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议因为弗兰克的骚动而提前结束了。
没有任何结果，再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国王只得遣散了大臣们。留下来的除了王子就只剩下了赛兰侯爵。
“陛下，臣愿意代替弗兰克爵士出征。”
以为人都走光了的国王这才注意到了站在身前的他。
“赛兰爵士？”
他的忠诚令国王感动，他在退役前曾是王国少有的名将，现在正是需要他之时。
但他的挺身而出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就如之前所说，除了弗兰克，没有人会使用这支部队，王国没有，放眼全大陆，估计也没有。
老国王不由得询问着他。
“那样的部队，你能驾驭吗？”
“不能，我只能让他们换回制式装备，但这样，他们的战斗力毫无疑问会比前线的部队更低。”
他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
国王沉默了，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说道。
“容我再考虑考虑。”
……
回到家里的弗兰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这焦躁的模样没过多久就被走下楼的露西亚看见了，她的表情将担忧的心情表露无疑。
“露西亚，过来。”
弗兰克呼唤着女儿，让她坐在了自己正对的位置上。她一如既往地听话。每当看着这样的她的时候，弗兰克就会感觉心情很平静。但是，这样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呢？他不知道。
“露西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无法组织出更象样的语言，他只能用这样拙劣的语言郑重地问道。
“不会的，我会永远和爸爸在一起。”
愣神只是一瞬间，她立刻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么多年来，她的回答都没有变过。
永远在一起，多么美好的愿望，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希望如此。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
弗兰克再没有更多的语言，只能像平常那样抚摸着她的脑袋。
……
与此同时，赛兰一家正坐在餐桌前，正好是午饭时间，但桌边的人却只有三人。
米歇尔已经上战场了，赛兰夫妇的身边只剩下了布莱恩，而这顿午餐也并不平静。原本国家大事是不会在自己家里和家人讨论的，但这一回，也许他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现在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他平淡地诉说着上午发生在宫殿里的事情。对于弗兰克的反应，赛兰其实也能理解，他的咆哮不无道理。
“弗兰克爵士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露西亚吧，她还那么小，除了他没有别的亲人。”而夫人看到的则是另一方面。
“是啊…如果是我，也无法扔下她安心地去前线吧。看小说最快更新)”
他感慨着。
一旁的布莱恩将刀叉放进了盘子里。他低着头，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要去前线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赛兰候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错。”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却不失一位老战士雷厉风行的风格。
“你用不好那支部队。”
“你想说什么。”
“弗兰克先生，是伟大的战略家，但他的理论不被别人所接受。全大陆能带领这支部队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说到这里，他站起了身来。
“我要去见陛下，如果弗兰克先生不愿意打，就让我来。”
这是一个被弗兰克毒害的少年，他怀着一腔热血准备奔赴战场，他不会知道，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地狱。
……
午饭后，弗兰克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有心事时，他就喜欢把被子往头上一捂，在自己的床上躺上一整天。但今天，这个计划却被意外的访客破坏了。
老国王来了，在下人悄悄地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他之后，他立刻支开了露西亚。
那个老家伙，终于还是来找自己麻烦了。
在大殿上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相当于已经跟他撕破了脸皮，再没必要装什么样子了。在国王走进房间的时候，弗兰克甚至连正常的礼节都省略了，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国王的脸色很憔悴，比起上午在大殿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弗兰克的敌意很明显，他不可能没发现。
但他还是走了过来。弗兰克没有坐，也没有请他坐下。
“露西亚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吧……”
出乎意料，他首先问出的是这样的问题。
“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
他好象真的松了口气一样。弗兰克心中冷笑，你也不过是把她当做工具而已，何必呢。
“陛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很冷。
国王叹着气，他的样子又如何能让人想起一国之君？
“弗兰克爵士，果然很恨我吧。”
“不敢。”
完全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他的反应让国王犹豫了，直到沉默了好久，他才突然开口。
“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27年了……”
国王的眼中，焦点消失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谈话的对象是弗兰克，但又好象是在自言自语。
27，是一个微妙的数字，弗兰克想起了什么，但是，他在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图？
“27年前，克莱斯顿城郊的那场大战，惨败的王国几乎成为了历史，而指挥那场战役的，正是我的父亲。”
“……”
“然后，他战死了，他的头颅被切了下来挂在敌人的战旗上……”
没有对战事进行更多的叙述，只是一带而过，但是弗兰克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教会调停，王国的历史得以延续，而我也继承了父亲留下的王位，那一年的我，只不过23岁。”
