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铎气哼哼地走在前头,刘瑛阴笑着走在后面,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墨丞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捏住肩头上小八的嘴,不让它胡乱叫唤。
穿街过巷,便见一处敦实木桩围绕的空地,周围还有不少青年男女鼓掌叫好,与刚才一路上的静谧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像小沛镇那等凡俗之地的酒肆茶楼,热闹非凡。
方铎刘瑛二人直奔当中而去,墨丞则找了个边角位置站定,看到场中正有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战况焦灼,忽然一人挥出迅疾一拳,拳路刁钻怪异,另一人闪躲不及,只能以臂格挡,就听“嘭”的一声闷响,登时被击飞出去,撞击在两人合抱粗细的木桩上,昏死过去。
有两名弟子上前检查,见他并无大碍,便宣布另一弟子获胜,然后将昏迷那人抬了出去。
方铎一跃而起,落在当中,指点着刘瑛说道:“刘瑛,你上来!今日你我好生比划比划!”
反观刘瑛却拿捏出一副惊愕表情,迟疑道:“九师兄这是何意?”
方铎怒道:“你少装蒜!明明是你对于师妹出口不逊在先,却倒打一耙,有种的站到我面前来,没种的就发誓,永不对于师妹动歪念头!”
刘瑛面露忿怒之色,义正言辞道:“若是我与于师妹之间的感情惹了九师兄你发怒,那我这便入坛领打,又有何不可?只是请九师兄记住,这斗龙坛不是那么好进的,拳脚无眼,若伤着碰着,可不许回家找师父哭诉!”
方铎道:“废话少叙,放马过来!”他转头向斗龙坛旁边的一处高台上看去,脸色陡然一变,向在对面站定的刘瑛比了个停下的手势,沉声道:“看来这场决斗并不那么公平!”
那高台上站起一人,是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亲和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他笑道:“方师侄,此话怎讲?我金狸主持斗龙坛也有两三年了,可曾有人说我偏袒过谁?”
方铎显然不怎么给金狸面子,敷衍地抱拳施礼,面无表情道:“我并非怀疑七师叔,只是七师叔素来疼爱自己的弟子,此事人尽皆知,若是一会儿我不小心败在刘师弟手上,我可不想旁人在背后对着七师叔嚼舌根。”
金狸也不生气,仍旧笑吟吟的,他看了刘瑛一眼,说道:“你们二人都是筑基四阶,胜负本就在五五之数,别人说我偏袒,也是无稽之谈,你二人不必理会。”
墨丞心道,这位七师叔看上去倒也宽容坦荡,而且给人的感觉也颇温和。
却听旁边一个弟子对另一个弟子低声道:“七师伯说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方师兄筑基四阶都两三年了,隐隐有突破五阶之兆,而刘师兄筑基四阶还不到三个月,境界还没稳固呢,怎能五五胜负?刘师兄必败无疑的!”
另一个弟子一拍他肩膀,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点声!不怕传到七师伯耳朵里?小心给你小鞋穿!”
那弟子很不服气,嘟囔道:“本来就是他护短嘛!而且越来越变本加厉!”
墨丞苦笑,暗道:本以为是个善人,现在看来,多半是个笑面虎。
方铎忽然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深鞠一躬,谦声道:“陈师伯,您来的正好,师侄有一请求,望陈师伯成全。”
墨丞望去,正是师父陈獒站在那边,陈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搀和你们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儿。”
方铎劝道:“非是争风吃醋,就事论事,现在是我与刘师弟之间的恩怨。再者说,这斗龙坛的设立,不就是为了促进弟子间的切磋交流嘛。”
陈獒道:“金师弟明辨是非,自然不会偏袒他的弟子。你不必担心。”
方铎瞥了金狸一眼,说道:“陈师伯还是上监龙台吧,要不然弟子不放心。”
台上的金狸忽然说道:“陈师兄,上来又何妨,你还信不过老弟我啊?”
陈獒无奈,只能跃上监龙台,在金狸身边坐下。
金狸对斗龙坛中的方铎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吧,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我那劣徒是不是终日偷懒。”
方铎见陈獒上台,也再无疑义,与刘瑛摆开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他脚跟一顿,挥拳而上,速度快若疾风,刘瑛也不闪避,竟与他硬碰起来,立起左小臂,硬接下这一拳的同时,右拳在腰侧,如苍龙出洞,直取方铎腰腹。
却见方铎不挡不闪,砸在刘瑛手臂上的拳头猛然发力,皮肤泛红,好像被沸水烫过,两道白气从方铎的鼻孔中喷出,他吐气开声,猛然一声大喝,刘瑛就好像被飞驰的马车撞了出去,双脚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痕,才狼狈的立住。
刘瑛也不再带着虚情假意的面具,他双眉紧锁,目露凶光,将手探入怀中,拿出两个银光闪闪的拳套,边往手上佩戴边说道:“方师兄的‘怒龙开声’果然了得,爆发力之强在筑基阶层已是无人能敌了。小弟戴上一副银纱拳套算不得作弊吧?”
