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爱又轮回 > 千里迢迢

?    我姓平,名无觞,字忆殷。自小便不曾见过父母,是姥爷与姥姥将我养大,我住在平安镇,姥爷说,这个镇从来就不太平。

    长得大了些,姥姥太息说,你这身上总有她的影子。只轻轻一句便记住了,我问姥姥,她是谁?姥姥坐在那里,没有言语。这时,姥爷进来说,自是你娘。我的姥爷不是我母亲的父亲,而是我父亲的父亲,按理来说,我该称呼他为爷爷,可是姥爷执意让我这么叫,这其中的缘由我一直未能明白,日子长了,也就成了习惯。

    我的姥爷这么说,我便笑着问:“那娘长什么模样呢?”

    姥爷坐到姥姥身旁,一阵沉思,许久才道:“她与你爹离开得太久了,我也记不确切了。”

    我没有搭腔,他们有事瞒我,我知道。只是我很乖,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我很听话,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我很自觉,不会多嘴不会多事。

    我的姥爷是前朝大官平步青云,十七年前不知何故辞了官,到平安镇来落脚,那时先皇刚刚驾崩。我想这中间是有什么缘故的,与“她”一样,都是我不知道的。

    姥姥常说,我的父亲也曾是官。我的姥姥说起我的父亲来,总是很满足但又很忧伤的样子,我想,我的姥姥很想念我的父亲,可是我为什么不呢?我的姥姥说,我的父亲险些做了驸马。“险些”?这个词多好笑,谁不想飞黄腾达呢?姥姥说,他后来从了商,带着我娘四处游走。

    “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姥姥说,她也不知道。

    我的父亲和母亲真的只是游走去了么?

    哥哥说,姥姥不会骗我们的。

    我的哥哥叫彭折觞,跟彭小乙叔叔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他叫小乙叔叔,“爹”。但哥哥和我一样,都没有娘。哥哥说:“我爹说,我娘死了。”

    “那我娘是不是也死了?”

    哥哥摸着我的头说:“傻瓜,我娘又不是你娘,你娘跟着我们的爹游走去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回来看你。”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很快,等你再懂事些。”哥哥与我说这话时他才十三岁。

    而现在,我都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我忽然很想见我的爹娘。

    十六岁,哥哥离开了平安镇,哥哥说,我要去把他们找回来。

    十六岁,我拉着哥哥的手流下眼泪来。

    哥哥说,他一定会回来的,哥哥说,很快。

    这个很快,便又是三年。

    姥姥拉着我的手问我:“小觞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肯嫁人呢?”

    我笑,说:“哥哥还没有回来呢!”

    姥姥假意嗔道:“你又不嫁予折儿,等他做甚?”她看着我,眼中似是盈满了愧疚,倏尔又道,“小觞儿啊,姥姥很想抱重孙呢!”

    “等哥哥回来,等哥哥把爹和娘找回来,姥姥,很快的。”我俯下身亲吻姥姥的面颊,我想她也定是思念她的儿子思念得苦了的。

    “都三年了,小觞儿啊,折儿兴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小觞儿啊,我打岁月走过,那等待中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小觞儿啊,你耗不起啊。小觞儿,小觞儿,你要听话。”

    “哥哥答应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答应算什么?”

    “答应,便是一切。”

    但是哥哥,始终没有回来。

    二十岁那年夏天,有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带给我哥哥的消息,她轻轻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她说:“小觞儿,我是你娘。”

    而我却没有太多的欣喜,我面无表情,我只是问:“哥哥呢?”

    那个女人轻启朱唇,冷静地答道:“他很好,他和我们在一起。”她很小心的问,“小觞儿,跟娘走罢。”

    “去哪里?”

    “去见你的哥哥。”她笑起来。

    你瞧,她很会说话,她知道为了哥哥,我会跟她走。

    “那姥爷和姥姥怎么办?”

