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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地宫。幻湦收不回凝视着陈菲的目光，直到她从齐琳闵三人消失的背影中转过身，幻湦才意识到陈菲对上了自己的目光。三人沉默不知说什么，只是往回走，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微风起，扬起陈菲的发尾，银蛇乱舞。幻湦忽地开口，打破沉寂，“现在的你，就像是独居黑暗中的明月，迷人却又不可接近，朦胧却又熟悉亲切，陈菲，你的潜力，已臻完美了！”听罢，陈菲却是顿下脚步，目光怔怔地看着残废的地面，片刻后，她谨慎地说道：“我能感受到，这地宫内，所有有思想的生灵，所有，除了楚影，都很虚弱，还有那条你们创出的龙，也在渐渐苏醒。我还是读不入你的心，也许是因为你不是血肉之躯，但是刚才那三个自称异星客的少年少女，我也窥探不出。只是我仅能感受到得是，那三人无论是谁，都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体内游荡。他们，仅以出色的体质，就已经超过了常人，甚至在我们看来，已经是接近完美。也许他们真是异星客。而刚才我与那个女孩对决时，只有那么一刹，仅仅那一个瞬间——”“你窥视到了她的内心？”陈菲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可是她的力量，我该称之为什么呢？那股风暴，就像是从思维中创生，裹挟着令人精神崩溃的力量向我席来。仅仅在那股精神风暴闪现时，我才侥幸读出她的几缕残念。”“她们，不会伤害我们。”陈菲看向幻湦，目光中有些惊讶。“你也能探察出来？”幻湦点点头，“那般强大的精神风暴，散发的信息也是巨大无比的，多少可以模糊地知道些。”二人再度走向广场中央。表层的广场已是千创百孔，露出下面原本隐藏的过道与房间，这破坏本就从内部爆发，那间安置楚影的实验室早已经是彻底地裸露出来，塌陷的广场地基软棉棉地搭在地下纷繁的过道上。陈菲就这里下去，而幻湦却是已经闪身出现在实验室内，她注意到顾臣已经被放回生命维持系统那棺材状的玻璃容器中。看来陈菲醒来已有一段时间。“我要带他们离开这里。”陈菲抚上棺面，里面安睡着顾臣，面色苍白，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会被误认成死尸。陈菲抬起头，看向那位一手缔造出一群怪物——也许楚影从此也会是怪物——的赛进。他也静静地蜷缩在生命维持系统的阴影下，伤口泛红，脸色正出现恢复的红润色。“就这么走么？”幻湦望向她，口气似有些不舍。“你有接到阻拦的命令么？”陈菲从赛进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幻湦。“有。”幻湦看向她，微微一笑。陈菲注视幻湦的眼神，想看出点她一直深藏的心思。“只不过，”幻湦苦涩一笑，身影渐渐淡去光亮，直至最后，她的身体已经彻底透明，“我的能量……他们没有料到……连约也没有料到的事，那便是……我已经无力再有所作……为……”最后一字吐出，幻湦的身影变得愈来愈模糊，连她的脸上，也露出明显的倦意。“你是，会陷入沉睡么？”陈菲希望她还有回答的力量。只是幻湦的身躯最后闪了一下，终于熄灭。她连笑容也没有留下。陈菲看向原本是幻湦的方向，那里只是一片废墟。陈菲呆了许久，直至像是确认了什么不不规则会有变化，才继续向前。银色的发丝，在身后扬起。“哗！”阴暗寂静的地宫里，冷不防地响起一声碎石断片的落地声。是有人从断砖残瓦下站起来，掀开了身上的碎石。“哗！哗！……”又是两声。是他们。陈菲心中闪过齿、闲兰和圣清出的面孔。此刻，她已经来到了楚影身边，斜眼冷冷地看着他。“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楚影的脸，在一片光幕的保护之下显得有些苍白。这玻璃棺没有盖，由四壁的上边缘激发出的能量罩将其内的生命体保护住。陈菲走近一步，眼前却是突然出现另一层半圆开有能量网。一丝电芒跃出，刺痛她的肌肤，然而仅在半空，那电芒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弹而回。