方铎道:“管你金纱银纱,且统统戴起来,今日就让你知道你与我的差距!”
言罢双目似充血般赤红起来,白色的气柱自鼻孔中不断喷出,不像怒龙,倒像是一头发狂的野牛,只差以蹄凿地了。
刘瑛将拳套戴好,突然含胸拔背,口中兀自一声暴喝,“呔!”
方铎一怔,就见刘瑛同样双眼赤红,鼻喷白气,竟然与他用的是同样的手段。
刘瑛不无得意道:“怎样?我这‘怒龙开声’还算有模有样吧?”
方铎怒道:“你偷学我绝艺?不怕门规处置吗?”
刘瑛阴笑道:“我可并非偷学你的,是我师父亲自传给我的,怎能算偷学?”
方铎憎恨地看向监龙台,却见金狸侧着身子,埋头与陈獒低声交谈,根本没在意这边的状况。
他心中大恨,本来这种威力强大的筑基期功法在青龙堂就算罕见,是以拿来奖励为门派做出突出贡献的弟子,同时也是对同门其他弟子的鞭策和奖励,可金狸竟然不知从那里弄来了“怒龙开声”的法门,而且还传授给了同是三代弟子的刘瑛,这岂止是不公平,简直是不公平!“想我方铎当初为了这‘怒龙开声’,险些命都丢了,你这老匹夫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他心中大骂,却也不敢真的喊出来,只能将愤怒化为力量,再次运起“怒龙开声”的法门,一声大喝,力量与速度再翻一倍,不顾一切地向刘瑛冲去。
监龙台上,陈獒苦笑着看了金狸一眼,这厮还保持着跟自己说悄悄话的姿态,实际上这厮纯粹是没话找话,胡诌乱侃地扯东扯西,就是在故意给方铎气受。
“我说金师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陈獒低声劝道。
金狸笑吟吟道:“师兄,我本不欲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这小子同他那师父一样,一天到晚摆出一副臭脸,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没把我这师叔放在眼里啊!”
陈獒道:“六师弟那里纵有不是,却也与这孩子没关系啊。”
金狸摆手道:“三师兄不必赘言,我没有害方铎的心思,你大可放心。”
陈獒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能徒然叹了一口气。
斗龙坛中,两人拳来脚往,打得难解难分,墨丞看得心驰神往,不由嘟囔道:“谁说肉身修士不厉害,这还只是筑基的就这样勇武霸气!”
方才抱怨金狸护短的那个弟子看向墨丞,招呼道:“这位师弟是新来的?”
墨丞赶忙抱拳施礼,言道:“这位师兄请了,小弟墨丞,是我师父陈獒新收的弟子。”
“噢!我想起来了,我听苏天才师兄提起过你,我叫李高,排行八十七。”
墨丞道:“原来是李师兄。”
李高笑道:“免礼免礼,墨师弟,你刚才说的话可不对了,肉身修士确实厉害,但跟别的修士一比,呵呵……”
墨丞正想请他给讲讲别的修士怎么个厉害法,就听斗龙坛中猛然传出一声巨吼,那声音已经非是人类所能发出,似某种庞大巨兽,压抑不住愤怒,发泄着蛮荒血脉中的力量。
墨丞向场中看去,那吼声便是从方铎口中所发,他已经不再人立,而是四脚着地,张着嘴尽情怒吼,眼中血色已开始发光,那化不开的殷红让人心悸。
陈獒脸色一变,对金狸道:“你得注意了,‘怒龙开声’这门功法虽然能加强人的力量和速度,尤其愤怒能够提升这个加强的幅度,但愤怒的情绪也同样被加强了,若是一会儿方铎控制不住愤怒,欲下杀手,你得及时拦下他。”
金狸默默点了点头,好像对此事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从发出那一声震撼的咆哮之后,方铎的力量和速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两人再度斗在一处,刘瑛便尽显颓势,无论是速度上的闪躲腾挪,还是拳拳到肉的力量对抗都不再是方铎的对手,一时间险象环生,尽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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