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山上的夜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午夜的月色是如此之美,照在朦胧的云海之上,风所过之所,掀起一翻波浪,那一个个冒出的山头如小岛一般,仿佛随时有被淹没的可能。
云气浩渺,楚影一人踏风驰骋在广阔的云海之上,如一只孤独惯了的小鸟。
在找什么嘛?
他一路飞行,望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洁白月光铺在云海之中,风起云涌,雪浪波滔汹涌,很少有平静下来的时候。
楚影觉得行得已经够远了,一头扎进云海里,视线扫视着下方的绵延山头,终于选定了一处断峰峰巅落下。
不错了,已经够远了,这里已经很好了。
四顾左右,楚影露出满意的目光,月光下,整张脸显得更加苍白。他落下脚步,深深陷入积雪之中,发出吱吱的踏雪声音,在他周围区域,尽是雪白的天地一色,断峰四周围着兄长似的几座较之更加高大的雪峰。这个山头尖尖的峰顶,只是一处平地——所以看上云像是断了头的圆锥,是谓断峰。但这处遍布积雪的平地也是大得出奇。
天空中飞舞的雪花在月色下翩跹,因为眷恋着大地,迫不及待地吻向地面,那一边有几棵的针叶树,稀松如老人婴孩的头发,枝头扶上白雪,它便也是留下,倒不介意与地面尚存的这些微距离。
纵然是相隔,但却从不离去么?
楚影回过神,低着头,走到断峰平顶的边缘处,这里有一座突起的雪包,整个平地上就这么一个突兀的突起,显得如此不协调,楚影看到这个突起的小包,面色一怔。
是天意么?怎么和天山那处断峰如此相像?楚影苦涩地想着,眼睛有些泛酸。
他在小包前跪下,开始用手小心翼翼地扒开上面的雪。一层一层,一点一点,他没有一丝的不耐,手上充满温柔与暖意,仿佛在守护着什么,期待的焦急中又有一丝不愿的伤痛,时而微笑浮现,时而露出如欲掉泪一般的神情,那个样子在月光下,竟显得是如此诡异。
有什么,让你伤心如此?
这里下面真得会是你么?
“哗,哗……”一层一层的积雪滑落地面,楚影依旧反复地抖落覆盖在小包上的雪,也许是在抖落尘封着的记忆,也只能慢慢地,轻柔地,不然稍微触到伤口,必然痛不欲生。心灵上的伤口一旦形成,就持久如千年的雪山一般屹立于世,无欲而成千仞,楚影无法去顾及身上飘落的雪花,反复的动作,仿佛已是做了千年一般稳重坚定,不紧不慢。
直到某时,楚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偏首看向倾斜的月光,苦笑。
“好了,适可而止吧,你也该清醒清醒了。”雪已是被扒掉许多,露出的却依旧还是雪包。
可能是某位登山者留给后来的同伴也没准,楚影这般心想,应该是这样,那么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里不是天山,不是博格达雪海,这里是秦岭太白,只不过是一座平凡至极的断峰,这个雪包也只是平凡至极的雪包而已。
楚楚,她安睡的地方,是在天山雪海,不在这里。
楚影安静地梳理好思绪,静静地、冷酷地对着自己倾诉。
月光照在断峰上,整个平地如镀上一层银。
少年颓废地瘫坐在积雪之上,想起离此地有近千里的天山雪海。
我这一夜,到底是到不了你的身边。
“喜欢么?我为你选得这个地方,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会首先抚过这里,夜晚的月光会留恋这里,还有,还有你喜欢的雪……”
“只是……只是,你怎么看不见了?”楚影的鼻子发酸,他睁大眼睛眨了眨,压制着什么,昂起头轻声一笑,“不过,你很快就会看到这里的场景了!等我找到不死长生的秘密,那时我一定,一定带你去最想去的天山之巅!”
楚影慢慢俯下身子,似在承受着什么不可理解的痛苦,眼中的泪水,终究淌下。
真有不死长生的秘密么?这里真的是天山那座埋着你的断峰么?
