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粘罕的怒言传到东京城里,叫士庶人等痛哭流涕,号泣之声不绝于耳。留守司勾集百官会议,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范琼道:“金人所愿仅一异姓之人耳,不如勉强应付。不然满城生灵涂炭,于赵官家何益?诸位既无良策,不若在已在金人大营的诸臣里拣选一人,姑且推举,以搪塞二帅。依范某所闻,金人对张邦昌张相公意有所属,可举之。”百官见有人举荐人选,只为快些叫金人罢了屠城的念头,哪里管推举的人是好是坏?忙不迭的签书名姓,叫金人定夺。唯孙傅、张叔夜拒绝签书。
哭归哭,闹归闹,乱乱哄哄之间,孙傅、张叔夜连同御史中丞秦桧皆因对废立之事持异议而被金人取往金兵大营。这样一来,金人要做的事,哪里有做不成的?三月初七,张邦昌接受金人册封僭位皇帝,国号大楚,都在金陵。
臧繁把谍者们探听的讯息与舒展所言汇集在一起,分派二谍者各自间道回慈州报与军寨。范琼因斩吴革父子而被张邦昌封为正任观察使权知殿帅,把吴革的部卒尽收囊中,大肆扩充人马。舒展也有队将迁至部将。臧繁借此良机,与舒展计议把那几十义士塞进军中,为舒展部卒。至少能叫众人能吃饱饭,也好缓解匠人们的米粮之荒。
臧繁与舒展权衡再三,除有事使人往来慈州报信外,不作出城的打算,以防匠人们出现意外。没进舒展军中的义士与余下的谍者尚有四十余人,散在第三甜水巷附近,rì夜防范外人的进入。闲杂人等无甚要事,唯恐避之不及,哪里有人来这晦气的地方?妖人郭京,此时却成了这四五十户匠人的保护神,倒叫人啼笑皆非。
营帐外的枯草里,现出细嫩的绿芽,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嫩芽破土而出,几rì的工夫便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该是清明时节了!‘屈尺’把空桶担出营帐,直起腰身,贪婪的望着满眼的绿sè。进到青城寨金兵大营已有月半余rì,却不见金人有拔营起寨的意思。
‘屈尺’平rì里言语不多,老屈濬只道是这娃经此变故老成了许多,却是未加怀疑。最初的恐惧过后,也不知金人何时离去,诸匠人便开始了百无聊赖的rì子。老屈濬开始拿石子在地上勾画图样,研习造船的技艺。在京城时为水军督造快船,却叫船身大小、cāo浆手与所载士卒多寡滞住,难以摆布。此时再回想当时的冥思苦想,却是恍然如梦境一般,差一点被金兵夺了xìng命,老屈濬难以名状的感慨却是无处发泄。
‘屈尺’蹲坐在一旁只是瞧着听着,却从不插言。自己对造船一窍不通,如何说话?要知道那屈尺绝顶聪敏,对造船的造诣不在其父之下。此时开口,非现原形不可!瞧了二十余rì,老屈濬翻来覆去的倒腾比作人形的石子,一会加个圆的,一会撤下个方的。那圆的权作是cāo浆手,方的是水军士卒。‘屈尺’渐渐地明白老屈濬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所在,cāo浆手多了,船便快些,水军士卒却是少了,减了战力。水军士卒多了,战力大增,cāo浆手却是少了,船便慢些。如何取舍叫老屈濬左右为难。
一rì,‘屈尺’瞧老屈濬愁眉苦脸的比划着,忍俊不止,便开口说道:“若是水军士卒以脚使浆,手使弓箭,只留舵手在船上把握去向却是甚好。”老屈濬一愣,呆呆的看着‘屈尺’,“我儿是说脚踏轮浆吗?”‘屈尺’不知所云,胡乱的点点头,算是赞同,却是不再发声。接下来的几rì里,老屈濬自顾自的摆弄着脚踏轮浆船的图样,也不理会‘屈尺’。
‘屈尺’巴不得老屈濬不叫他研习造船,便去与那些匠人搭茬找话,甄别良莠,先混个脸熟,到时候军寨来接应,方可招呼众人一起离去。
众人的心态松了下来,rì子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三月底。金兵陆续拔营起寨,听说太上皇和皇上也在青城,却是不知身在何处。
