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期里,爸爸妈妈为我工作的事操心,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想让我进爸爸的单位里,我不同意,妈妈就做我的思想工作,爸爸也找我长谈了一次。我知道爸爸是想我离他们尽量近一点,他们好照顾我。我不置可否。姐姐问起常往家里打电话的男孩子,我只是说好朋友,姐姐不信。假期的最后几天,妈妈生病了。她不再对我说将来的事,只是为我收拾行李,把我的包里填满了东西,姐姐说,妈妈把家都给我搬走了。
大四了,大家都浮躁起来,老大还在为留校的理想奋斗,老二经常和男朋友为工作的事吵架,丁打定主意要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只有不声不响的老五依然稳稳地坐在蚊帐里。我,则因为去向问题和阿游展开了持久战。阿游执意让我跟他回他家乡,他说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必须尽孝。为了我,他可以在这儿多留一年,但仅限一年。每次见面,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不能给阿游满意的答案。一向温和的阿游在这个问题上异常的执着。于是,每一次见面,我们都要谈到这个问题,也常常不欢而散。
阿游也许是我和吵厌了,也许是工作忙,他找我的次数渐渐少了。我也厌倦我们的战争,乐得耳根清静。
宿舍里冷清多了,丁走后宿舍里一直没有再住进人,老大从学生会里退了下来,常常去辅导员家里请教问题,老二住到男朋友家去,我因为和阿游的争执变得清闲很多,那个时候,一个人看电影被认为是失恋的信号,阿游不来的时候我就拉老五去看电影。学校课程宽松得多,几乎都是选修课,班里大多数女同学将时间耗在舞厅里,说是为就业打基础。
老大不知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对象是系里一个副教授的儿子,比他大五岁。老大不肯把他介绍给我们,我隐约听老五说那人矮矮胖胖的,是一所学校的政治老师。老五说,老大的工作问题解决了。
爸爸给我寄来封信,是教委的接收函,他信里说让我交给学校盖章。我把信放在了一边。
我和阿游大吵了一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由于何涛。
那几天比较冷,阿游几天没来,我也头有点疼,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丁风风火火地冲进宿舍找我,说有人来看我。我搞不清什么事让她那么兴奋,懒洋洋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还没下床,门推开了,是何涛。
何涛说他回学校办事,顺便来看我们。何涛看起来很精神,头发梳得很短,穿了件长大衣,与以前短衣长裤的学生打扮不一样,有一种成熟的气质。丁说他偷偷溜到母校,该罚他请客,他爽快地答应了。丁叫上了男友,何涛让我叫阿游,我说:“老朋友聚会,叫他干什么。”
饭还是在“吉人”里吃的,小服务员看到我们,笑眯眯地说:“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们了。”大家也都笑。
吃饭的时候,丁叽叽喳喳地象个麻雀,丁的男友话也不多,他总是认真地听丁讲话。何涛变得健谈多了,他和丁象老朋友一样聊系里的老师和同学,也谈现在的生活。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就埋头吃饭。我想起阿游,想起上一次和何涛在这里吃饭的情景,那好像还是昨天的情形。
有人叫我,我抬起头,对面的丁在看我,似笑非笑的样子,很奇怪。见我抬头,他们都笑了,丁说:“何涛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又是什么将来和打算,我摇摇头。
何涛问:“没有打算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我回答:“不知道。”
丁嘴快:“林林正在为工作的事和阿游冷战呢,阿游这几天都没来。”
我恼怒地瞪了丁一眼。丁的男友往她碗里夹菜,让她吃。何涛没说话。大家都沉默。
丁突然叫了一声,我们都看向她,她苦着脸说:“我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大家都笑,气氛重又轻松起来。
饭吃到一半,阿游突然出现了。他穿了件大棉袄,敞着。他先是和何涛打了声招呼:“研究生回来了,欢迎欢迎。”两个男人握握手,阿游接着又和丁他们招呼一声,在我旁边坐下,搂着我的肩责备地说:“何涛回来,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工作再忙,我也要为何涛接风。”
阿游来后,男人和男人们边聊国家大事边喝酒,丁和我只有作陪的份儿。最后大家尽欢而散。何涛和阿游都很有风度地握手告别。何涛说,他这次回来是找教授拿一份资料,明天一早就回去。
送何涛回他住的招待所,阿游拉着我的手和丁他们道别。丁邀请阿游到宿舍去坐,阿游拒绝了。在学校的操场边上,阿游绷着脸,不说话。我也不想张嘴,我知道我们的话题无非就是工作和去谁家的问题。僵了很长时间,阿游开口了:“这几天为什么不来?”