    “你放心,过一阵子,我会让你爹派人来接他们。”她很识相地说,“我的小觞儿,真是孝顺的孩子。”

    她既然这么说,那便跟她走罢。

    于是姥姥搂着我泣不成声。

    “我会让爹来接您的。”我拍着她的背,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了这个家的支柱,我已经是个有担当的人了,我不可以再孩子气了。

    可是,姥姥说:“小觞儿,你不明白的。”

    她哭着跟我说:“小觞儿,你不要闯祸,凡事收敛点,不要太倔强了,要小心照顾自己。”

    姥爷拉开姥姥,将她揽在怀里,,姥爷说:“觞儿,你要听话。”

    这句话,从小到大,听得我的耳朵都长了茧子了。

    而姥爷给姥姥的这一个怀抱,也是我从小到大,所见到过的姥爷给予姥姥的最大的安慰。姥爷拥着姥姥,姥爷跟我说要听话,它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我关于姥爷和姥姥最后的回忆。

    因为在到达洛阳之后,在我见到那个所谓的父亲之后,在我和哥哥重逢的那一个月里,我听闻了姥姥的死讯,随之便是姥爷的噩耗。我可以想见姥姥死前对着姥爷叫我的名字的样子,她说:“对不起,小觞儿,对不起。”可以想见老爷殉情时的毅然和决绝,姥爷留话予我说:“对不起,小觞儿,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很高兴,真的,我没有哭,我很高兴。

    姥爷和姥姥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生活,在那个充满了混沌的世界。

    我和我的母亲带着她的那些侍从,告别姥姥和姥爷,前往洛阳,那个开满了鲜艳牡丹的地方,血一般红,雪一般白,那,便是洛阳。

    诗一般写意,诗人一般凌厉却又凄惨的洛阳,我在那里,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的母亲领着我走进平家大院,那里是我始料不及的繁华,我的母亲说,他们来这里定居已有些年头了。

    我站住,扯住走在前边的母亲,我问她:“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在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之后,终于明白这个浅显的没有遮拦的事实。我站在那里,心凉如水。

    我的母亲伸手抚摩我的脸,我避开。我看着她流下眼泪来,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她问我:“所以,你一直不肯叫我一声娘么?”

    这时,我的哥哥走出来,他穿着光鲜的服饰,蜕了土气,他现在是个年轻风流的公子,不是那个一脸温和的觞哥哥了。他朝我们走过来,他对我们说:“二娘,小觞,爹在大堂等你们,快些走罢。”

    我的母亲抬手抹了眼泪,径直往前走去。

    我看着哥哥,他对我笑,我知道,哥哥并没有遗弃我。

    我在大堂里见到我的父亲,他和母亲一样没有我想象的那般苍老,他是个健硕的男人,目光锐利,脸色深沉,没有哥哥那般的轻狂之气,他和哥哥长得很像,可他严肃,不近人情。我看着他,只觉得脊背发冷,下意识地往哥哥背后躲。

    他抬眼一瞥,轻蔑地说:“这便是平无觞么?长得这般大了,竟羞怯如童,让人见了便要笑话。”

    闻言,我便心中如火烧,我这个人啊,容不得外人对我指手画脚,我一愣,外人么?他是我的父亲。

    “哼——”

    我听见他冷哼一声,把我心里多年来的委屈都逼了出来,我撇开哥哥,直指了我的父亲,当说得不当说的皆脱口而出:“你有何资格教训我,一个抛子弃女不知赡养父母的人,有何脸面斥责别人的不是?你叫平安是么?可你懂得什么是平安么?一家团圆,性命无忧,姥爷和姥姥的心意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一点都不能明白么?我竟还听说这平安两个字是天赐予你的,真是亵渎!”

    我的父亲先是一怔,随即便笑开了,他对我说:“那么让我重新认识一下你罢,无殷。”

    “我是平忆殷,不是无殷,你可记清楚了。”

    他的脸色一沉,问:“谁起的?”

    “是姥爷。”我如实答。

    我的父亲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一般,脸色变得煞是难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瑀,我们走罢。”

    他说,小瑀,我们走罢。我不想见到她。

    我转过身去,哥哥的手捏着我的衣角,早已经捏出了褶皱,我看着他,泪流满面。但,我很高兴,哥哥没有遗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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