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慕羽听着这话，沉默片刻，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人活着当然要开心了！”易缘皱皱小鼻子，歪着头道：“况且你刚才还救了我一命……”
说半句的时候，易缘又想起眼前这个清秀男子回头拔枪的那一瞬间，脸不知不觉一红。特别是看到慕羽收回看夜景的目光转过身看着她的时候，脸烧得更厉害了。刚才说话的勇气仿佛也随着他的目光，烟消云散。
“你的命比较重要吗？”
易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慕羽看着她说：“我为了救下一命，然后杀了一命，这样的交换，根本就毫无意义。杀人就是杀人，无论被粉饰得多么正义，它依然是个错误。”
他顿了一下，仰首看了一眼那片幽深的星空，轻声道：“杀人的感觉很不好。”
易缘怔然看着他，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恼怒，气道：“那你还救我干什么？”
慕羽依然看着天，失了神，仿佛梦呓般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大概相比他死，我更不想你死吧。人果然是个私欲的动物，所以才会想杀人吧。”
“才不是呢！”易缘双手叉在小腰上，大声道：“动物不是也杀来杀去的吗？这本来就是自然的规律呀！虽然我知道，杀人的感觉很难受，但是如果是为了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而非要杀人的话，我会选择杀人的。”
慕羽看了看易缘认真的小脸，这个从没有杀过人的小丫头竟然大言不惭会选择杀人，他与她说杀人的心情，这孩子又怎么能理解呢？还是让她快乐在自己天真的世界中生活比较好。
没有必要让整个世界陪着他一同灰暗。
慕羽哑然失笑，低垂眼帘，道：“抱歉，不该和你谈这么沉重的话题。”
他又是回到那个温柔的样子，这副温柔样子下藏着灰暗的世界，从不轻易让别人看见，总是独自承受。
但他笑得时候，眼里带着的关爱，总是让易缘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易缘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认真说道：“给我留个电话吧，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改天请你吃饭。”
慕羽看着这丫头用这种很严肃的小大人口吻说话，觉得好笑。心想也许这丫头说的对，如果死的人是易缘，再也看不到这纯真可爱的笑容，相比现在，恐怕会更痛苦。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两个都是糟糕的选择，他明明选中了一个不是最糟的结局，又何必在暗自神伤呢？
只是他的心，只要杀了人，终究还是会难受。
“我没带手机，记不住自己电话。也许我们哪天还会碰面，到时再谢我好了。”
慕羽说完，转身匆匆离去。他带着手机，只是如今的易缘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易缘所在的世界，是那个光芒耀眼，永远充满了激情和视线的地方。而他，只想在这座都市中做芸芸众生的平凡一人。
易缘呆立数秒，待她反应过来，慕羽的背影已经走下天桥。她有种恼羞成怒的情绪，快步冲向栏杆对着慕羽的背影大喊：“哪有你这么小气的人！”
慕羽头也没回，只是抬起手摆了摆。他不担心易缘会追上来，因为身边已经有数个人从他身边冲过，一边在尖叫易缘的名字。
这丫头，还是这么傻愣愣，现在恐怕要为她自己引来的轰动而头疼了。
夜凉如水，华灯霓虹。
慕羽在风中走着，他不想坐车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那些闪动的风景太不真实，而他只想走在这风景中。他深怕有一天，这样的风景会再度不属于他。
大概是失而复得的，才分外珍惜。
但人生许多事，总归不能如愿。一辆名牌小车停在了慕羽的身边，车窗摇下，现出李若倩清丽脱俗的容颜。
“慕羽，上车。”
慕羽侧头，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陈森并不友善的目光，摇摇头，道：“我想走一走。”
李若倩柳眉轻颦，道：“没事，我是要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去。”
慕羽想了想，觉得李若倩似乎有些不高兴，盛情难却，也只好道：“那谢谢了。”
然后三人同行，陈森一边开着车，一边忽然道：“慕兄，上次的事，我想是一场误会，如果让你生气了，这里和你道个歉，别介意啊。哈哈。”
