏思想的人哪，被金钱包围的狭隘思想让一对农村夫妇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他们哪里能想到，虽然到了外面能赚大钱了。但大钱岂是轻易能赚的。况且，到了外面赚钱有时侯还会搞到竹篮子打水一场呢。以前家里的温馨失去了，取而代之却是孤独、寂寞、思念甚至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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