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离家的羊羔 > 八 未曾习惯的习惯

?    正当云齐在家乡熟悉的路上慢慢行走,微微笑着回想起很多的人和事的时候,李扬清正在办公室里恍惚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一直打她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而她的座机是别人帮忙接的!

    每一次他都能很快分辨出她的声音来,她的声音有种糯软呢喃的感觉,软语清香,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中摇摇摆摆的竹排中,绵绵不断的水声和混着水雾的风,迎面扑来,安定了他内心中由岁月累积而成的彷徨无措。

    然而这两天没有任何办法找到她,他心里隐隐不安。他想了想,那天晚上,和她一起来的好像还有一个人。于是他马上让人查了查当天的登记记录,拿到了曲少玲的号码。

    当曲少玲挂上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电话里面的人一开口就问云齐去哪里了,她愣愣地说:“请假回乡下了!”那边“啪”的一声就挂上电话。

    半晌,她恨恨地想:“等那丫头回来,一定要严刑逼供,居然有男人找到我这里了,都不吐露一点儿消息,太不厚道了!”

    李扬清挂上电话,心稍稍放下,然而依旧心不在焉。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回乡下了,但是想到她在弥漫着山中绿色松香的晨风中说过,她曾经直面她的亲人离开这个世上,乡下想必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回去能做什么?她又是因为什么才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感觉,她心里很寂寞,因为寂寞才想去寻找自己生命之根,如他以前一样……

    晚上,在外走了一天的云齐回到琦青的家里,琦青本来想和云齐继续秉烛夜谈的,无奈某人阴沉着脸把琦青拖回来了房间,全然不理会琦青的颇为泼妇的反抗行为。

    云齐看着这不太协调的夫妻,由衷地笑了。闺蜜好友得到了幸福,她很觉得很开心,那种平淡而安稳的幸福,是她一直期盼而没有获得的。

    如此想着,不经想到了曲少玲,她知道那天来的那个叫做凌晨的男人,一定和曲少玲有过一段沉重的感情纠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本不应入局的,但是人就是这样,如果局中的人是你所在乎的,那么所有的原则都会有失效的可能,你的心由不得你不入局!

    然而她该做些什么,她未曾知道,也只好暂时作罢了。这样想着,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忽然来了想法想打开手机给曲少玲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的一瞬间,云齐很没品地后悔了,因为对面传来相当于河东狮吼的声音:“云齐,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开个机会死人呀,不报平安也就算了,姐姐我主动打电话问候你还关机!”

    云齐揉揉震得有点疼的耳朵,颇为无奈地说:“曲姐,淡定淡定,咱要保持淑女形象!”

    “滚,姐对你不需要保持形象,你说你这两天到滚到哪里去了,竟然都不开机?”

    云齐心里叫苦,本来到这里就是漫游了,而且这两天感触颇深,思绪游离于正常范围之外,根本没时间想着手机开没开,这下把曲姐惹急了,都劝不住了!没辙了还是可以转移话题的:“曲姐,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呀?”

    曲少玲想着自己给云齐打电话的初衷,不由得先把究责的事情放一边,狡黠地笑着:“云齐,你行啊,有个男人都打电话到我这里找你了!你说,上哪里惹回来的?听着声音还不错哦!”

    这个确实比刚才的问责还要头疼,好吧,云齐不得不承认,曲少玲找到了制住她更好的方法了。

    “曲姐,你瞎说什么呀?哪会有什么男人打电话找我,你消遣我呢!”云齐无奈地说道,食指摁着太阳穴。

    “你丫有什么资本让我消遣呀?没扯谎,确实是有一个男人打电话到我这边找你,我说你回乡下了!后来我听孙芳余说,也有一个男的打过你座机,孙芳余想和人家多聊聊,但是人家听到你不在,啪的就挂了电话!”

    云齐可以想象到孙芳余吃瘪的样子,更能想象到此时曲少玲在电话另一端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在说:“看,我终于抓住了你的小尾巴,看你还不就范!”

    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交友不慎,居然被她们这么拿来娱乐不花钱,哪有什么男的会打电话找他呀?咦,打她座机的男人?她脑中浮现李扬清的脸庞,心里微微感触。或许是他吧,在独自一个人离开之后,还会有一个人想起你,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至少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孤单的吧!

    云齐心里微微泛着暖热,像是冬天里刚出炉的热粥,熏得孩子的脸蛋通红通红的,却暖到了心里!

    “曲姐”,云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曲少玲,那个人很可能是李扬清。

    “有话就说吧,姐赦你无罪!”曲少玲慷慨地说道!

    云齐“噗嗤”笑了,想着这一年和曲少玲走过的路程,心里安定下来了:“曲姐,那个人很可能是李扬清!”

    那边是一阵沉默,然后云齐听到曲少玲少有的严肃的声音:“云齐,你来真的呀?”