慕羽一怔，淡淡道：“不用。”
他越发觉得陈森是个很圆滑的人，即使内心如何的放不下，表面的诚恳地让人感觉他很豁达。但慕羽精神感知带给他的直觉，让他很不喜欢陈森这个人。
李若倩俏脸微微一沉，对慕羽的态度有些不满。即使上次陈森有什么不对，但现在自家男朋友都这样诚恳地道歉了，他慕羽怎么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其实之所以要送慕羽回家，李若倩也只是想还个人情而已。从此之后，她和慕羽也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的同学关系而已。
她对慕羽并不反感，但也绝没有好感。
只是现在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李若倩不愧是八面玲珑的记者，看似随口道：“你也是看完演唱会准备回家的吗？觉得演唱会怎么样？”
慕羽也觉得自己将气氛弄得尴尬，这并非他所愿，好在李若倩挑起了话题，便道：“还行吧，我……主要陪我妹妹看的。”
“呵，你还真是个好哥哥呀。”李若倩明媚一笑，又道：“我倒觉得今天晚上最精彩的反而是那两台机体的表演，没想到我们天华也有这样厉害的机师。”
听到提及自己，慕羽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只是讪讪道：“那个，很厉害吗……？”
“那当然了！我和你说，能做出那么灵活的动作并且精准拦截对方光束攻击的，即使事先有彩排，也绝对不是一般机师的水平！”
李若倩忽然来了精神，正要接着往下说，却被陈森满脸无奈的打断：“是是是，倩公主，你晚上说了好几遍了，我看……你干脆嫁给人家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羽不由看了一眼李若倩明艳动人的脸蛋，心中微微觉得尴尬。
李若倩狠狠白了陈森一眼，嗔道：“好好开你的车，瞎吃哪门子飞醋！”
被陈森这么一打断，李若倩也没有兴致再说机甲表演的事了，倒是想起一事，道：“对了，今年过年，我们班准备同学聚会，石磊告诉你了吗？”
慕羽怔了怔，摇头道：“没有，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还没定，不过班长交代石磊了，一定要把你拉过去，都八年没你消息了。你那时有空吧……”
慕羽想了想，道：“应该……有空吧。”
他刚说完，手机忽然响起。慕羽看了一眼来电，心中一暖，接起电话。
“喂，苏离。”
“我听许亮说了，你……没事吧？”
“没事了，只是忍不住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那边的苏离沉默一会，道：“那你应该顺带想起我给你做得菜，还有……弥蕾带你看的灯海。”
慕羽老脸一红，没想到苏离其实也是个醋坛子，对当年他和弥蕾看了一夜灯海的事还耿耿于怀，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想让你太痛。”
那一年，有一个冷艳女子柔声曾说，若他多痛，她便有多痛。从此这一句话铭刻在心。
苏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声音数秒后，忽然道：“早点睡，晚安。”她顿了一下，才又道：“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知道我晚上会不会痛得睡不着觉。现在看来不会，我就放心了。”
慕羽心中一暖，却在刚开口说“晚安”的时候，电话被啪地一下挂了，不由苦笑不已。
前排的李若倩忽然回头，冲慕羽眨眨眼，道：“女朋友？”
慕羽犹豫一会，摇摇头，道：“不是。”
“但是你刚才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嘛！”
“是吗？”慕羽笑了笑，习惯性将目光看向窗外。他思来想去，身边这么多女子，似乎只有苏离和弥蕾与他是在同一世界，他不断挣扎地想要脱离那个世界，却终究舍不得她们两个的美丽笑容。
苏离至少还和他在同一城市，而那个陪他看灯海，为他翩翩起舞，为他每日打扫房间的女孩，却已远在他国，此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她。
也许她最后会找个好郎君，幸福的生活，也许她会凭借着出色的才华，在这纷扰的历史中留下一片足迹。
但她在慕羽心中，永远是那个古灵精怪，以调戏他为乐的美丽女孩。
于是，他有些想念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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