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小滴水珠从竹叶上滑落,轻轻的滴在佳蕊皱起的鼻尖上,凉丝丝的,将她从发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只这么一小会功夫,眼前那个让自己感到神秘的身影便消失了去,只留下那孤零零的石桌、石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她似大梦初醒般,有些不知所以,方才的一切却如此像幻觉一般,可偏偏真实的触手可及。回过头望去,见林梦洁正蹲在不远处,小手捻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儿,捧至鼻尖嗅着。轻阖的双眸,甜美的笑容,是如此让人陶醉。
佳蕊轻移莲步,向她走了几步。梦洁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睛,望向佳蕊,那笑容带着些平常少有的狡黠,眼波流转,楚楚动人。一边轻晃着花朵,一边站起身来,“你若能说出这是什么花来,我便服你”。
自从进了这片竹林,佳蕊就一直被梦洁搞的云里雾里的,仿佛她的思绪只有在竹林里才真的活了起来,这会的她才是真的她。
她走上前去接过花朵,放在鼻尖嗅了嗅,花气袭人,带着些泥土的芬芳与竹叶的清新。小巧玲珑的花朵,每一个花蕊,每一个花瓣都是如此美丽。梦洁安静的立在她身旁,眼睛紧紧的盯着佳蕊,却不出声,连呼吸都隐了去。
“花倒是挺香的”,又闻了闻,仔细瞧了瞧,便将她交给梦洁。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皱,“不知道是什么花”。
梦洁淡淡的笑着,似早就猜到了答案,“难怪你不知道,这种小野花虽然香,却一点都不出名,自然比不上牡丹、玫瑰之类的,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说完她竟拿出一方手帕来,将那朵花包在里面,这才对佳蕊说,“走吧,咱们再去别处”。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林间又恢复了安静。
“你怎么一进了竹林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佳蕊终是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追上前去问道。
“有么?”
佳蕊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百分之两百的肯定。
梦洁沉默了片刻,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许久才缓缓的讲来,“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工作忙,所以把我送到爷爷家。还记得刚回农村的时候,不太适应,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特别不爱说话,整天闷闷的,就想着什么时候妈妈能来接我。那时候爷爷家门前不远处有一片竹林,所以我就经常一个人跑到那里玩,或是发呆,或是逗蚂蚁,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爷爷奶奶出来喊我回家吃饭,我才恋恋不舍的回家。有时候自己不想回去,爷爷便把饭给我送去,陪我在林子里吃”。
俩人并排缓缓的走着,阳光洒在两个显得萧瑟的身影上,似轻轻的抚摸。
“那片竹林算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了,那几年我几乎天天都要去那里,说来也算巧合,那里也有种野花,就跟我刚才给你看得那朵花一样,那花的名字,还是爷爷告诉我的呢,所以我一直记着”,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让人觉得宁静。
“那后来呢?”佳蕊问。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妈妈就把我接回了城里,等放假再回去的时候,那片竹子就已经被人砍光了,腾出来的地方种了地”。梦洁眼中闪过刹那的黯然,声音低低的,仿佛又看到了那片伴随自己成长的竹林。
“多好的竹林,怎么就砍了呢?”佳蕊也有些失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片地原是早就该腾出来的,可是爷爷知道我喜欢那片林子,不想让我伤心,便与人商量着,等我走了之后,才砍了的”。
“哇,你爷爷对你可真好,真羡慕你”,佳蕊看着梦洁,冲她甜甜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张开手臂,冲着阳光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颜如花。
“是啊,爷爷对我最好了”,似是低声的自语,梦洁笑着,可偏有泪水从眼眶中无声的滑落。那一刻的她,仿佛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又仿佛是世上最悲伤的孩子。
等佳蕊再看向梦洁的时候,梦洁又只剩下了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像从未有过悲伤。
“走快点,前面还有更好玩的地方了”,佳蕊跑到梦洁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将梦洁推得有些踉踉跄跄的。
阳光如水,始终都是温柔,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溺爱的望着着孩子,听着她们的欢笑。
