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歆一走,臧繁没了倚靠,独自撑起东京的谍者诸事,悉心打理,不敢大意。舒展拣选四个jīng干士卒、臧繁挑出李珍和三个网罗的义士,皆是嫉恶如仇的猛士,早已是按耐不住,点火就要爆发的主,再留在城里怕是要闹将起来。臧繁无奈,分派两名谍者,各带四人,借舒展领兵出城时悄默声的溜走,自间道去慈州报信。
正月初九,完颜宗翰、完颜宗望遣使邀钦宗皇帝去青城当面计议今年农事及加金主徽号之事。钦宗此时不再轻信金人,却已为时晚矣。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用在此时,再贴切不过,便降诏与诸位臣公知悉。此事降诏,其意何为?明眼人一瞧便知,圣上当是去赴鸿门宴,以诏晓谕众人。诸位臣公皆劝钦宗莫要去,吴革便是其中之一。吴革见诏便对身边亲信曰:“昨夜在下夜观天象,帝座甚倾,圣上若是前去金兵大营,必被金人留作人质。”遂去见当朝宰相何栗,“此度圣驾出城必堕虏计,愿相公奏明圣上,万万不可妄动。”岂料那何栗不耐烦的谓之:“金人二太子岂是无信之辈?邀圣驾去青城无他,只为要圣上加金国徽号。必不留也!”吴革叫道:“虏情难测,不足取信!相公懦弱胆怯,却不知金人计谋!”何栗恼怒,拂袖而去,把吴革晾在官厅。吴革无奈,又请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同知枢密院事孙傅乞奏圣上。这二人却是听进去了,连夜进宫面见圣上。钦宗听罢,长叹一声,“唉!如若不去,金人威胁yù纵兵入城,却如何是好?”张叔夜、孙傅无言以对,只是恳求钦宗休要去。钦宗叹道:“朕至金人大营,恐有不测,当以后事托付二位爱卿。可在军中招募勇敢必死之士二三百人,拥上皇及太子击溃金兵重围南奔,保我赵氏社稷不亡。朕便听从金人之命去青城,死生听天由命!”二人连忙应下,唏嘘不已,良久始出。
翌rì,圣上叫以太子监国,以孙傅为留守,尚书梅执礼副之。何栗、李若水、孙觌诸臣扈驾从行,慷慨赴会。行到南薰门下,却被城里士庶僧道诸sè人等截住,不叫圣上出城。钦宗无奈,叫宦官黄泞晓谕百姓,“圣上出城,唯计议加金人徽号一事,来rì便回,还望诸居民安居乐业。”众人皆跪拜在地,手拽龙辇,把那御街堵得严严实实。统制官范琼见状,叫军人驱赶居民,赶紧护着圣上出城。军士们哪里肯对百姓下手?叫嚷了半天也没打通一条路。范琼大怒,拔出腰刀猛砍百姓手臂,顿时斩落十余条手臂,惊得居民大骇,四散逃窜,钦宗始出得城门。
到了青城,钦宗居于斋宫,却不得见金人二帅。每有索要,金人必抬出钦宗要挟开封府,限令时rì,否则,不叫圣上还宫。故开封府尹徐秉哲卖力讨好金人。一rì,一郎官押御前冠冕来赴金人大营,金人有文字须要给钦宗过目,以圣上的御笔签押,方赴军中交纳,这郎官出门到钦宗所居幕次,见rì已曛暮,便在帘外安下席铺起居。钦宗听帘外有响动,便自持一烛揭帘问道:“卿乃何人?”郎官倒地便拜,以实相告,“臣乃押御前冠冕来赴金人大营,来奏请圣上御笔签押。”钦宗点头不置可否,却问:“卿曾晚食来否?”郎官慌忙答道:“臣未曾食。”圣上道:“宰相幕次去此不远,卿可往就求晚食。如无睡处,却来此间睡。”这郎官食罢便复归来睡。却听幕次里钦宗曰:“朕口渴难耐,yù饮水。”这郎官进了圣上幕次,叫钦宗指了盛水的瓦罐,去舀了些。钦宗却叫这郎官先尝,见无事方才饮下。钦宗所居幕次,只有床榻,上有二毡,榻前有小杌子二只,绣座子二只。萧然独处。郎官返回东京,便把亲眼所见告与众人,闻者无不痛心。
却说那张叔夜与孙傅,惦记着钦宗临行前的重托,暗中叫吴革招募敢死之士,却是募有二三百人。一看手里兵器,唯腰刀而已,皆无长兵器。那长兵器早叫开封府下了,交与金人军前。这如何冲出城去?吴革道与张叔夜,却是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城里留守诸官,rìrì在南熏门候驾,却不见圣上归来。钦宗在青城,今rì说看金人打球,看罢便回,明rì说天yīn,球会不开,复又明rì,几近月余,至今未归。
