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是急着要见到思念中的爷爷金,普拉特第一个起了床,并以一种与他年龄和胡须极不相称的天真与活泼挨个去敲门叫醒大伙,又唱又跳的等着他们吃完早餐上路。林和苏也同样的快乐,因为见到金后就意味着任务结束和回家。只有光是一付永远淡然处之的模样。就在他们走出旅店门去牵骆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佩剑的老骑士,如果不是林恭恭敬敬上前行了标准的骑士礼,并尊称他为“纳森将军”的话。大家苏还还真看不出来这个一脸风霜身材瘦削的老人竟是古格三骑士之一的纳森圣骑士,他是林的老上司。
“艾林骑士,你怎会在这里?”看到林时圣骑士也很惊讶。
“我受魔导士雷纳院长大人委托,专程来送这位小姐的。殿下在此还好吗?”
纳森将军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担心骑士带来了糟糕的消息。“殿下很好,只是林你能随我去营里见殿下一趟吗?”在骑士团里,纳森将军很器重这个诚实干练的部下。
“这……苏,你能稍等我一下吗?我要去向殿下问安。”他有些为难的问苏。
苏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当然没问题,林。”
普拉特更是焦急,他再三叮嘱:“林,你要早点回来,到爷爷那儿还要赶大半天地路呢。”
在林和将军走了之后,精灵光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终于他开口对苏说:“苏,很抱歉,我想我得去和同族打个招呼,如果中午之前我没能赶回来,那你就和林先走,之后我们再在这相见。”见苏久久不开口,精灵上前吻了一下女孩得额头快速的离开了。转眼间两个伙伴都走开了这让苏很难过,她逃进了自己的房间擦起了眼泪,连午饭也没有心情去吃。
半下午的时候,林终于回来了,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很累的样子,他开口就给苏一个沉重的打击:“抱歉,苏,殿下要求我留在他身边,做为骑士我无法违抗命令。苏,真的抱歉!”他难过的看着女孩。
女孩沉默片刻忽然以一种林从未见过的语气说:“好吧,尊贵的艾林骑士,感谢您对我一路上的悉心照顾,请代我向雷纳院长致上谢意。普拉特会带我去见金的,我自己能做好这件事。再会,艾林骑士。”女孩骑上骆驼仰首而去。
“苏,等等我,难道你不等林他们一起去吗?”小矮人打着骆驼一路狂追过去,他没有听见林和苏的对话。好容易追到了苏的后面,他开口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们不来了。”苏冷冷的答道,心里有难言的伤痛。
“那又是为什么呢?昨天林不……”
“住嘴,你要在说这么多废话,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去喂店里的那只癞皮猫。”在苏扭头的瞬间,小矮人看见了她红肿的双眼和泪痕,于是吓得不敢再开口。
(2)
虽然从前一天就看见了那只黑蛇一般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山脉,但苏没有料到走近竟需要那么久,先是一小片连绵的沙丘,再接着宽广的戈壁荒滩,每前进一步那山都慢慢的变得高大一点,但仿佛永远也走不到眼前。终于,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他们赶到了一处山口,而那山峰已变得高不可仰视了。
“普拉特,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营地?”苏问。
“吃完饭,我们绕过几个山头,那有一条河,走到河的尽头就快到了。”
月亮渐渐升上了天空,把银色的光辉洒向了连绵陡峭的山脉,虽然月光很明亮,但始终无法驱散山间的薄雾和山的阴影。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这薄雾和阴影里艰难的行进着,这场景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
“普拉特,你不是说河的尽头就是营地吗,怎么我们还在爬山?”苏不得不一次次释放漂浮术,把自己和小矮人送上那些猴子也难攀援的峭壁。而眼前的山峰似乎高过了中天的明月。
“苏,推我一下,过了这座山峰就到营地了。”
“小矮子,你胆敢再骗我一次,我就把你扔下山去喂野狼。”筋疲力尽的苏怒不可竭。
“普拉特有刀不怕野狼,”小矮人从怀里掏出把小刀晃了晃,在苏看来那根牙签没什么两样。“我会剥了狼皮给爷爷坐褥子。”
“闭嘴,赶快往上爬,你这可恶的小矮子,想看看我的火球术是什么样的吗?”寂静可怕的山峰,苏只有借着与小矮人斗嘴来壮胆。当苏终于挣扎着爬上山顶向下一看,她几乎要发疯了,山谷里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拎住小矮人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悬在那千丈深谷之上,大声地喊起来:“你想变成明天餐桌上的馅饼吗?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营地,为什么它连盏见鬼的灯都没有!”
