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同是一片死去的星海,这充满整片天穹,飘浮于虚空之中,笼罩在幻身边的月光碎片,在一声“舞启”喝声下,陡然化作肆虐呼啸的狂风暴雪,那一瓣一瓣的月光碎片炫舞起来,纷飞轻扬,轻盈优雅如精灵。在这一支支繁复美妙的舞姿中却深藏杀机,滚滚的狂风挟着凌厉的刃影气劲,一齐席卷向风眼,掺杂的紊乱气流如死神镰刀,翻腾冲击着割裂空间,满溢整个广场上空。
在这一片狂暴的风雪之上,几乎是同时,一柄巨大的光剑陡然出现,挟着晶莹洁白的流光,似是带着整片天宇,轻飘飘地斩了下来,剑刃上泛起刺眼的光芒,愈来愈盛,下方的狂风暴雪,似在不甘未弱地回应头顶的巨大剑芒。
呼啸声,裂空声,整片空间,陷入彻底的动荡之中。
下一瞬,巨大的光剑毫无阻碍地陷进狂暴的风雪之中,无垠的光芒,就些平铺展开,如汪洋无期的海潮,在月光下尽现粼粼的波光,照耀整个广场,黑暗如同受惊的夜行兽,纷纷溃退无影。
整座天宫,笼罩在从未有过的光明之中,这光明里的温暖,异常强大。
恍惚间,七道黑影四散着冲出光芒中心,但他们的周围,笼罩沐浴着他们的依旧是杳杳无期的刺眼光亮,逃到哪里,不是逃呢?
有没有成功了?穹半睁着眼睛,意识在刚才的对抗中差点陷进崩溃状态,但我依旧坚持住了,不知道幻怎样了,逃得了么?穹珊想着,胸口却是传来一阵剧痛,喉咙里涌上来一丝温暖的甜腻味,他闭上眼睛,任耳边风声呼啸,脚下随意踏着虚空,依着先前进入脑海的周围环境的记忆向前方遁去。这月舞,果然不可小觑,竟然有这样的破坏力。穹心里一边暗暗苦笑,一边不忘细心留意感知周围的环境,庆幸的是至今没有一丝危险靠近的征兆——但那是不是更大的危险即将到来的预示?
穹的脚尖终于触上了坚实的地面,他贴着地面又是急走几步方才停下身势,转身看向前方,他半睁着眼睛,强光刺眼,似乎不容许他明目张胆地观望,就连这窥伺,也给得相当勉强。
“嗒嗒。”远处传来轻微的落地声,有些仓促与紧凑,踉跄之中似乎还有些虚弱的感觉。
是银月,穹珊下意识地在心底说道,他静立于原地,凝神息气,警戒慎重地细细感知四周的情况,平静,静得令人发慌。穹珊低着头,微微睁开眼睛,剑刃上一闪一闪泛着洁白的流光,隐约间还可以看到一丝丝细若游蛇的血液,他移开目光,脸色平静,眼神寒若易水。他移开目光,光亮已经渐渐消退收缩,注视着前方那一片慢慢清晰起来的场景,穹不动声色地轻微虚斩了几下掌中光剑,甩去上面沾着的血液。
当整个世界的光线收缩于头顶,慢慢地形成一个还在不断湮灭的圆球时,广场上的景物再度浮现在视野里,一清二楚,光芒终于完全消失,带走了刚才的一切狂暴气息,阴暗的幕布再次拉起,统治中央大广场。
天宫,再度陷入阴沉的一片。
“再怎样耀眼的东西,终将会过去,不是么?当它成为过往的时候,新的主宰力量又会悄然诞生,这个轮回可真是让人无奈啊。”
穹听着前边传来的话语,眯了眯双眼,他望着前方,缓缓踏出步伐,那边不远处,也是渐渐走出几个人影。
两方人,在相去彼此十步之距时同时停下,开始对峙。
穹珊看去,银月六人,尽在眼前,虽然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身上也各有几处受伤的痕迹,但都是站立着看过来,目光里的冷冽,依旧如先前那般慑人心神。
月一的脸色不好看,很不好看,全是苍白至极的肤色,将他的沧桑托得更加明显,甚至已经有些苍老的感觉隐含于其中。可是他的嘴角依旧抹不去那股得意的弧度,目光看向穹珊,似乎是猎狗的凶煞眼神。
“你看到了么?幻,他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月一冷笑着,口气也是阴冷的,但话语里成功所带来的狂热和自满,比这份寒冷更甚,更令人不堪。
穹冷着脸,表情无动于衷,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幻,你就真得这么不济?喂喂。
他冷眼盯着前头的六人,神色戒备,幻,你是不是藏起来了,死前多少也应该吱一声么,真令人想不明白啊。穹暗自腹诽着,手中动作却是不停,缓缓扬起掌上光剑,流光轻柔地溢出,一点点照亮整个空间,映得所有人的脸庞上都是充满了洁白的光芒。其实我一直就不怎么相信有你这样一个人存活在世界上,幻,你的生死,似乎不过是一场荒谬的梦而已。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喜欢一个独自战斗,有无战友,都无所谓,穹珊冷静沉默地凝视面前不远处的银月六人,掌中光剑缓缓抬起,斜指向苍穹,耀眼的光芒渐渐散发出来,笼罩住穹珊的整个人,他身上披着的战神战甲跟着手中光剑一样涌出洁白无瑕的光辉,温润夺目。
