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你回想到过去幸福的生动情景时,回忆是一首最伟大的诗,但当触及到痂的创口时,它却是剧烈的痛苦。
冈察洛夫,《奥勃洛摩夫》”
南桥沟境内居住着汉、藏、彝、羌四个民族,在土地面积原本并不大的小镇上,鳞次栉比地新建了许多酒店、宾馆。在政府招商引资发展旅游的政策指导下,南桥沟已经改变了依靠农牧业的为主要经济来源的生活方式,旅游业成为了经济的主要来源。部分牧民放不下放牧的生活,逐渐远离了小镇,进入大山深处去寻找草源肥茂、河水清澈的场地来牧马放羊。他们不屑于外来生活的纸醉金迷,牧马放羊的生活可能辛苦,但也是平淡的生活中蕴含的一种浪漫。
段诗媛提议,到这里再住酒店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干脆到牧民家里借宿,体验一下牧民的生活。司徒楠没有二话,一概顺从。两人骑车转悠了很长时间,直到远离了南桥沟镇才找到一户门外插着经幡的藏家民居。
司徒楠敲开木柴做的大门,向前来开门的女主人说明了来意,女主人热情地迎他们进屋。房屋里住着两个老人,男主人酱紫色的脸庞已布满皱纹,见有客人来干瘦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嘴里说着司徒楠和段诗媛听不懂的话,可以猜测应该是欢迎的话语,他的手中不停地转动着经筒。女主人虽头发花白,但精神依然矍铄,行动也还麻利。女主人拿出了酥油茶、青稞酒和青稞饼招待客人。主人尽量用普通话和客人交流,虽然说得不流利,甚至有时因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表达而穿插了藏语,但总算能够有些沟通。交谈中,段诗媛打听了这里的污染情况。女主人不大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爱说话的男主人在一旁搭话说,可以到诺日朗海看看,又介绍了去诺日朗海的路线。
主人安排他们在木楼二层一间放有两张床的房间住下,房间里没有电灯,女主人给他们拿来了一盏煤油灯。司徒楠和段诗媛趴在小木桌上,望着窗外黑色耸立的山峰,听着远处野狗的叫声,吮吸着夹杂柴火气味的清新空气,感觉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它和外边喧闹、多彩、复杂的世界比起来,显得原始、安宁、纯美。
躺在床上,段诗媛久久没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到南桥沟路上的色彩。蓝天和湖泊同样的蓝色,白云和羊群同样的白色,树林和草地同样的黄色,青山和苍鹰同样的墨色,还有房屋主人脸庞同样的酱紫色,这里的色彩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最鲜明、最动人的景致。
段诗媛在床上不断翻身,司徒楠知道她在想什么。
“诗媛,你喜欢这里吗?”司徒楠望着窗外布满繁星的天空问。
“喜欢。这里太迷人了,真像是童话世界。”段诗媛陶醉地答道。
“你说我们能在这里有收获吗?”
“我倒真的希望外边的报道是假的。”
“为什么?”
“我不愿意这里的任何地方遭受污染,这块土地纯洁的就像一个天使。”
“希望如此吧。”司徒楠想起白天小镇上看到的酒店和熙熙攘攘的游客,隐约感到段诗媛的愿望可能不能实现了。但他不愿意这个时候提及,他希望她今晚能够抱着一个美丽的愿望入梦。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司徒楠就听见有人在叫他。睁开眼睛一看,段诗媛穿戴整齐站在他床前。
司徒楠一个翻身,边穿衣服边道歉,说遍了脑子库存中所有的好话去解释。
两人轻悄悄离开了住户,骑车朝着昨天主人介绍的路线行进。
诺日朗在藏语中是“彩虹”的意思,海其实就是湖泊,藏族人珍爱湖泊将其称之为充满希望的“海子”。诺日朗海有着这么如此美丽的名字,想必景色一定异常优美。
去诺日朗海的路要穿过南桥镇,此时的小镇人影稀疏一片寂静。穿过小镇往前走海拔就逐渐升高了,景色也越加迷人。
一路上,司徒楠给段诗媛不停地介绍南桥沟一带的地质风貌。这南桥沟附近一带的山峰海拔落差在六千米左右,形成了明显的多层次气候链、植被链和土壤带,将数千种从亚热带至寒带的野生植物集中在了一起。这一路上,可以尽情领略身边植物景观的无穷变化。
的确正如司徒楠所说,一路过来,从山谷的棕榈树、青翠的竹林,到森林里的参天古木、烂漫盛开的大片杜鹃花,金黄的杉树林、银白色的雪淞树挂,真是目不暇接。
“司徒,你怎么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这么详细啊?”
“你以为我养病的那段时间在闲着啊,我专门研究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要不然怎么给你当好导游啊。”别看司徒楠平常大大咧咧,可心却很细。
司徒楠看了一眼段诗媛。她飘逸的长发随着山风向后舞动,清晨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一脸幸福陶醉的模样。
段诗媛说有些累了,想停下休息。两人来到一块山崖边,崖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一条蜿蜒盘旋的小河缓缓向远方延伸,河水自上游流下,穿过树丛,跌落在岩石上激起一朵朵银色的浪花。这一道道的叠瀑串起河流经过之处四周的大小湖泊,一道道小桥横跨浅滩,动静相依。柏、松、杉等各色树木密布于湖泊周围。在树林中藏族村落依稀可见。
“好一个小桥、流水、人家啊。”司徒楠感叹道。
“嗯!”