“营地是在那里,谁告诉过你它一定要有灯光呢。族里的人几乎都搬走了,现在只剩下神授者和他们的助手啦。”小矮人吓得脸色发白,他从未看见过女孩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么金呢?他不是神授者,难道没有跟着族人一起搬走吗?”苏的眼睛冒出来了火花。
“爷爷说他也接受了神的启示,要铸造神器。”
“你说什么,金也是神授者吗?”苏有些诧异。
甫拉特有些难为情的抓抓脑袋说:“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呵呵,连我也不信,因为三十年前他就宣称自己是神授者,整天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山洞里,结果到现在也没见他有什么神器,说起来还真是难为情呢!他不肯搬走,族里人也没有办法,毕竟爷爷已经快六百岁了,算得上是族里最年长的人啦!”
苏又一次召唤了风之元素,借着风的力量平稳地降落在山谷里。山谷平坦而宽广,参天的古树把月光都密密遮了起来,使得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一些高仅到苏眼睛的圆丘状的东西,错乱有致地分布在古树下面,或许是没有灯的缘故,它们看上去更象是阴森可怖的坟墓!苏有些不寒而栗。小矮人却恰恰相反,欢天喜地的拉着苏东游西逛,不紧不慢地穿过村庄向着山谷更深处走去。不知是风声还是幻觉,夜空里偶尔会传来一两声依稀可闻的铁器击打的轻响或是低沉神秘的话语。甫拉特指了指密林深处说:“苏,很抱歉我不能带你去看看神授者工作的地方,因为他们连我也不允许靠近!”
苏对神授者没有丝毫的兴趣,她摇摇头说:“我只想立刻见到你的爷爷,跟他要一杯热茶喝下去,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天就可以回无忧岛了,我想念我的奶奶!”
终于在转过两三个山脚之后,小矮人挣脱苏的手无比激动的向着一个隐蔽深遂的山洞跑去。“爷爷!我带圣女来看您啦!”甫拉特在喊着一头扎进洞里去了。“咦!洞里怎么变得这么黑呢?苏,你带了火把吗?”就在这一霎那,月亮忽然变得极度的黯淡起来,那照彻天地的银辉似乎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死寂笼罩了整个中央山脉。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苏的心里悄悄升起,她叹了口气开始轻柔悦耳的吟诵起来:“神说,要有光,于是光明自黑暗中诞生!”一团柔和的圣光自女孩手中的权杖上涌现,照亮了黑暗的山洞。山洞中央矗立着巨大的落满灰尘的炼炉,看起来象是从来没有被人使用过一样,旁边是一个几乎同样巨大的锻造台,苏想象不出小矮人们使用这些巨大工具的情景。沿着洞壁散乱的摆放着一些木架和瓶罐,上面挂满了蜘蛛网,看来那个金不在这里面。苏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准备叫上甫拉特一起离开这充满霉味的山洞。
“爷爷!”炼炉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甫拉特的惊叫声:“爷爷,您怎么能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呢,快起来!您会生病的!”