银月六人由月一牵头,成南归大雁的人字形阵势,平静地看着穹的动作,平静得令人轻易就生起浓浓的疑惑不安。南归的大雁,面对漫长的旅途时,如果不能以最冷漠平静的心态去应对争途中的一切,只顾着心里的热情与冲动,如何能顺利抵达终点,这充满耐心的动物特征,此刻也在银月六人身上尽现无遗,冷静的应对态度,冷眼看着穹的动作,却是没有一丝动手的意思,只是看,像是看客一样看,不带感情的看,仿佛在等着花落果结,瓜熟蒂落。
穹珊睁大眼睛,瞪着前头依旧丝毫未有动作的银月六人,高举的光剑笔直指天,凌厉的气势直逼人心,稳如磐石,穹心里不免生起疑惑,但剑势既成,就没有中途收起的道理,他再不迟疑,掌上利剑剑刃之上飞快地聚起沉重磅礴的能量,挟惊天动地之势就欲直劈而下。
月一的嘴角,浮现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叮!”穹正欲挥下掌上巨大的光剑,身上的战甲却是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音,这声音细若蚊鸣,但听在穹珊的耳朵里,却不异于惊雷震耳,立即令他脸色剧变,双颊上猛地涌上满脸的潮红,这红晕来势汹汹,却退得也极快,仅仅一息功夫,穹珊原先像是醉虾猪肝般的红脸立即变成极度夸张的苍白,剧烈的扭曲产生在肌肉之中,难以抑制的痛楚浮现在他的脸上,折腾得穹的脸已经不成人形,浑若恶鬼一般。
穹的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掌上的光剑再不能气势逼人地直指苍穹,他的手带着巨大的光剑无力地坠落下来,剑刃粗暴地砸上地板,立即击起漫天飞扬的尘土石灰,遮蔽视线。穹珊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向胸口涌去,用以抵挡那钻心的剧痛,双膝不自觉一软,穹珊连忙抓稳手中的光剑,飞快收回来以剑支撑摇晃着就要瘫痪坠地的身体,但胸口处的剧痛片刻间游走全身,双腿依旧支撑不住身体,呯地一声,勉强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紧握的光剑过于锋利,剑尖用力点地时就如触无物般陷进地面中,一点也起不了支撑的功用。穹珊低头,脸上的肌肉扭曲至极,却是已经不成人模样,他看向胸口处的战神战甲,惊骇地发现一道道密集如蛛网般的裂痕遍布整个战甲之上。
“叮!”一声金铁交击之音骤然响起,清脆悦耳,但穹知道,那却是死神的脚步声。
下一刻,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原先坚固饱满的战甲上落下了一片孤独的碎片,仿佛是跟随在弃君身后的愚忠臣属,纷纷然一片片晶莹洁白无瑕的战甲碎片接二连三地如落雪般坠下,一触地面立即化为一丝一缕的纯能量轻烟,飘然溃散于虚无。这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声追着一声,一声重叠在另一声之上,似是无穷无尽,最终,穹的身上,最终露出原本的衣衫,而他的胸口处,赫然是一大片殷红的血渍。
穹珊忍不住紧蹙起额头,眉毛皱得紧紧的,他心时苦叹一声,终是无奈而已。
“月舞,可不止步于幻所说的那样,如果一直没有进步,银月早已没有生存的必要和能力了。这舞影里的情意,可还要你细细品尝才能知道它的重量啊。”月一慢慢踏出脚步,走近穹珊。
可是他仅仅走出两步,却是惊奇地意识到嘴角有一丝温热的液体流下,他顿下脚步,伸手在嘴唇边抹了抹,放在眼前一看,见到指头上擦下来的温热液体,尽是鲜红的一片。“嗯呃——”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样,月一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却是片刻间就被他压制住,但口中的鲜血却是已经止不住地向外溢出,一汩汩不息似地流过嘴角下巴向着脖颈上奔腾而去,整个人僵直在原地,手接着口中流出的鲜血,月一的脸上慢慢露出惊骇不已的表情。
