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都说回忆象酒,越陈越香。
都说爱象火焰,越烧越小。
那么,记忆中的爱,更象酒?还是更象火焰?
第九章老照片
新的一年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悄悄临近。
杨薇丽和华东胜在年末酒会上宣布了他们的婚事,在他们得到大家衷心祝福的同时,丘陵先生公布了明年的人事变动。
由于夫妻二人不得在同一部门担任要职的惯例,华东胜被调为亚洲战略部副经理,亚洲战略部经理陈广成先生再过一年就要退休,这个任命很明显是打算将来让华东胜接掌亚洲战略部。
同时,安琪儿的名字也从人事部消失,金玫瑰被丘处平从欧洲执行总裁霍顿那里借调过来,成为他的秘书,虽然要到明年才能正式生效。
霍顿以前作过丘陵先生的助理,他比丘处平大上十岁,那时丘处平刚上高中,两人经常一起玩耍。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深交,倒也趣味相投,都自称是花花公子。现在他竟然能够忍痛割爱,把金玫瑰让给丘处平,还真让丘处平感动了一把。
丘处平怕夜长梦多,圣诞节还没到,就以飞快的速度给金玫瑰办好调动手续。
妖艳迷人的金玫瑰将在下个星期来到他身边。
看着丘处平兴奋的神情,萧香雨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工作。
自从酒会结束以后,在丘处平心里就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父亲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
“爱……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的爱情,早已经烟消云散,我不希望你步我后尘,却没有能力阻止,唉!”……父亲那天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丘处平对父母的性格十分了解,他知道,如果直接去问,一定不会有任何结果。因此,他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丘处平的父母住在上海市郊的一栋别墅内。平时丘处平一般是每月回去一次,再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对他来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圣诞节前一天,按照往常惯例,丘处平要跟父母一起度过平安夜。
晶莹的雪从天空飘落,一荡一荡的,带着圣洁的光。
就象安琪儿……丘处平苦笑着摇摇头,把脑子里不相干的念头甩出去。
和往年一样,丘处平在这天独自一人去拜望父母,只是今天他去的特别早,还不到晚上八点半,他就已经能透过车窗外纷飞的雪花,看到父母居住的别墅。
没有保镖,没有狼狗。二层小阁楼,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庭院,几株虽然茁壮却并不名贵的梅花。丘陵先生的住所和他的身份比起来,显得多少有些寒酸。
丘处平把车开到院门口,先深深吸了口气,才按响车上的门铃遥控器。
这种遥控门铃可以根据不同的遥控器发出不同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外面来的是谁。
院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门上的积雪因轻微的震动而纷纷飘散。丘处平轻轻拂弄一下头发,猛地点点头,把车开进去,颇有些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院子里有一个能停放两辆轿车的小车库,此时里面只有一辆车孤零零地停着,丘处平把车开进车库,拔下钥匙就走,连车门也不锁。
车库的卷闸门在他身后慢慢落下,把他的爱车关在里面。
“妈!我回来了!”丘处平一进门就大声打招呼。
“你来的正好。”丘处平的母亲带着亲切的笑容,从楼上走下来。
“哦?有什么事?”丘处平打开冰箱,抱怨说:“冰激凌怎么没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冰激凌!”丘夫人微嗔说:“外面下那么大的雪,想吃冰激凌就自己去外面接着吃。”
丘处平嘻嘻一笑,说:“我爸呢?”
“在公司呢。”
“哦?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丘处平诧异地说,丘陵先生这几年很少到公司去,工作一般都交给下面的主管去做。
“还不是为了你!”丘夫人叹口气,幽幽地说:“你的那个什么金玫瑰小姐,一看就不象正经女孩,你爸是替你去查查她的来历。”
“不至于吧?!”丘处平做出一个向后仰的动作,夸张地说:“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算老几呀!”丘夫人用指头点着爱子的脑袋,笑着说:“想当年,你老爸可比你还厉害!”
“是吗?”丘处平用充满不信任的口气说:“我老爸有多厉害?”
“这个么……”丘夫人露出俏皮的神色,摇晃着一根手指说:“反正是比你厉害多了!”她向来随和,性格开朗,再加上保养得当,跟儿子一起上街,经常被人误认为是一对姐弟。
丘处平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信。”
丘夫人也不以为意,笑着说:“你这么早来,一定是嘴谗了,今天想吃什么?”