陈菲顿下脚步，看着不动如山的楚影。“只是不想起来而已，不过，倒也不需要被什么公主吻醒。”楚影缓缓直起上半身，依旧坐在棺内，一手扶上壁面，眼睛紧闭着，眉头却不知为何紧皱着。“怎么？”陈菲转身看向背后的漆黑，有脚步声传来。是那三个人来了。“没。顾臣怎样了？”楚影跳下来，身子却有些摇晃，头脑中一阵阵的眩晕传来，惊得他只得再度扶住棺壁。一手抚在双眼上，慢慢移开，楚影感到再次见光明的兴奋与害怕心情支配着他此刻的大脑。一点点，手掌的阴影离开了视线，楚影慢慢睁开眼睛，直至可以完全睁开。现实与想像的出入巨大，四周是阴暗的空气，完全没有光亮，唯一的光亮，从那双一直看着他的目光中发出，楚影对上了那对目光。是陈菲。不只是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她的头发，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一股淡淡的银辉散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却又不至于不敢直视。楚影怔怔地看着陈菲，二人对视片刻。楚影正要问她的头发怎么会变化如此，却是突然想起顾臣。而且她全身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影真不知从何问起。他从地上随意地捡起一件实验室的工作袍，披在**的身体上，心中依旧迷糊。一切，仿佛都是一个梦一般，然而转瞬，就云淡风轻了。不过看到陈菲一如以往地冷清而立，楚影倒是放心不少。“顾臣的状态如何？他不是你，不可能从那股恶灵狂潮中安然退出。”楚影摇摇晃晃地走出来，途中不知觉地碰上那层能量网，电芒突然激起，只是一触楚影的身体，便如水入长鲸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陈菲从开始一直注视着楚影，这时看他混沌的样子，上前扶住他，楚影感到手臂下传来的力量，似乎还有一股温和的暖流慢慢从那坚实的纤手传入自己的体内，混乱痛苦的神经不由得为之一松，精神顿感好过不少。他瞥了眼陈菲，这时背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到目可及处。二人微微一怔。楚影感到有三道目光都盯着自己，这感觉让他不好过。不能回头。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也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虚弱的样子。楚影撇开陈菲的手，晃晃悠悠地走到顾臣身边。陈菲感到手上突来的力道甩开了自己，不禁向楚影看去。只见他倔强的背影正一意走向顾臣，她不由得随意一笑。“真是难兄难弟……”低低的自语从楚影口传出，他伸出手透过棺面的保护罩，那能量网一触其身顿时消失无踪。楚影轻轻按在顾臣的胸口。心跳凝滞却有力。楚影的心微微放下。一缕缕银白的光流从楚影的掌心涌出，进入顾臣的胸口。“醒来吧……臣……”许久，背后的四道目光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咳咳咳……”一口凝血从顾臣的口中蹦出，顾臣眯眯眼睛，瞥了眼楚影，嘴角只来得及浮现出一缕笑意，便点点头再度闭上了眼睛。楚影抱起顾臣，小心地放在地上，让他靠着高出地面的玻璃棺基底。他抬头，正好看到一旁也是安睡着的赛进。楚影正欲向他走去。这时，齿的声适时却又空洞地传来，“你想把赛进也带出去？”楚影没有回头，“他也是不情愿才为情人所有。”“我应该惊讶你竟然好运地复活了，还是要继续嘲笑你的无知，这里，可还是情人的地方。”齿的笑容中有难抑的讽刺。楚影顿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目光怔怔地看向齿。二人目光对视，空气中弥漫开剑拔弩张的压迫感。陈菲就站在楚影一旁，而对着他。“别冲动。”她轻声地道。突然某一刻，楚影与齿二人像是心有默契似地冲向高空，阴暗中的地宫再度卷起激昂的风。闲兰抬起头，凝视着高空中模糊不清的两个交错纠缠不清的黑影，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圣清出，只把目光扑在她的身上，全然容不下其它什么纷争。