似是跟着月一的样,其余五人也是忍不住似地浑身剧烈一颤,各人的脸上陡然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痛楚神色,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
“我要,”月一再不理身上的伤势如何,指间一阵恍惚虚幻后,现出一柄精致锋利的匕首,他挣扎着继续向前踩出步子,一点点无可挽回地逼近穹,手中的匕首高扬起来,冷冽泛光的刀刃在空中欢唱着死亡之歌,如若忧伤华丽的葬礼进行曲,此刻正全部凝结于匕首的刀尖之上,集成一点,为接下来的断送兴奋不已。
穹珊眼睁睁看着月一的逼近,身体却不能动分毫,他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压制下脸上的扭曲神色后,汗水淋漓地涌出,如雨水般落下,整个人还在压抑地间歇性颤栗。他抬起头瞪向月一的眼睛,视线偏了偏,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几人,他们的眼神里全部都冒着凶狠的光,但脸色却不是很好看,连话也没有说,一味沉默着,目光里有恨不能自己冲过来斩杀自己的冲动,有对同伴的期待,穹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站在面前的月一,见他脸色狰狞如夜叉,手中的匕首已经蓄势待发,穹不动声色地握紧掌中的光剑,但手指只轻微地一动,立即牵动全身的痛楚纷纷苏醒般再次作祟,痛得他又是忍不住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还要挣扎?月舞的暗劲已经侵入你身体里,就如同你的剑芒也会在我们身上留下暗伤,但是,当初与狱龙一役后,银月的成长,就更加飞速坚实,如果是机密部队的三名队长同时在这里,我们未必能赢得这么轻松,但是现在,只有你一人,咳咳,”月一的脸上满是残忍与得意,他说得太多,又是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可他浑若未觉一般,依旧带上满是疯狂的笑意说着,“只有你一人,只有死!”他厉声大喝,手中的匕首飞快地挥下,直刺穹珊的头顶。
难道真得要这样?我不甘心!穹珊心底嘶吼着,但却是发不出一丝明面上的声音,心情过分激动,忍不住嘴角又是流下一口鲜红温热的血液。
月一的匕首如死神镰刀,无情地收割而下,那轻轻地一挥,好像是在刈除野草一般随意,但带着浓浓的杀意与怒火后,又直逼雷霆之威势。
难道,真得就这样?
穹珊眼睁睁瞪着匕首斩下,手已经握紧掌中光剑,手背上渗出了大量的鲜血,也全没有意识到,而就在他要用唯一积累起来的力气——未必有效,却已经是最后的力量——挥戈一拼时,这整片时空,却是突然变得凝滞,所有的感知能力都在一瞬间变得迟顿缓慢,但依旧真实不虚。一条时空皱褶缓缓出现在穹珊与月一之间,就在月一的匕首之下,皱褶裂开一条细缝,时空的裂缝中,挥出一柄同样精致得不可言说的匕首,毅然决然地抵住了月一的一击。
“叮!”在一声金铁交击之后,凝滞的时空流动顿时恢复常态,所有人的感知力又是回到了正常状态,匕首刀刃间的火花飞溅起来带走刚才的一切震惊,反应过来的人,都陷入嘡目结舌之中,脸色上的惊骇,尽现无遗。
“幻!”月一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活生生站立在自己猎物之前的人影,口中失声叫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疯狂,乖颠之意直击众人心脏,尖锐刺耳。
绝望了么?穹珊抬眼,看到面前如鬼魅般出现的人影——幻手中握着匕首,架住了月一的刀刃。微风抚过,吹动幻身上的衣衫轻柔皱褶起来,形成潇洒的波浪,穹珊的目光在幻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嘴角终是无奈服气似地吐出一抹微笑。他的视线越过幻的身体看向月一,刚好可以看到他脸上的凄惨表情: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看到了鬼魅般苍白的脸色,已经狰狞得不似人形,龇牙咧嘴地盯着幻,移不开目光,眼神里冒出择人而食的凶狠光芒。