小道上,人影稀疏,只有两人,一个推着另一个,在笑声中朝远方慢慢的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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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不知睡了多久,这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眼角有泪水滑落,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的坐起身子,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如梦游般收拾好床铺,下了床。宿舍空荡荡的,只他一个,任凭怎么吵闹,也都是安静。
懒懒的洗漱完毕,无所事事的在宿舍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很有规律的响着,都有回声了。
却见门被猛的推了开来,罗志背着个大大的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额头上尽是汗水。陈峰好奇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还11点不到啊”。
罗志将书包往墙脚一扔,坐在凳子上,解开衣扣,喘着气。
“你干啥去了,把你累成这样”。
“***”,罗志竟罕见的爆了句粗口,“正上自习,干事通知说是11点操场集合,我赶紧往回跑换衣服,可是到了宿舍楼底下,又通知不集合了,你说这都是啥人么”。
陈峰听的一阵无语,怪不得这罗志一身怨气了,要是自己遇到这些事那还不得气的五脏六腑都炸了。
也跟着罗志骂了几句,然后安慰道,“国防生么,就当是紧急训练了,一切都要淡定”。
“淡定个毛”,罗志话音还未落,却是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脸上本就不好看的表情,这会就像是一个欠了他一百万的人突然从人间消失了般的难看,“这又是哪个***打的”。
陈峰兀自无奈的苦笑着,这种事情,自己是没有办法帮的上忙的,还是让他自求多福吧。
罗志一连讲了好多个嗯,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就挂了电话。
“又集合了?”陈峰看他一脸麻木的表情,似是在思考什么,不由好奇的问了问。
“不是,刚才是班委打的电话,说是要举行宿舍设计大赛,让咱们好好准备准备”,罗志将手机扔在桌子上,脱掉外套。
“宿舍设计大赛?怎么没听人说过”,陈峰对这个回答感到很突然,一点都没有心理准备,“什么时候比赛了?”
“下周三?”他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这不就剩下四天时间了么,“时间怎么这么紧啊?”罗志却端着脸盆出了宿舍,都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陈峰望着罗志的背影,一阵无奈,这禽兽老是这个样子,怪不得大家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别称比他自己的大名更适合他了。
眼睛在宿舍里四下打量一番,空荡荡的,心里泛起了苦,这可怎么设计啊,这么大的房子,不管怎么布置都觉得没有东西。他一直是个毫无艺术细胞的人,对于设计,美工之类的事情,向来只是帮倒忙的角色,如何能够将这繁琐的事情给理出头绪来。
他越想越不知所措,走到窗口,欠着身子朝远方望去。远方的山仍然泛着深青色,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巍峨挺拔。山顶上不远处的地方,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正悠然的悬挂着,那山下平原上的一间间民舍竟似小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更靠近山脚的地方,就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天地如此广阔,为何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单调。
忽然觉得今天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便取来手机照了几张相片。
这时罗志刚洗漱回来,习惯性的唾了一口空痰,把脸盆往地上一扔,手中还在用毛巾擦着水渍。
每到这时候,听到罗志唾痰的声音,陈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反胃,仿佛是见到了世界上最让人讨厌,最让人发自内心的抵触的东西,纵是再好的心情,也要瞬间被从天堂打入地狱。“你能不能不要吐痰啊”,他紧皱着眉头,忍不住大声讲。虽然已经跟罗志讲过很多次了,可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讲。
“我又没真的吐”罗志讪讪的笑着,没瞧出哪里有不好意思来。
“真是禽兽”,陈峰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去,这会那吐痰的声音还回荡在脑海中,让人一阵作呕,他盯着窗外想要将情绪给平复下去,却是那么难,这中午的饭又能剩不少,想来不会有什么食欲了。
又是一阵凳子移动,滑动地板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是生生划在心里,让人烦躁异常。他只觉着喉咙间似乎有什么向上涌的东西,像要压制不住,再有什么刺激,就要喷涌而出了。
陈峰连忙跑出了宿舍,逃离这个是非地。走到水房,将大把大把的水泼在脸上,脑子里渐渐安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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