丘夫人的手艺非常有名,特别是制作中式面点,简直快赶上专业大师级水准,在上海商界,她的手艺和丘陵先生的商业才能一样著名。甚至有很多上海商界大腕,都以能吃到丘夫人亲手做的面点而自豪。
“我要千层酥!”丘处平高举着右手跳起来,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
“好!你等着。”丘夫人笑咪咪地答应下来,打个响指往厨房走去。
“计划开始。”丘处平看着母亲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立即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一个箭步冲上楼梯,轻手轻脚地向父亲卧室摸去。
楼上一共有五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丘陵先生的书房,剩下的四个全是卧室。丘陵先生和夫人早已分房居住,剩下的两间卧室一个是专门为丘处平留的,另一间则充当客房。
丘陵先生的卧室干净整洁,只有一张小床、一个床头柜、一张逍遥椅和一个简易书柜,丘先生所收藏的大多数书籍都被安置在书房的三个大书柜里。
卧室墙上挂着三幅中国水墨画,据说是古代名画家的真迹,不过丘处平从来没有注意过。对他来说,父亲床头柜上装在精美的楠木相框中的美女照片更加具有吸引力,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是哪位明星。
那是一个恬静美丽的女子,宽额头、深眼窝,淡金色的卷发,这些都说明她具有外国血统。她的眼睛是清澈而明亮的,就象一眼清泉,丝毫没有沾染世俗的浊气。鼻梁高挺,不大不小的嘴唇似笑非笑地禁闭着,给人以独立倔犟的感觉。没有脂粉,没有首饰,她整个人都未曾经过任何人为的修饰,一眼看去,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感觉特别美好。
从丘处平记事起,这幅照片就一直是父亲最珍贵的收藏品,根据时间来推测,应该是在丘处平出生前很多年就已经存在了,以至于现在这张照片已经有些发黄。小时候丘处平并没有十分注意这副照片,但是现在再看,从她身上,丘处平似乎又看到安琪儿的影子。
真是中邪了!丘处平轻轻拍打自己的脸。
这位大概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上海的某位明星吧……丘处平这样想着。
书柜一目了然,里面只有几本丘处平早已翻腻了老书,都是些古典名著。他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能一遍又一遍的看这么几本书,看一辈子还不厌烦。
床头柜里是几件干净内衣和袜子,叠的整整齐齐,让丘处平不禁对自己胡乱堆放内衣的行为感到羞愧,不知倘若他知道父亲的内衣其实都是母亲帮他清洗和摆放,会不会大叫上当?
床头扔着本《战国策》,这也是丘处平几乎能背出来的东西,他看也不看一眼就随手扔在逍遥椅上。
但是,一张从《战国策》书页中划落的照片引起他的注意。
那同样是张发黄并且边缘还有些破损的老照片,照片上,那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上海的某位明星”和父亲站在一起,两个人神态亲密安详,象是一对情侣……
这是怎么回事……
“处平,你在这里做什么?”丘夫人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没、没什么!”丘处平连忙转身,顺势把手背在身后。
他之所以点名要吃千层酥,就是因为这种点心做起来很费事,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做好。
可惜他却不知道,所谓千层酥,其实是把面粉、黄油、食盐、水、蛋黄、玉米粉、糖、牛奶等原料,分别做成皮面、油心面和奶油酱子,先将皮面和油心面放入冰箱冻20分钟,然后用皮面包住油心面,擀两次三折,放入冰箱冻20分钟拿出再擀两次三折,如此反复,共擀六次三折,最后擀薄放入烤盘进烤箱,切条放三层,每层加酱子,切小方块,最上层放糖粉。
也就是说,做千层酥并不绑人,中间有很多时间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丘夫人问。
“没什么,我随便翻翻老爸的书。”丘处平尴尬地笑笑。
“随便翻翻?”丘夫人对他的回答更加疑惑,看了看静静地躺在逍遥椅上的《战国策》,皱着眉说:“别乱动你爸的东西,会惹他生气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丘处平点头哈腰地敷衍母亲。
丘夫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似乎猛然想起些东西,回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相框,飞快地转过身说:“处平,你是不是拿了爸爸珍藏的照片?”
“……”丘处平默默伸出右手,将照片交给母亲,愤然说:“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爸爸要藏着她的照片?!”
丘夫人露出温柔又无奈的神色,轻声说:“她,是你爸爸真心爱着的女人……”
“啊?!”丘处平的下巴险些脱臼,他不可思议地大声说:“老妈您早就知道?您难道完全不会吃醋?!”
“吃什么醋啊?”丘夫人爱惜地抚摩着照片,回想起年轻时的点点滴滴出起神来,过了一会才好象下了很大决心般,小心翼翼的把照片夹回《战国策》里,并把书郑重的放在丈夫枕头旁,拉着爱子的手说:“走,到厨房去陪着我做点心,我把照片里的故事告诉你!”