浑若一头野兽。
幻心里啐了一口,浑身上下的剧痛这时开始苏醒蔓延。
“你把一个杀手应该有的优雅都丧失殆尽了。”幻咬着牙,口中讽刺道,声音极轻,听在月一的耳朵里却是响若惊雷。幻脸色一凝,手中的匕首还架着月一的匕首,他猛地用力于臂,手腕向前高高扬起,一举击飞了月一手中的匕首,幻的右手松开,掌中的匕首自然而然地坠下,他脚尖轻点地面,瞬间出现在月一的身旁,错身紧贴上他的身体。
空中的匕首还在坠下,幻伸出左手,优雅地接下。
“当初我始终没有启用月舞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银月里,没有一人可以跟上我的速度。”幻的嘴唇贴近月一的耳边,轻声说道,口气冷若冰霜,月一的身体明显剧烈地一颤。
下一瞬,幻的左手接住了坠下的匕首,猛地向前高扬斜拉。
“嗯呃!……”月一发出不堪入耳的惨呼,整个人立即倒飞出去,砸向了后方的银月五人,一虹鲜红的彩带,从他的胸膛上喷涌而出,阴暗里愈显诡谲恐怖。
穹珊看着月一倒飞而去,呯地一声砸在了银月五人的跟前,心底不禁长呼出一口气,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低头不经意间看到自己握着光剑的手背上已经渗出了大量的血液,而全身的力气,依旧花费在抵御胸口处——已经蔓延至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剧痛之上,要想站起来,却是妄想。忽地,一股沉重的血腥味猛地了扑鼻而来,穹珊心中猛地一惊,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幻,只是一瞥,心又是不甘地沉了下来。
幻的身后衣衫上,慢慢地,却是不可阻挡地,无可救药地被鲜红的液体渗透湿润,紧贴上他的后背,现出两条垂直隆起的背脊肌肉,中央脊椎处的凹陷像是一条峡谷在那两条肌肉中间。
他整个后背,已经被鲜血渗透了衣衫,而且血渍的面积还在不断扩大。
“幻,你——”
“月舞,果然还是小觑了啊。”幻无力地跪下,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支撑住身体,兀自大口大口喘息不已,他喃喃低语,口中也是流出了涓涓细流状的鲜血。
“幻。”穹珊妄想站起来,却是又激起全身的一阵剧痛,立即将好不容易养蓄起的力量吞噬个精光,他抬眼看去,银月六人中除了月一一人之外在地面上挣扎着起不来之外,其余五人虽然也是身受重伤,但都还有行动的能力,此刻虎视一旁,眈眈之势满是杀意。穹珊再度看向幻,他单膝跪倒在地面上,身体颤抖不止,一时间看起来竟然也行动不了。
“想不到我穹队队长,竟然也有龟缩的时候。”穹珊心底吐出讽刺的话,他苦叹一声,看了眼已经有意逼近的银月五人,再不迟疑,握着光剑的手掌彻底松开,光剑离手,一触地面立即化为一团磅礴的能量烟雾,雾气渐渐弥漫开,慢慢笼罩住穹珊与幻的身体,最终在穹的一声低喝下顷刻间凝成一层泛着惨白色流光的防护罩,护住了穹珊与幻两人。
“也不想想你这龟壳到底牢不牢,就先在说什么大话了。”幻困难地偏过头,苦笑一声,好不容易吐出一声嘲讽,却是又带出来一口鲜血。
“咳咳,咳咳!”穹哼了一声,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放心好了,能击碎这层防护的人,屈指可数。”穹珊的话音刚落下,二人的眼前突然滑过一道惊雷般的闪光,刺眼夺目,却是沉默无声。
下一刻,在穹与幻惊骇的目光下,防护罩轰然崩溃成烟,徐徐化为虚无。
不远处的那边,于永世的阴暗之中,缓步走出一个俏丽纤细的身影,长发飘扬,清冷如一柄匕首,容颜倾世。
“情劫之手,洁。”月一在地面上挣扎着坐起来,望向那股冰冷的杀意来源,他望着人影的出现,口气凝重地自语道。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入穹与幻的耳朵里。
情劫之手,洁。
穹望向那俏丽的人影,心中莫名地一惊。
“这下,该怎么办唉。”幻在身后,似是听天由命地苦叹了一声。
然而,轻风过后,终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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