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北第二次做这个梦了。梦中的‘怪物’碾过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出来,化成一个虚幻的浮影,然后向飘渺的天际飞去。
他回眸一瞥,向着自己那已经被碾得血肉模糊的身躯留下最后深情的一眼,天堂么,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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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北揉了揉自己昏胀的脑袋,慢慢地爬了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齐北环视四周,草木丛幛,却不见了老爷子的尸骸,顿时不由地慌乱了起来。
霎时间,他的脸上刷下一层冷汗,匆忙间奔向一侧的草丛,双手在草丛里一阵乱拨,只见遍地是手指般粗大壮硕的蚂蚁,还有众多千奇百怪不知名的小虫,齐北的突然到来,似乎打断了它们平rì里的生活秩序,不由慌忙间四处乱窜。
一只蚂蚁慌不择路地爬到齐北的脚背上,然后好似嗅到了难得纯正的血腥气,不由激动地一直打转,接着狠狠地咬下去了小口。
齐北只感觉脚背猛地一麻,但这会他正在忙着寻找酒鬼的尸身,根本无暇顾及这点事。
不过他脚背上的黑蚁却一直不曾停止吸食美味的血液,只见这只黑蚁的身子在饱食了血液之后,忽地渐渐转为暗红之sè,过了片刻,又由暗红sè转成透明的红sè。
齐北这会才隐隐觉得左脚似乎痒麻难当,他一步尚未迈出,顿时便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草丛里。
“好邪门的蚂蚁。”齐北连忙蹲下,将这只蚂蚁捏在二指之间,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这只通体透明的红蚁一阵挣扎,两个触角剧烈地晃动着,似乎在表达着对死亡的不甘。
齐北本想二指加劲,将这只红蚁捏死。但不知为何,到了这会,内心竟有些犹豫。
“老爷子说过,我修的这浩然气乃是先天之气,非得用仁慈善良、正义正直的后天之气锤炼才可真正觉醒。而今,我杀这只蚂蚁本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但如是这般杀了,岂不是为了泄我的私愤?而蚂蚁只知有食便吃,焉能分清吃谁不吃谁?他只不过本能一举,我又何必要它xìng命?”齐北不由指尖一松,打算放过这只红蚁一命。
谁料,齐北指尖一松,这只红蚁有了喘息之机,顿时口中疾shè出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线,齐北只觉左脸颊一热,隐隐有些麻木。这会,齐北也起了真火,也不再顾什么后天之气先天之气,二指狠狠并拢,顿时指尖沾满粘稠的液体,这只之前还活生生存在的蚂蚁,顷刻间就化作了一团血肉。
不知为何,一旦内心没了顾忌,杀死一只蚂蚁这种小事反能让齐北麻木苦痛的内心一阵快感。
齐北回过神来,向另一片草丛里寻去。
一阵微风吹来,草叶摇摆之间,一只脏兮兮的破陋绛蓝sè布鞋露了出来,齐北远远瞥见,自然知道这是老爷子生前一直穿着的布鞋,顿时慌忙地走过去。
齐北这会左脚既麻又痒,只得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处,剥开草丛,将布鞋捡起,只见前方草丛之间滴出一道血线,血迹尚未全干,绵延着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之外。
齐北的心不由地慌乱起来,隐隐内心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难不成是老爷子的尸体留下的?