丘处平顺从地跟着母亲走下楼梯,此时他对父亲往事的好奇心已经完全战胜了对厨房的厌恶。
丘夫人的脸上带着某种混合着向往、痛心、悲伤、感慨的复杂神色,用近乎自言自语,但却沉稳而有条理的声音,讲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
照片中的女子名叫陈清雪,是一个英国资本家和他中国情人的私生女,“陈”是她母亲的姓。
这个英国资本家的妻子身体一直非常虚弱,根本无法负担生育的风险,这使喜欢孩子的资本家十分痛苦。因此虽说是私生女,但这个资本家却对陈清雪非常疼爱,一心想把她培养成英国上流社会的名媛。
资本家的妻子病逝后,资本家立刻和他的中国情人举行婚礼,陈清雪也正式成为他的法定女儿,只是叫了十年的姓并没有改过来。
在资本家的安排下,陈清雪从小就在所谓的“贵族学校”受到良好教育,同时在这所学校接受教育的,还有少年丘陵,只不过丘陵比陈清雪大两个年级。
年轻时代的丘陵,和丘处平非常相似,活泼、好动、风流,不管到那里,少年丘陵都能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自然也受到很多少女的爱慕。不过,那时的丘陵同时也是大人眼中整天不务正业的“坏小子”。
而陈清雪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她腼腆内向,极有淑女气质。虽然形象甜美,但她为人谦和、做事低调,并不引人注目,属于外柔内刚。
1965年,少年丘陵和陈清雪,这两个本来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物,却在少年丘陵初中毕业的前一个夜晚,产生了人生轨迹的重合与碰撞。
那天是学校为即将毕业的学生举办的一个盛大的欢送舞会,说是舞会,其实只不过是年轻人的浪漫情怀而已,那时可怕的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去两年,物资还十分短缺,“舞会”上学校只提供热水而已,至于食物,都是学生自己从家里拿来的干馒头。
就是在这个玩笑性质大于正规意义的舞会上,少年丘陵一下子就注意到花丛中那一点清新淡雅的灵秀之气。而陈清雪,也在一瞬间被丘陵充满朝气、充满激情的眼神所吸引。
他们的交往刚刚持续一年,高中生活就被文化大革命彻底打乱,学校不再上课,学生们的热情都投入到“革命运动”中,两个正处在热恋期的年轻人也乐得清闲,干脆完全不去上学,整天游玩。
逍遥不到两年,丘陵就背着“资本家的狗崽子”的大帽子,被“上山下乡”的洪流卷到东北。
1973年,正在东北农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丘陵,忽然接到母亲病故的噩耗,随这个噩耗而来的,还有让他返回上海接母亲班的消息。
丘陵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回到上海,在陈清雪的帮助下料理完母亲的丧事,成为上海某大型国有企业的一名普通工人。
此时的陈清雪,也已经是另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
他们的交往开始非常顺利地进行,双方家长似乎也对对方十分满意,两个人都以为幸福可以就这样延续下去。
平静生活只维持不到一年,正当他们正式订下婚约,开始为将来的生活构筑蓝图时,丘陵的父亲却郁郁而终,临终前,他父亲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母亲真正的死因!这个消息几乎让丘陵昏倒!
知道了家族悲剧根源的丘陵,立刻做出一个不近人情的决定——和已有婚约的陈清雪分手!他的决然与无情,使陈清雪不知所措。
令丘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提出分手而心神不定的陈清雪竟出工伤而死!
丘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打击彻底击垮,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由于“成份”的原因,丘陵虽然工作极其出色,却始终无法得到重用,心灰意冷的丘陵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就这样过了两年,与丘陵在同一个车间工作的一位老师傅,对这个年轻有为、干劲十足又没有家人、生活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充满好感,一心想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那个老师傅的女儿,就是现任丘夫人。
当时的丘夫人刚刚20岁,年轻貌美,从来不乏追求者,自然不会把跟一根钢筋一样整天绷的紧紧的丘陵放在眼里。可惜有父母的都不愿做上门女婿,没有父母的都还不如丘陵。
1977年,在老师傅的努力撮合下,丘陵总算支起一个家庭。
成家之后的丘陵,那颗早已死亡的心并没有苏醒,他和妻子在头一年内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但没有感情可言,甚至根本不同房。
就连1979年丘处平的降生,也是老岳母催促的结果。
1984年,上海改革开放,丘陵感觉到他体内的商业细胞活跃起来,他认为商人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于是,丘陵的心中,属于商人的部分全面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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