陈菲走近顾臣，蹲下来将顾臣的状况检查一番，分出一部分心神放在头顶的相争上。楚影转身，避开齿的侧袭，随即化手为刃刺入跃过的身体后背中，只是他的手一入齿的身体，眼前的身体便刹那崩溃，烟消云散。而在他回神之际，后背正传来阵阵的热浪，夺目的光从眼角传入视线。楚影深深提气，身体突然上移，转身一脚猛踢而出，正与齿的手掌雷霆相触。楚影料他也只是相触一击便退，正欲缩回腿以蓄势发出下一击，不料齿一把抓住他的脚踝，顺着他的回势紧迫而上。楚影感到小腿上传来灼热的刺痛，齿的右手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而一柄由那精纯的能量凝成的利爪已经深深咬入自己的腿肚子里，一股股乱蹿的能量正从伤口蔓延进身体，啮噬着肌肉神经与骨髓。猛地再度踢出去，却是甩不掉这章鱼似的齿，相反，齿却再度借力跃到楚影的面前。此刻，他们离得如此之近，面孔对着面孔，像是亲密的兄弟倾诉衷肠。而下一刻，他们错身而过，快得令人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二人各自冲了一段。终于背对着彼此静静地停顿下来。像是绝裂的兄弟。脚下的地面，隐隐传来低沉的嘶吼，陈菲三人俱是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抬头之势，地面再度颤栗。只是空中的二人，不为所动。“嘶！……”楚影的小腿肚喷出一汩鲜血，如雨般洒到地宫深处。腹肋处的工作袍已经被一片血红浸润，紧紧贴上了早已经是充满汗水的皮肤。楚影微微低头，手未触到腹间的伤口，鲜血又是暴涌而出，楚影闭上眼睛，手贴上伤口。剧痛。齿背对着他，谁也没有转过身。右手手心里那团富有生命力的光之焰还在燃烧，照亮了一方天地，然而时间推移，光芒渐弱，火苗的势头一点点萎靡下去。“嘶！……”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从齿的右臂上传出。楚影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掌上，沾满了鲜血。他也是人，不是那些怪物。楚影心痛苦地道。齿伸出左手抓住右臂，轻轻一扯，整条右臂竟然被他卸了下来。然而没有过多的如涌泉的血液喷出，只有为为数不多的几丝几缕。如关不紧的水龙头，一点点淌下。阴暗的地宫，更显恐怖。脚下地面，颤抖得愈加激烈，有磅礴的势力，将要抬头。陈菲抓紧身边的棺壁才勉强不让自己倾倒。“吼！”黑暗中，突然有一条巨龙抬起头颅，冷酷的目光扫过整个空间，吼声渐息片刻，随即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无数断砖碎瓦从它抬起的身体上纷纷落下。是那藤龙。竟然没死。圣清出瞥了一眼那厮，心中暗忖，却是骇然。藤龙抬起头，这时，陈菲也看清了它的变化。颀长的发须遮蔽了整个头颅，腹间的皮肤由墨绿变成了漆黑，身上的鳞甲尽数脱落，浑身的野性有增无减，还有那双嵌在鼻头上的巨眼，充满了暴戾与疯狂。此一呼，时百应。藤龙痛苦地扭曲身体，一块块巨大的碎石基柱从它身上飞起，随意地抛向四周，它庞大的身躯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地宫，只要稍稍抬起头，便会撞到地穹，撞下纷纷的石雨，整个地宫，再度陷入混乱。楚影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起身的藤龙，移开捂着伤口的右手，以断断续续的语气平淡地问道：“为什么呢？”齿转过身，只余一臂的他更显得苍凉。楚影只偏过头，眼角余光望向他。突然，藤龙的头撞断了地宫中央那最为高耸的中心塔楼，整个粗壮的塔楼如被拦腰截断的香烟，闪过几点零星的火花便湮没在黑暗中。这一声巨响盖过了齿的声音，楚影听不到，只看到齿的唇蠕动了几下，便是微笑起来。地宫的地穹本是有几百米厚的泥土筑成，一旦塌陷，立即会把整个地宫掩埋，瞬间便是会形成一个巨大墓冢。而地穹的构造之精巧，只以一个支点就将整个地穹撑起，而这个支点，正是贯通的那座中心塔楼，这塔楼本也坚硬，只是百年的历史下来，最后又是被这等大力撞击，寿命顿告终寝。如今顶梁柱一倒，整个地穹也在慢慢崩败。