    云齐心里比较疑惑,但是还是按耐下疑惑,将这段时间和李扬清之间的交集长话短说地告诉了曲少玲。

    曲少玲听罢,笑笑说:“想不到你们已经暗通曲款这么久了,怎么我们就没有发现你们的眉来眼去呢?”

    云齐忽然很无语,觉得中国成语被用成这个样子,真的有些悲剧了!

    不理会曲少玲话中成语的揶揄,径自说道:“曲姐,你思想不健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曲少玲不以为意地反问:“普通朋友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你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呢?”

    云齐无语,为什么打电话给曲少玲是李扬清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呢?

    和曲少玲闲聊了几句后,云齐挂上电话,望着电话由亮屏突然黯淡下来,周围昏黄的壁灯朦胧地照在她的身上,恍如那寒冷的圣诞夜里小女孩火柴里盈盈的光芒。

    云齐想着是不是给李扬清打个电话之类的,但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她又该怎么说?

    尽管有这些纠结,她还是把电话拨出去了,听着传出的铃声,云齐走到阳台,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已经很久没有安静地看着这么干净的天空了,很遥远却依旧清晰,拥有和记忆一样的特点。

    没多久,云齐就听到电话那一边传来比较急促的声音,云齐笑着说:“是我!”

    那边发了一个鼻音“嗯”,之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低沉地问:“你现在在哪里?”其实他比较想问的是,她为什么想回乡下走走!然而他斜着头想想,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我在乡下,突然想回来走走!”云齐扶着栏杆,静静地望着星空,那星光点点,如同母亲的笑容一样温暖!

    “嗯!”还是单音节,但是此时的云齐听来,却是很温暖的,因为千里之外,还有人在你离开之后想起你,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她被遗忘了很久很久了……

    云齐无声地笑着,那一边的李扬清感觉到了她淡淡的喜悦,温和地开口:“去哪里了?”

    很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是云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滔滔不绝地将这两天的行程告诉他,说到兴奋的地方还会跺跺脚。

    那边的李扬清只是简单地说“哦”、“是吗?”这样简单的言语,表明他在认真地倾听。他听得出来,她走过的地方,很多回忆,所以她还像是在回忆中一般,身临其境地告诉他!

    当云齐挂上电话,突然觉得很轻松,拿着手机慢慢踱了几步,就回房间了!

    这一夜,不知是贴近了以前的自己,还是贴近了记忆中的故乡,她睡得特别安稳,梦里都有母亲身上淡淡的味道,似乎母亲走过她的床前,为她掖好被子,然后又飘飘然离开了!而她的嘴角扯起了淡淡的弧度。

    另一边,李扬清挂了电话,手中的文件再也不能继续翻下去了,之前一直找不到她,心里有些烦躁,真正听到她的声音了,他发觉他的内心深处想要的更多,想看着她,看她说的话是不是真心话,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快乐,想看着她兴奋的时候的样子,他想,一定是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初的弦月,淡淡的光晕映照着甜甜的笑意!

    李扬清后仰在转椅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莹白的水晶灯,那一片柔和的灯光撒满一地,连累他的心里也是一片平和。他突然想起那年夏天的女孩,蓬蓬的头发,笑嘻嘻的样子,身后是一片无际的绿野,江南水乡糯软童稚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那个是我们的学校,我在那里读初二!”

    从此,那句话一直在梦中回荡,但是他却未曾见过她!世界与人相比来说是很大的,心很小却能装下一个世界,然而若是有一个人已然在心里,那么将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但是自从云齐出现之后,他似乎很少想起那个爱笑的女孩了,是他太善忘,还是男人的天性如此,都有喜新厌旧的潜质?他笑笑,不言语。或许她们都给他这样的感觉:一个有故事的女孩,一段沉重的过往,一种向往幸福的追逐!他喜欢有故事的人,或许这一份故事背后的沉厚安稳,正如儿时祖母和祖父给他那种感觉吧,因为那种感觉已经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所以才让他这么多年依然孜孜不倦地找寻……

    最后,云齐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只是将钱交给琦青,让她转交给云叔。琦青自是知道云齐和她的叔叔一家的渊源的,于是她瞪着她,在琦青的眼光中,云齐笑得没心没肺,琦青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她一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正是这样的她,让琦青觉得这个应该得到幸福却没有得到的女孩,她依旧笑着面对生活,并且善良得令人微微头疼,但是很合她心意,所以才一直结为知己,即使在那并未见面的很多年里,都并没忘怀过往的点点滴滴。

    牵挂这种东西,总是无关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有的只是你想或者不想……

    云齐不知道云叔接到钱时候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红着眼眶心里沉重的叹息,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坐在踏上归途的列车,在火车呼啸而过的时候,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生活是什么?是儿时播种插秧时候水田里到处浮动的东方蝼蛄,更是他们乡语里亲切的土狗,是母亲那时候发丝黏在脸上笑得灿烂,还是祖母端上四方的饭桌上简单的家常菜,那白里嫩黄的煎蛋,诱人的香味轻易穿过这么多年的记忆,悠悠来到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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