想到这里,将布鞋揣入怀中,趔趄地循着血线向前走着。
这血线断断续续,一会儿有着一滩血迹,一会儿又有一片从老爷子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条,一会儿又失去了痕迹。复行数十步,便又可见得。
越向前走,齐北的心就沉得越厉害。就这么走出密林,沿着草地又走了数十丈,便远远可以看到远方的一处峡谷。
两座高耸的山崖遥向对视,齐北放眼望去,隐约见得右侧的山崖上方似乎有所塌陷,竟似被人为在山顶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莫非这山崖另一侧就是云荒洞?这山是被老爷子给破开的?”齐北若有所悟,但也没有细想,血线出了密林,就已经无迹可寻了。只有那草丛之间偶尔露出的几滴血液,还能让齐北辨清方位。
不过,一出密林,齐北的左脸和左脚逢太阳光一照,顿时麻痒感更胜之前。他几乎是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用力去抓痒,一段路走下来,左脸和左脚都被抓出了许许多多的指痕,鲜血流出,竟然都是刺目的黑sè。
再行片刻,就要入得峡谷。齐北这会只感到血气上冲,头脑之间一阵模糊,连脚步都走不稳当。原来这旗山之中的黑蚁不是普通之物,整rì在隐藏在草丛深处,平时里靠吸食草根的液汁生存。久而久之,生xìng便属yīn寒,于是就喜欢吸食各种生物的血液,来抵挡自己体内的yīn寒之气。恰巧这草丛之内,毒虫极多,初时吸食毒虫血液立即暴毙,但时间一长,总会有几只黑蚁能适应这毒虫血液中的毒汁,一旦存活下来,那便是毒xìng极强的大毒蚁。
平rì里,齐家庄人上山打猎,一般不怕大虫猎豹,反而更怕这些毒虫毒蚁。故而,多不敢冒然穿越草丛,以防万一。
齐北中毒之后,又心神不宁地走了这么许久的路,体内血气加速运行,毒气如今直冲脑顶百会大穴,xìng命恐怕也只在旦夕,哪里有不头晕的道理?
“难不成我竟被一只毒蚁杀死?”齐北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倒在了峡谷入口处的一块巨石旁边。
“老爷子!”齐北模模糊糊地看到峡谷里面的一处乱石堆里隐约似乎有着一个黑影,当下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挣扎着爬了过去。
齐北虽生xìng随和不羁,但却是个极为重情义的xìng情中人。十余年来,他受老爷子教导之恩,虽然自身修为几乎没有斩获,但老爷子的确是疼爱有加、仁至义尽。他嘴里不说,心底早已经把老爷子看成了自己的爷爷对待。而后,老爷子又为了他爷爷之事,甘冒大险,为了救他出阵,不惜牺牲了自己的xìng命,这番大恩,齐北内心自然无比愧疚。
老爷子临死之前的那声声孤独,更是刺痛着他的心灵。齐北在老爷子弥死之际,才突然醒悟,自己这十年来亏欠老人家太多太多了!
齐北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乱石尖利,齐北所爬之处,无不留下一段触目惊人的血痕。而齐北这会,眼神中只有这道模糊的黑影,身上的苦楚,剧毒的痒痛,麻痹了他的神经,但却都不能让他停下来。
也就这时,身体心田之处那股熟悉的燥热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齐北感觉得更加真实而又贴切。那股燥热之感启自心田之处,游走于轩辕八脉之间,渐显于形,化而成气,沛然自足,每过一处血脉,无不给齐北一阵强烈的充实感,连麻痒都减弱了几分。
轩辕八脉,为体内诸脉之主。坎水脉隐在右手臂处;离火脉隐在左手臂处;震雷脉上承天气,贯于头顶百会;衍光脉启自心府,为诸心脉之首;垒土脉会于左腿根侧;笙木脉执掌右腿;巽风脉横贯腰间,中连丹田;湣暗脉会于脚心,一分有二,左右皆存。
齐北体内的浩然气出自心田,先走衍光,而后一分为二,上冲震雷,下行坎水离火,复又下走,通巽风,分垒土、笙木,最后终于湣暗。当一个大周天行过,齐北模糊的意识已渐渐清晰起来,脸上、脚上的痒痛感,也随着浩然气带走血脉中的毒素,而渐渐消除。
他这会挣扎着爬起,看向前方的那个黑影,先是一个失神,然后眼神之中放出了前所未有过的愤怒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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