“怎么问我?你不为什么我要去?”我不服气。
阿游生气了:“如果我永远不来呢?你就不去我那儿?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工作那么忙,你不来关心我,反倒在这里和别人说说笑笑,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我身上有些发冷,头开始一跳一跳地痛,就不耐烦地说:“如果你是来训斥我的,我已经听到了,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有事明天再说吧。”
阿游拦着不让我走。
我的头痛得厉害。阿游神情激动,他数落我一直忽略他,从不接受他的意见,说怀疑我从一开始就没真正接纳他,还问我到底要不要和他回家。
我冷得发抖,坚持不开口,呆立在冷风中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等不到我的回答,阿游这才发现我的异常。他摸摸我的头,连忙脱下棉袄给我穿上,又不住地搓我的手,拉着我往宿舍跑。我甩开他的手,昏沉沉往宿舍走。阿游追上来,紧紧搂住我的肩。
宿舍里没有人,阿游把我按进被子里,打来热水让我洗手洗脚,又跑出去买了感冒和退烧药片给我吃。折腾好后,阿游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叹着气注视着我,说:“林林,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的烧第二天就退了,可阿游不让我起来,他向公司请了假,一整天地陪我,他泡水打饭,甚至洗脸洗手他都包办代替了,老五,说这么好的男人到哪里找。
我的病彻底好了,除了上课,阿游不允许我去任何地方。他每天都来报到,绝口不再提工作和回家的事。
爸爸写信催我,我没回信。
快放寒假了,我想和阿游一起到他家里一趟,我没有订回家的车票。在给家里打电话时,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妈妈坚决反对,警告我说如果我去他家的话,就不要回去见她。
我坚持和阿游一起回去,他兴奋极了。临行前几天,我陪阿游去买东西,他很高兴。阿游买东西很内行,只用一个上午,我们就买好了他想买的物品。市里人很多,我们挤出了一身汗。在一个饰品店的橱窗里,我看到一只非常可爱的沙皮狗,深棕色的毛,乌溜溜的眼睛,还有两只软软的大耳朵,我一下子就喜欢上它。沙皮狗的标价很高,阿游陪我和老板还价,老板不肯让步,我只好和阿游一起离开,我很懊丧。在路上,街的拐角处,一群人围作一堆,阿游拉着我挤进去,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怀抱一个孩子,她面前的纸上说孩子先天有心脏病,而家境困难,请好心人能帮助她。她的脚前有一个茶缸,里面零零星星地有几张角票。我拉拉阿游,他却拉着我往外走,我急了,掏出五元钱放在纸上,阿游瞪了我一眼。一路上,阿游说我无知,批评我乱发善心,他说我太善良了,会伤害自己。我一生气,丢下他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
宿舍里老二回来了,她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我在床边坐下,拿出爸爸寄来的用人接收函发呆。有人敲门,我以为是阿游,没理会。门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礼貌地向我点了下头,在老二对面坐了下来。从他对老二说的话中,我知道他是老二未来的公公。我无心管他们的事,开始收拾行李。忽然老二的声音大了起来,说:“你们有没有本事,不要跟我来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中年男人的脸黑了,他说了声“岂有此理”就站起来拂袖而去。老二呜呜地哭出来。
又是工作的事。我出门去阅览室。
回到宿舍天已是黑透了,我的床上放着一只沙皮狗,沙皮狗的额头上贴了个大大的卡通脸,写着“对不起”三个低头耷脑的字,是阿游。
老二已经恢复正常了,她在和老大发牢骚,我听到她说“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办法呢,不给我找个好工作我绝对是不会留下来的!”
姐姐发电报给我,说妈妈生病住院,让我速回。我没来得及和阿游商量,去车站订票,车票是放假后第一天的。
阿游听说我要回家,火了。他先是责备我出尔反尔,没有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接着就劝我跟他一起走,他说他已告诉父母我要去,他父母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也向公司请好假,我却中途变卦,他无法向父母交待。我将姐姐的电报给他看,他才无话可说。
期末考完了,老大、老二都不回去,连丁也没回家,她说要和男友一起到南方的人才市场去找工作。我开始收拾行李。
阿游来了,他告诉我一个决定:和我一起回家。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和父母商量好了,他父母没有怪我,同意他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毕竟我以后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不忍心拒绝他,但我知道我绝不能带他回家。我对他说:不行。
阿游甩手而去。
第二天,阿游又来了。看得出他在克制自己。我很内疚,我不知怎样面对他。他帮我收拾行李,送我上火车,我们都不提不愉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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