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飞逝,已是老话。
顾臣四人追星赶月般,在将近凌晨时,终于抵达堕落之都——隳都。
这漫长的旅途,跨越大半个申国,每个地方上空的云气雨露,都一层覆盖一层地沾上身体,气味杂合在一起,却是只有潮湿与疲倦的味道。顾臣脱下外套抖了抖,上面凝结而成的水珠刹时滚落,这些水珠远隔重洋般地飘流至此,湿润异乡的土地,从此在这里落脚,却是平静地很,丝毫也不见得有忸怩局促之感,落到地面上,很快就浸透下去,消失不见。
楚影也能像这些水珠一样顺利地融进那片异乡的土地之中么?顾臣心想有些担心地想道,他会的吧,虽然会有些困难。他如果抱着一定还会回来的坚定念头,就必须先在那片土地上落稳脚跟才能重新积蓄起力量回来。可是那时,心境也变了,还能再彻底回到这里么?
顾臣一直都劝说楚影不必费那么大劲地跑到外面去,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情,没有那样的事情带来的压力而是楚影自愿地想出去玩玩,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态度。可是楚影的决定,偏偏是屈从于外界环境带来的压力产生,这就让顾臣很不是滋味。顾臣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百苍的市民不像其它城市那样,百苍本身是个宽容的城市,它养育的人也普遍宽容,在这样一个城市里存活也许不难,但百苍大这个学校,却是云集了四面八方的人。诸多的议论,诸多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身上瞥时绝对不会感到好受,顾臣知道要忍受这些目光是很困难的,但他仍旧竭力劝说楚影留下,去申国其它城市也好,未必非要走得那么远,去另一个国度生活,他觉得在这里,在本国内,要正常的生活无非是困难些而已,也没有大不了。
但楚影说,这已经不是困难不困难的范畴,已经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愿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人人都可以投来评判的目光,在人人都可以对你指指点点的地方生活。又是老话,人言可畏。
但支持我们的人,不是也很多么?顾臣反问楚影,却得到永久的沉默。
走了也许也好,顾臣挥手告别楚影的时候,心里安慰自己。
顾臣放眼望去,隳都之中,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偌大的一座城市尽数被笼罩在暗夜之下,模模糊糊地只看得到一个大概轮廓,影影绰绰。月色抚着它的身体,更是平添上几份神秘感。那零星的几点灯光像是一只只眼睛,正在向外窥伺可能会突然而至的灾难,十分谨慎戒备。寒冷的风灌进衣领之中,鞭人筋骨,顾臣忍不住为这骤然而来的冷意剧烈颤栗了一下。
四人现在,落脚点在城市的郊外,他们身后,就是漫无边际的草原,在月光下像一片黑色的大海,风欢呼着抚过它的表面,带起一波一波的浪潮,向着四面八方幅射开去。北方草原特有的味道顿时溢满四人的鼻息,泌人心脾,一股舒畅的感觉游走全身。
顾臣这时才觉得穿得有些少了,其时在百苍就已经有冷的感觉,但年轻人,大多不喜欢衣服的束缚与保护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感。顾臣瞥了眼其它三个人,沉默在草原上弥漫开。
“这座城市,休息得好早,竟然和百苍一样,要在象州,现在可还是灯光辉煌呢。”闲风随意地说道,现在却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幻听着闲月的话,心里还兀自在想着刚才他说到的这次行动的起因。
“文明的承接者”幻感慨万千地说道,“真亏得他们那群疯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四人沉默着,这时只有风声,刚才闲月话音里的随意气氛已经消失,剩下的唯有凝重的心情,所幸身体沐浴在旷野辽原的风中,多少吹散了些沉闷的空气。
“我们直接去?”幻对着闲月问道。
“你们先去隳都之都,我还有撤退的事情没有准备。”
“这么匆忙?你事先没有准备么?”