换言之，现在他也不过50岁，但在弗兰克的眼中，他远比这个数字苍老得多。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肩上的担子有多么的沉重，我知道，如果不做出点什么，自己也只能步上父亲的后尘。”
所以，他在国事上倾尽了全力，他并没有对弗兰克说这一点。
“王国有着最先进的技术，却又十分弱小，粮食依靠进口，矿产虽然丰富却只会让大国觊觎，人口稀少的王国想要组建一支足以自保的军队都难，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明白了，作为领导者的我，根本没有才能。贝鲁那虽小，但比起我的器量，却又宽广得多。这样的我根本无法为王国带来和平与安宁。”
他的声音很失落，就像是认识到了自己正在进行一场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赌博一样。
“贝鲁那王国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在它的旁边，无数的国家倒下了，又有无数新的国家站了起来。没有哪个国家能成为永恒，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不行，贝鲁那也不行。也许，它就将在我的手中迎来终结吧。”
在弗兰克的记忆里，以前的老师曾经告诉他，皇帝们宁可牺牲人民的利益，也要保住自己的龙椅。但眼前的老人，却似乎正在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是认清现实了么？
“弗兰克爵士，帝国人来的时候，带着露西亚逃跑吧。”
他说出了弗兰克预料之外的话。
“……”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王国没有胜算，这样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不如早点结束。”
在这一刻，他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而弗兰克的心中，也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人的心始终是肉做的。弗兰克想起了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这样的性格害死。
“我有三个条件……”
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开口了。
“弗兰克爵士？”
“第一，我的部队在我还能指挥的时候，只能接受我的命令，而在必要的时候，我需要最高级别的指挥权限。”
突然的转折让国王惊讶，但他立刻明白了弗兰克的意思。
“没问题。”
这样看似荒唐的要求，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
但是，接下来的要求，却又将他打回了现实。
“第二，我没有实战经验，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不清楚，只能尽力而为。也许连拖延他们的攻势也做不到。”
“……”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替我照顾好露西亚。”
就好象在交代遗书一样，弗兰克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但国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国王更希望他能自信满满地向自己讨要丰厚的酬劳。但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我明白了……在他们打进克莱斯顿之前，我会把她送去东大陆，你放心吧。”
他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
“为什么…”
“？”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弗兰克突然咆哮了起来，他抓住国王的领子将这个老人，这个王国最伟大的人提了起来。
“老子还没有输，还没有死啊！既然没想过要赢，那还来找我干什么！”
这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让国王动弹不得。
“你知道那些大胡子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你们的将来都会成为我们的’！太看不起人了吧，那些大胡子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一眼，而你，在谈判桌上只会一忍再忍。”
“……”
“我们是文明人，怎么可能被野蛮人打败，什么时候人可以关在笼子里面被猴子围观了？mD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要赢啊，就算赢不了，就算死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就算把克莱斯顿城给炸了，也不给那些大胡子一砖一瓦。”
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思维，但是，在这时候，弗兰克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点燃他的怒火。
但更多的，则是出于自己本身的**。被打了，就要打回来，打不过，就算是死也要咬掉一块肉。
那个大胡子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对于一个心理年龄不到20岁的人来说，是不能容忍的，那时候他就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十倍奉还。
也许这样的语言收到了成效，国王突然用手拨开了弗兰克粗糙的双手，他历经沧桑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正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弗兰克爵士。”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这让弗兰克澎湃的内心得到了些许的缓和。
“今天，你冒犯了一国之君，我会牢记在心，别忘了你是王国贵族，只有我才能惩罚你！带罪之身死在战死沙场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等老子打完了这一仗，任你处置又何妨？”
这一天，他留下了无法实现的诺言。
他回过头去，看着因为这边的骚动而走出来的露西亚，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又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
现在，还有最麻烦的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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