苏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去。
“光明权杖?我似乎有一千年都没有看过它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真有意思。哈哈,难道那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孩会是光明的传承者吗?这真可笑,光明神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小可怜来传承光明的信仰!这太可笑了,哈哈……”山洞里飘荡着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但是没有活人听得见。
“甫拉特,我的宝贝孙子!爷爷在这里呢。”另一个活人听不到的声音说。“神啊,那个老头是谁?为什么会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嘴!老白痴!你已经死了,他们听不到你说的话。”沙哑的声音恶毒地说。
“这是你爷爷吗?甫拉特,可是他看起来好象已经死……”看到甫拉特抱着的那个胡须凌乱超长的老矮人时,苏一眼就断定他已经死去很久了,那个老矮人表情庄严肃穆,手指捏成火焰的形状,似乎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苏心里一凉替小矮人难过起来,她轻轻拍拍着小矮人的肩膀说:“甫拉特,松开金吧,他已经回到光明神的身边了。来!让我开始为他做祷告吧,这是他一直都在盼望着的事!迟了他会生气的。”
小矮人沉默着一动不动象块石头,只是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象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皱巴巴的脸颊滚落。苏轻轻自他怀里夺过金的尸体放到了宽大的锻造台上。“有水吗?或许我们该给你爷爷洗个澡。”
甫拉特轻轻摇摇头说:“不,他一个月前跟我一起洗的澡。”
“我还以为他是一百年前洗的澡呢!”话一出口苏就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还好小矮人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未曾仔细去想这句话的含义。苏从空间指环里取出奶奶早就预备好的小瓶圣水,轻轻洒在金那干枯皱褶的额头上,高举起手中的光明权杖以无比详和悦耳的声音吟唱起来。
“神说,要有光,于是光明自黑暗中诞生!神说,我是你们的牧羊人,引领你们走过荒芜的沙漠、坚硬的戈壁、青翠的山谷、芬芳的草地,走过轮回的四季,走到时光的尽头到达那永恒的乐园!我以光明和荣耀填充你们饥渴的灵魂,驱散那无尽的黑暗……”
片刻间,圣光笼罩住了那个徘徊在幽暗处的灵魂。“神啊,这是什么?”灵魂抚摸着背后新生出来那对洁白充满光辉和温暖的羽翼,他惊叹着:“一对天使的翅膀!光明神让我做他的天使啦!”原本哀叹而绝望的声音变得明快骄傲起来。
“幸好你成了天使,不然我的地狱里又要多一个愚蠢的灵魂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沙哑的声音挖苦道。
“天使应该进天国啊,通往天国的大门在哪里?老白痴,你看见天国大门了吗?”那个灵魂得意地大声喊着。
“闭嘴,你这长翅膀的老傻瓜,现在还不是你进天国的时候!”
“甫拉特,带我去见部落的长老,我们需要他的帮助。要尽快把金送进大地女神的怀抱,否则他的灵魂会感到不安的。”苏拉起小矮人的手想把他带离这阴森可怖的洞穴。
“不,我哪也不也去,你走吧,我要在这里陪着爷爷,他太孤单了。”小矮人倔犟地甩开了苏的手,苏当然巴不得能立刻离开这里,可她怎么能把小矮人独自留在黑暗的洞穴里陪伴着一具尸体呢。于是她再次去拉甫拉特的手,可是小矮人忽然暴跳如雷将苏猛力一推,苏跌倒在地,头重重撞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鲜血直流。
“抱歉啊,苏你没事吧,真对不起我是无心的。”小矮人满含歉意的来搀扶苏,“咦……这是什么东西?”顺着小矮人惊讶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撞破自己头的硬物此时竟发出了暗暗的如血色般的光。苏禁不住好奇地用手指轻轻拔了一下,感觉象是鱼膘般柔软轻盈,她用手捧起它想看个仔细。仿佛受了她额头上未干的鲜血吸引,那血色的光球自行从苏的手中飞起来箭一般的射入苏的脑中,顿时苏的脑中象注入了滚烫的岩浆,那令人窒息的高温似乎连她的灵魂也要炼化一般,这痛苦让苏大声尖叫着、抽搐着栽倒在地,权杖霎时失去了光亮,山洞重新变得黑暗起来。
“呵……传承者竟然误中死亡之七重诅咒!这简直太有意思啦,伟大的光明神要小心庇护你这孱弱的追随者吧,但愿她能挺得过黑暗、孤独、病痛、衰老、怨恨、绝望和死亡吧!”
“天堂门在哪?”金的灵魂挥舞着光翼满洞乱窜,灵魂的眼睛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
“傻瓜,晚点再去天国吧,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那傻瓜老爷爷吗?他正在为我修复战甲呢。”不等金回答,那个高个老人一把揪住了金的翅膀,拎小鸡一样带着他消失在黑暗里。
黑暗的山洞里响起了甫拉特惊惧无助的哭泣声!但是无人理睬!