石雨已经不再需要藤龙创造。陈菲抬头，看着头顶上纷纷下来的碎石，只是一片无形的力量撑在她的头顶，没有一片碎砾进入她周身三尺之内，顾臣蒙她福泽，安睡无恙。形势变得混乱，只不过只有几个人，而且这几人却又不是平常人，受伤不易。楚影不敢向上看，那扑面而来的碎石如同怒涛，这个当口，他已经不及问齿，为什么刚才，只是那么敷衍地一击。地宫即将湮灭。楚影向着地面奔去，那里，还有伙伴和……血已经止住，只是心中的惶惑却是一丝未减。楚影瞥到身边密集的落石，心中猜想，造物者终于难以忍受这里的肮脏了么？像是自己这样的肮脏呢？楚影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临到地面，找到一直守在顾臣身边的陈菲，楚影松了一口气。“这里要崩塌了，我们得走！”楚影不得不提高声音，以确保陈菲听得到。他正上前一步，却是忽地听到陈菲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是看她的嘴唇，却是动也未动。“身后！”楚影不及多想，反身推出一掌，一层厚实的白网撒出，牢牢地将楚影三人护在中间。而后，楚影也没有看清，只是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与大力从那白网上如浪潮般涌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数步，直至脚底深深陷入地面才顶住这股山岳般的冲击。楚影缓缓抬头，正对上两只有他身高一般长度的巨眼，那眼睛里的深渊，差点让楚影失了心神。身后的陈菲突然喝道：“月之死霸！”楚影感到到身前凭空地出现一堵高逾万仞墙正向眼前的怪物压去。藤龙痛呼了一番，翻腾着向后跃去。楚影顿觉压力大减，白网上的光芒瞬间迸发，和着那堵高墙，向前推去。藤龙回过头，双眼冰冷地毒视着楚影，随即猛扑了过来，一举将楚影与陈菲联手筑成的势力崩碎，而它的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地反弹了回去。怎令它身体坚韧，竟然这样也是气势不减。楚影的脸色已经惨白，陈菲也是紧咬着贝齿，一脸的骇然。“你还好么？”陈菲对着楚影问道。“刚刚从一场迷迷糊糊的梦里醒来，虽然身体中有股说不出力量，但还不太稳定。”“你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么？”楚影正要回答，藤龙又是较着劲扑过来。“它只是疯了。”陈菲有些焦急地道。“它从来都是疯的——我看得到——”藤龙已经扑在头顶，楚影来不及说出下一句，然而就在他凝神之际，一道浑身散发着光芒人影从黑暗中破尘而来，生生挡下了藤龙的这雷霆一击。楚影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齿的背影，他的右臂已经长出，只是颜色却是墨绿色的，完全不是人类的肤色。他倒底也是一个怪物么。陈菲惊讶地看着齿的背影，藤龙的下颚正被他擒在双手之中，疯狂在挣扎，而齿身上的光芒，却是愈渐明亮，到最后，竟成了火焰似的外形与光芒。白光映在楚影的脸上，他张大嘴，说不了话。“为什么！”楚影终于大喊出来。齿艰难地回头，却是只看了眼陈菲就别过头去，“走吧！”楚影上前一步，手臂上却是被陈菲的纤的抓住，他回过头，看到陈菲没在看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顾臣。“哈哈！……”许久，楚影发出一阵狂笑，一手搂过陈菲，抱起人事不醒的顾臣，周身的白网罩着三人，直直得冲向上方。地面上，盛着赛进的玻璃棺缓缓隐没入地面，地宫内最后一丝能量将这个老人守护着免遭打扰。陈菲的身后，传来石块的撞击声，藤龙的嘶吼声，一切，都在崩塌的地宫中湮没殆尽。陈菲记起自己被带入地宫时的那个车道，飞速告诉楚影。三人向着那个逃生的方向遁去。在身边轰然后退落下的，是数不尽的碎石与沙雨。楚影闯入车道，顺着它疯狂地逃离这个梦魇之地。他没敢回头，怕身后的，那些纠缠不清的迷惑与困顿会趁机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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