“嗯,事情来得很快。”闲月平静地说着,却在幻的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他都措手不及没时间准备的事情么,幻抬眼看了看星空,浩瀚无垠,看来这次要成功,不易。
“呵呵,也不是什么麻烦准备。我们的大部分准备工作,只有我们自己而已。好了,三分钟后,隳都之都碰头。”
清风掠过,月色依然,然而仅是瞬间,闲月的身影已经消失。
“我们走吧。”幻说了句,不再迟疑,当先腾空而起,穹珊与顾臣紧随而上。
听闲月说到隳都之都上空万米高度处的情人基地中拘禁着另一个文明的生物时,顾臣多少有些惊讶——只是对于另一个文明的生命存在的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对于情人这个深不见底,阴暗无比的组织竟有一双如此宽广强大的手能够拘禁一个地外文明生命的异常惊骇,他自然不能知晓情人的根基有多深,遍及的范围有多宽广,但仅仅是假想,就已经足够震颤心脏。能够有能力去和另一个文明对抗,尽管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与心血,但依旧能够拘禁住对方的统帅,这份气魄,当真足以与一个国家的实力相媲美。
顾臣弄清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去救被不幸地——也许仅仅是当事人而言,甚至这个当事人的态度也不知道——选为两个文明的承接者的情人成员:赛月。顾臣多少觉得这次做的是有些过火,不说情人与楚影的关系,与自己间接的关系,单是这样危险的行为,可能有去无回的结果,这样盲目的行为就有些令顾臣后悔,以前行影臣二道之事时虽然也有极度危险的情况发生,但那是超出了计划的范围,而且还有楚影在身边,多少可以原谅和避免,不过这次行动连策动人都没有准备妥当,心头不免惴惴,但事情已经至此,退却自然不可能。而且尤其不能在穹珊面前做这样窝囊的事情,顾臣心底暗暗对着自己说道,他尽力想唤醒过往与影一起行动时的那种热情与大胆,但发现那样的情绪沉睡多时后,竟然感到很是手足无措。
我这是怎么了?
顾臣低着头,看着身下飞快地向后掠去的高楼大厦的模糊黑影,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无尽,自己就像是踩着这些像是水中踏石般的黑影快速地前行,眼前不免有些眩晕。
我这是怎么了,顾臣质问着自己,当初和影在一起行动的热情与力量为什么消失不见了?难道影臣二道,真得要永远消逝?
“你看起来可有些心不在焉。”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顾臣拉回呼呼风声大作于耳旁的现实。他骤然惊醒,是了,我是在惧怕。
“哼,不必担心。”顾臣冷笑一声,他还是在愤恨穹珊当时怎么不救下楚影,怎么就冷眼旁观的事实。
屈辱不在于被关了几天,而在于被狱龙队成功抓获的那一瞬间,就如火山爆发般在心头涌现了。
穹依旧望着前方的暗夜,没有转过头看过来的意思,他的口气里平静,但听在顾臣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地多了些讽刺。
“到时不要成为包袱就行。”穹珊丢下这句话,速度瞬间提升起来,一息功夫就已经飞到了前头。顾臣猛地了抬关,追着他的身影望向前方,他心里意识到,自己是太拘紧了,以前和影一起行动时,全然没有这样的束手束脚感觉才不会惧怕任何可能的危险。
但现在呢,虽然穹珊看起来是有些不顺眼,但他毕竟是穹队一队之长,而幻与闲月又是经历过许多的人,自己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个毛头小孩一样的角色,自己任何的不慎举动都可能会为整个队伍带来灾难。
不对,我不应该是那样笨手笨脚才对,我有我自己的做事风格,不同于其它任何人的做事风格与理念,我必须坚持我自己。顾臣望着穹珊的背影,内心沉静下来,尽数屏去杂念与惧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迎头猛追而上。
片刻后,三人已经来到隳都之都下,顾臣抬起头,看向高耸云端的隳都之都——一座铁塔似的高大建筑,内心深处不由得为之深深触动。三人身形垂直地向上一扭,飞行轨迹贴着铁塔极速而上,狂风在耳边嘶吼,迎面扑来,眼睛只能勉强睁开。顾臣干脆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这狂风的洗礼,身子一头扎进疯狂的空气旋涡之中,任其随风逐流。
我要抓住,真正的自我,顾臣心里狂呼着,一头冲出了漫无边际的云海,零碎缥缈的浪花欢腾在他身后,片刻后不舍地退了回去。顾臣睁开眼睛,向前望去,一座孤高傲然的铁塔之巅出现在眼前,独立于云海中央,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在月光下愈加显得冷傲逼人。
顾臣不禁暗暗赞叹一声,这不同的城市,到底有着自己的特点。他看了眼前方,穹珊与幻的身影正向着隳都之都之巅飞去,提了口气,踏着月光,飞速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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