“咱们留个影吧!”司徒楠差点忘了照相,美景当前,岂能错过。
两人照了些单身留影。后来看到这些相片,没有找到一张两人的合影,司徒楠有些惋惜,段诗媛说怎么会没有合影,照相的人和相片里的人就是最好的合影,在记忆中有就好了。
来到诺日朗海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整个海子掩映在五彩林中,水色湛蓝,象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盘,满盛着瑰丽的珍宝。湖面波光粼粼,阳光照耀之下,水面似有多多火花在然绕,星星点点,跳跃闪动。向湖面远处望,同一水域,呈现鹅黄、墨绿、深蓝、藏青等色彩,斑驳迷离,色彩缤纷。
“大自然妙笔生花涂抹出这么大胆、强烈、富于变幻的色彩,难怪人们叫它诺日朗,它比彩虹还要漂亮。”段诗媛已经被这大自然的杰作完全征服了。
“诗媛,快看湖底。”司徒楠惊奇道。
湖中长着各色的水生植物,一团团、一块块,湛蓝、墨绿、翠黄,交融在一起。水下还依稀可见陈落的木头,犹如水晶宫一般。
“这里想必是小龙女居住的地方,她可真幸福啊!”段诗媛有些羡慕了。
两人同时注意到从远出传来轰轰的声音,像一个车队在行进。司徒楠说可能附近有瀑布。
两人顺着声音寻去。果然,在距离诺日朗海不远的地方,一条宽达百米的瀑布时隐时现于云杉林尖,影影绰绰,丰姿卓绝。数十个大小瀑布组成的宽大荧幕沿着山崖流淌,腾起茫茫白烟。沿着瀑布的来向,远处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雪山,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远处的雪山应该就是河流的发源地。”司徒楠说。
“司徒,我突然想到,两位老人可能不是具体指诺日朗海。可能诺日朗海是这条河流经的第一个大湖,他们只是在提醒我们污染和这条河有关。沿着这个源头向下,我们可能会发现其中的秘密。”段诗媛顿时领会了老人的意思。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污染源在哪里呢?”
“直接告诉你我,我们还能领略这迷人的景色吗?笨笨!”段诗媛调皮地冲司徒楠一笑。
“你说我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司徒楠向前追赶段诗媛喊道。
“我说你是笨笨!”段诗媛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笨笨?!”司徒楠嘴里念叨着,无奈地一笑。
两人沿着河流一路下去,高峰、彩林、翠海、叠瀑和藏族民居交错分布,真是美轮美奂。
偶尔遇到放牧的牧民,司徒楠和段诗媛呼喊着打招呼,牧民也远远地用响亮的鞭子热情地回应。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两人在一块山坡上停下来休息。司徒楠从车后的背包中拿出饮料、面包和昨晚女主人送的青稞饼递给段诗媛,段诗媛拿了饮料喝了两口便躺在草地上,侧过眼去,满地是各色小花。
“真想将自己凝固在这一瞬间。”段诗媛闭着眼睛说道。她在深深体会这一切,蓝天上傲视苍穹的雄鹰,草地上悠闲地享受牧草的牲群,彩林间婉转歌唱的鸟儿,就这样日升月落,天长地久,没有人世的烦杂与喧闹,没有人心的虚伪与丑陋。
司徒楠静静坐在旁边,看着躺在身边的段诗媛,这广阔的天地在这一刻仅仅属于他们两个人。
“笨笨,你说我们要是不用回去多好啊!”
段诗媛喊他笨笨,司徒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迟疑了一下,看来这个雅号段诗媛要一直叫下去了。心爱的人能够这样称呼他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你愿意留下呀,那好啊,我们去买一群马,一群羊,一群牛,再盖一间木屋,就算是在这里移民啦!”
“买这么多,你能管得过来吗?”段诗媛笑道。
“我放不过来你放啊,你放不过来那就咱们――”司徒楠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就怎么样啊?”段诗媛似乎已经沉浸于这样的日子了。
“那你就抓紧时间,时间紧迫,革命急需接班人。”司徒楠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段诗媛顿了顿才意识道司徒楠在说什么,脸颊胀得通红,起身要打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司徒楠早已起身跑了,段诗媛在后边呼喊着、嬉闹着,天上的小鹰似乎也来凑热闹,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直下。
“在南桥沟的这段日子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在近乎完美的童话世界里只有我和诗媛两个人。梦幻般的美景伴随着日月星辰,牛羊成群结队散步在蓝色的海子河畔,犹如碧盘上落着的颗颗珍珠,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围绕我们运转。天龙八部里乔峰和阿珠心往的生活恐怕就是这样吧。这下要让刘烨和我亲爱的203室友们眼馋了。
司徒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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