二月初六,随扈圣驾的大臣吴开、莫俦手持金兵元帅府文字入城见孙傅、王时雍、徐秉哲等留守大臣,复述金人言语,叫太上皇偕郓王以下三十余人,诸王妃公主都尉等人去青城金兵大营。若是明rì申时不出,立马纵兵杀进城里。这几个留守大臣慌忙进宫求见太上皇,把金人的意思直言相告,恳求太上皇顾念全城居民的生死,带诸王、妃出城。徽宗哪里愿去?支支吾吾的不做答应。边上范琼耐不住xìng子,直叫道:“太上皇若是不去,全城的百姓便遭金人屠戮,太上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徽宗只是哭泣,不愿离去。范琼复又叫道:“太上不肯去,我等便皆投了金人,放金人进宫,却是玉石俱焚,满宫的宗室皆活不成!”徽宗无奈,涕泪横流,不得已,便晓谕诸子孙后宫诸妃,收拾行李。翌rì晨,乘坐竹轿,在范琼的看押下往南薰门而去。
百姓闻风而来,把那段御街拥堵了,不叫太上出城。开封府尹问百姓为何拥堵御街?百姓只是不答。徐秉哲大怒,拿住为首的汉子,枭首示众。百姓们便四下逃散了。徽宗迟疑着,却是不愿出城。徐秉哲忙叫范琼以兵裹挟之,拥出南薰门。交与金人铁骑,裹簇而去。四散的百姓躲在远处望着太上远去的背影,皆为之恸哭。
臧繁站在御街边的刀御廊下,倚着朱杈子里的桃树,冷眼观望着。凭着直觉,金人意yù拿住宗室,以令勤王的帅臣。这下可好!宋兵不要再打了。皇帝在金人手里,随时降诏,叫宋兵休战,谁人敢抗旨不尊?
不仅是宋兵勤王的帅臣,便是城里的开封府,也是以宁人息事想法,乖乖的任凭金人摆布。却以几近残暴的手段,根括汴梁城里的金银,马匹,诸sè匠人,把好端端的东京闹的是乌烟瘴气。
东京城里经此番折腾,变得凌乱不堪,冻馁倒毙的路倒尸首随处可见。自解冻以来,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弥漫全城。开封府尹徐秉哲担心城里遍染瘟疫,叫军人们强征民夫收罗尸首,使太平车运出城去。与金人交涉,叫百姓出城寻坟地挖坑掩埋。算是为东京城做了一件好事。统制官范琼,假借金人旨意,收刮百姓,中饱私囊,却比金人还凶。城里百姓见之,无不侧目。
太上皇喜好珍宝,宫里稀世珍宝不计其数,金人却是不曾识得。偏偏有那刻意奉承金人的鼠辈,意yù在金人面前讨要个一官半职的,以求荣华富贵的,便如那内侍梁平、王仍,指出所在,任凭金人取之。一时间,珍珠、水晶、帘绣、珠翠、步障、红牙、大匮,龙涎、麝香、沉香,乐器、犀牛角、雕镂的屏、榻,古书、字画络绎于路。
是时,在京的士子庶人虽见上皇以下六宫后妃亲王驸马出郊,宗室皆空。但留守司及开封府犹密其事,市井间大多皆未知端的。然其事渐渐彰显,方忧惧社稷大事。宣德门前揭示黄榜备坐金人节次移文及孙傅等应报文状,民间始知金人yù立异姓。相顾号恸陨越,皆悔不当初,不叫太上皇东巡,皇上迁都也。留守司虑恐军民作乱乃令京城四壁统制官弹压。范琼抚谕军民,军民咸泣不已。范琼大呼曰:“自家懑只是少个主人东也,是吃饭西也。是吃饭譬如营里长行健儿姓张的来管着,是张司空。姓李的来管着,是李司空。汝军民百姓各各归业照管老小,管谁做皇帝,却也轮不着尔等去做。军民闻之皆气不打一处来,自顾自的离去,不听范琼叫嚷。然市井之中骂范琼之声不绝于耳。
留守的大臣们也就废立之事再三恳求完颜宗翰,望立赵氏一脉。孙傅等官巳累次上书申告金人元帅府‘乞留赵氏保存全社稷,许国王归国,降号称藩,永事大国。就立监国嗣子以从人望或选赵氏近属使本国生灵有主,中外帖安以全大国吊伐之义傅等今在南薰门拜泣俟命不胜哀恳痛切之至。’金人却是不肯,执意立异姓为王。
完颜宗翰接到孙傅三rì里的五道书状,皆是告请复立赵氏一事,不禁大怒,喝令吴开、莫俦进城晓谕在京诸官,明rì不将立谁为王的事定下,便举兵进城烧杀。却叫尔等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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