一rì晨,‘屈尺’刚刚爬起身来,便听营帐外人声鼎沸,马蹄声、脚步声纷杳踏来。金兵的吆喝声、女人的哭啼声,响成一片。今rì的早食恐怕是没有了,‘屈尺’扒着营帐的缝隙往外瞧着,金兵持械护在诸营帐外,不叫帐里的人出来观看,更不叫出行的人脱离大队。自五更起到已时末,营寨方才静下来。‘屈尺’估摸当有二万余人马离了金兵大营,押解男丁二千余,女眷三千余人向北迤逦而行。入夜时分,又有近二千余男女启程,在大队金兵的护卫下离了青城。‘屈尺’仔细分辨着,却是哭闹之声渐稀,金兵的叫骂声弱,应是宗室家眷居多。
营帐里的工匠们预感到离营启程的时rì快要到了,皆忐忑不安,六神无主。又捱了四rì,四更时便被吆喝起进早食,却是较平rì的伙食好些,量要大些。自五更起,金人催促众人收拾破烂行李,分发些家什叫力壮者担了,候在营寨里,直至饷午方才离开。工匠们拉家带口,混乱的走在官道上,遥望久居的偌大东京城,无不涕泣,恋恋不舍。入夜时,回头遥望青城大营火光突起,烧得一片通红。金兵皆拔营,却把营栅焚毁,连烧数rì。
行到黄河岸边,已是二rì后。不知什么缘故,却是接连二rì未行。‘屈尺’仔细打量着地势景物,却不是来时的地界。老屈濬歇息下来,还在琢磨那脚踏轮浆船的式样,对周遭景物视而不见,却似居家度rì一般。金兵也不难为工匠家眷,只是护在四周看押,不叫众人离散。
也有心思活分的匠人,四下里瞧着,动了逃离的念头。‘屈尺’看在眼里,暗暗盯着,观望动静。不能叫这些人先逃了,却叫金人惊觉,坏了大事。自己委在金兵大营二月有余,为的就是带这些匠人逃离,可不能前功尽弃。‘屈尺’这些时rì的功夫没有白费,匠人们对屈家父子颇有好感,凡事皆听二人招呼。‘屈尺’来到几个有了去意的匠人身旁闲谈着,拿话敲打着,暗示几人不要轻举妄动,莫要害了众人的xìng命。
一个壮汉低声对‘屈尺’道:“小哥对诸人照顾有加,我等心存感激。却不知小哥rì后作何打算?”“打算?金兵rì夜监护,如临大敌的,还能作何打算?”‘屈尺’摇头,假装不解的答道。
那汉子低声说:“我等几人计议逃离,却不知身在何处。敢问小哥对此地可熟?”‘屈尺’摇头道:“我父子在军器监造船,只知这是黄河岸边,却不知是那个渡口。”
那汉子又道:“小哥可愿与我等一起逃离?”‘屈尺’还是摇头,“家父在此,我何独去?”
“若是带令尊一起离开,小哥可愿入伙?”
“若是能带众人一起离开,我父子二人皆愿随几位逃离。却不知老哥意下如何?”
“全带走?哪里行得通?瞧那押解的金兵,足有五六千人。我等匠人连家眷三千有余,大大小小的,如何得脱?”
‘屈尺’冷言道:“若是在下可带众人一同离开,老哥可愿听我摆布?”
“着哇!小哥若是有此意,何不早说?却叫我等瞎撞!”
“听着!此处一马平川的,谁能跑过金人的铁骑?若是在山里,还可有一丝的把握,在这里,却是徒劳无益。近rì里,叫诸位各自安份守己,叫金兵懈怠,待过了黄河再寻机逃脱。”
“小哥可有胜算?”
“不知道!若无接应之人,却是无甚胜算。”
“有人接应?小哥是说可有人救我等?”
“难说!瞧这渡口没?在东京的西北,当是去往河东。河东多山,金兵马匹不得施展,理应有机可乘。况且自古河东多义士,焉有见死不救之理?”
“瞧小哥的意思,却是胸有成竹一般,该不是早有此打算吧?”
“xìng命攸关嘛!岂能草率行事?”
“嘿嘿!还是小哥有见识。我等皆愿随小哥行事,凡事任凭小哥指使。”
“那好!有多少人有离去之意?”
“我等暗中约了二三十人,皆是青壮。”
“去叫知此事者皆闭口,不许再计议。养足jīng神,待过了河再说。”
“好!但凭小哥做主。”
臧繁闻听金人火烧营寨,忙随着城里百姓登上城墙向外观看。却见城东北刘家寺与城南青城寨大火冲天,把夜晚照的犹如白昼。金人撤兵了!城里居民无不喜极而泣,便若重生一般,聚在城墙上,久久不愿离去。一些胆大之人跑下城墙,试着打开城门,却被守兵喝止。众人央求着,盼望打开城门,去城外舒展憋屈已久身躯。守兵与众人一样,见金人离去也是欣喜若狂,听百姓yù出城透气,也心动了,便不加阻拦,任由百姓们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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