看到苏骑着骆驼掩面狂奔的样子,林难过极了,心里象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难以释怀。他不明白为什么殿下得知圣女派遣苏来只是为一个老矮人举行安魂仪式时,脸上会露出那样失望的神色,以至于断然终止了自己护送苏的使命,完全不顾及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置身于危机四伏的中央山脉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后果!难道传播光明神的教义不是为一国缔造福祉吗?林不知道回王都手怎么样去向雷纳院长交待,一想到那个可敬的老人把视若眼珠的女孩信任无比的托付给自己的场面,林惭愧得几乎忍不住要去撞路边的石墙。他步履沉重的走回了绿洲边上的临时军营,去向殿下复命。
在那顶用金丝绣着古格王国徵章和驱魔符咒的宽大帐篷前,瘦削的纳森将军看见面色沉重的骑士归来,忙快步迎了上去宽慰说:“林,女孩走了吗?”看着林难过的点头不语,他又说:“别太担心那女孩,做为一个圣骑士我能敏锐地感觉到女孩身上潜藏的巨大魔力,否则圣女怎么会放心让她独自来到中央山脉呢,你说是吧?林!”
听了王国里屈指可数的圣骑士的话,骑士心里宽慰了许多,他望着连绵不绝的巨大山脉虔诚地祈祷说“愿神灵保佑女孩的平安!”
“放心吧,骑士!那样美丽可爱的女孩神当然会保佑她平安的。”将军笑着把骑士带进了帐篷。
王子殿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秃头、大肚、眼睛浮肿的只剩了一条缝,如果不是身着王室服饰和举手投足间遗露的那种经多年精心训练出的皇家威仪,你会误以为那不过是个普通乡村酒店的贪杯老板。看见林时,殿下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他认为将军不该如此屈尊降贵的记挂着一个普通骑士和平民女子。
“纳森将军!请来与我们一道探讨一下目前的形势。”殿下简洁地说。
“形势不容乐观!”将军同样简洁地说:“巨人族来了三名斗士和一个祭祀;精灵族大约有二十名,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久前退走了大半,这对我们来讲不失为一个好消息;而鹰隼国来的人数众多,一个王子带来三名巫师、六名鹰隼骑士,还有一小队禁卫军骑兵。相比之下是我们夺取神器的最大障碍,况且这里邻近鹰隼国,我们很难取得后方的有力支援。此外,我还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我们,虽然暂时不露痕迹但我们势必要做出预先防范,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据传言矮人这次将铸造出四件神器,无论如何古格一国至少要拥有一件,方才无损国之声威,更能永保国之太平!我以王子的荣誉为证,必与纳森将军率领诸位赢得神器!”王子的小眼睛忽然射出一线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他接着说:“为确保万无一失,纳森将军率领一名龙骑士、十名骑士在天黑时赶到矮人的营地,余下的人随我埋伏在山口,给怀有神器的敌人最后一击。”古格王子傲然自得地下了命令,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了可攻可逃的上策!
然而事实是人算不如天算,几队人马竟不约而同的撞在了进山的道路上,看来大家都觉得黑夜更宜于行事。而林则惊奇地发现那个精灵光竟然走在四五个精灵的前面,显然有很尊贵的身份。大队人马前不便于打招呼,两人就地相互点头致意。当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矮人营地时,明月瞬间失去了光华,那也正是苏进洞的瞬间。
迎接向路人马的是两个年老的矮人,拄杖的老矮人白发苍苍沉默不语,另一个张开双臂表示了欢迎,他说:“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一路辛苦了,请随我一起品尝一下矮人族的粗酿吧。”虽然苍老的脸上堆起了笑,但眼神却透着无限的愤怒、无奈和屈辱!
“神器在哪里?我们是来取神器的。”一个巨人向前一步逼近了矮人,他野蛮无礼地大声叫嚷着犹如进了自己家的后院。另几路人马向他怒视起来。
“神器仍然在神授者的铸造台上,等这月亮重新放出光芒时,月亮女神会赐予它神力!”拄杖的释梦者怒冲冲指了指天上黯淡无光的月亮。
“神器是神灵赐予这大陆众生的礼物,矮人族绝无占为已有的贪欲,大家还是跟我到那边的空地上等个片刻吧。”长老无奈地说。
林中的空地上果然摆满了长长短短的桌椅,而桌上也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酒,看来矮人部落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早有准备。看见来人对食物表露出的怀疑神色,两个老矮人带头吃喝起来,但这也没能打消众人和疑心,他们纷纷打开行装取出自带的干粮吃起来,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月亮的重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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