楚楚,告诉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突然号淘大哭起来。
“楚楚,我好没用,那时你叫着我的名字,我却连你在哪也找不到。我好无能,我无能只会杀了那些人,我无能到只会把那些人失手杀掉,你会怪我么?你叫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情人的视线里,永远也不要招惹他们,永远不要想着为你报仇,可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的恐惧,直到今天才允许我忘记你的话,我的手再也不是干净的了,楚楚,他们的脚步,真得逼得我快要发疯了!”
他的泪水如涌泉一般流下,天寒飞雪之中,一滴滴落下,瞬间冻结成一片片雪片,粘在脸上。他伏进冰冷的雪堆中,久久不能抬起。
如此持续,月光温柔地抚上他的后背,带来丝丝温暖,寒冷到了极致,什么样的抚摸,都变成了异样的温暖。
楚影的肩头间歇性地颤抖不息,心里已经贫瘠得如同广袤的沙漠。
花已满楼,可苔上雪告诉我,你怎么还没回来。
月光依旧,皑皑的白雪,映着银光,如绝美的画,令人陶醉。楚影缓缓抬起头,全身沐浴在银色之中,似是感受着月光,整个人沉默如周遭的冰山一般,是藏着心里在的积雪么?
那就像天地一样召呼出狂风吹个疯狂,吹息干净!
东边一座山峰上闪现出一道人影,缓缓飘到断峰之上,白雪为衬,宛若谪仙,闲兰一脸平淡地走近楚影,她凝视着他沉默如磐石的背影,静静地不语。
“原来在这。”闲兰垂下头,偏首移开目光,她慢慢地顺着洒下的月光一路看上云,迎头露出一轮洁白浑圆的皓月。
巨大无垠。
楚影跪在雪包前,在他假想的墓碑上温柔抚摸,闲兰静立于他身后,二人沉默着,冷落了空气,月亮西垂。
许久,曦日东升。
“怕我跑了?还是说,你是在担心我?”
楚影转过头看向眼前的佳丽,嘴角轻微地一扬。
闲兰偏过头正要说些什么,楚影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来了!”
闲兰的目光飞速地瞥了眼旁边远处,身子岿然不动,神色冷静。
“我们离开这!”
楚影对着地上一招手,胸口却是突然传来一股痛彻心扉的剧痛,他强忍下身体的颤栗,飞身而起。
瞬间,断峰之上,风雪四起,竟是形成了一股小型龙卷雪风。二人的身影只一晃,腾空而起,转眼已是出现在东边闲兰现身的雪峰山头,楚影回头看向断峰上的雪包处,风雪湮灭后,总算把那小小想像中的坟墓彻底掩盖,他心中松了口气。
就算是假想的,我也不想你就此消失,谢谢你留给我这样可以尽情倾诉的一夜,也许真正地面对楚楚的墓碑,我说不了这些话。
“你在紧张什么?”闲兰的声音传过耳中。
“你这样紧跟着我,”楚影看向闲兰,面上略带些讽刺,“倒底有什么意思?”
闲兰沉默下来,低垂着头,她偏过一眼,正好看到楚影脸上的讽刺与冷意。
“什么意思?”闲兰似乎在质问自己,她看了眼楚影腾空远去的背影,一步踏出,紧追而上。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扬起大片大片漫无边际的躁动不安的风雪巨浪。
秦岭太白隐山麓。
“嗖!”
三道人影从寥阔的云海水面下冲天跃出,如闪电一般向着远处的雪峰驰去,在一处密林上方微一留停,看了看手中的一个黑色物件,相互间都是摇摇头,旋即又是飙向另一方密林。
“怎么样?”
“让能走远点就走远点好了。”
三个神秘的黑衣人已是飞出了近百米有余后,在刚才他们所在的密林之中,突兀地蹿出两道模糊的人影,正是楚影与闲兰,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远去的三人。
楚影手中闪现一道毫光,三枚银弹出现在他手指中间,他捏着弹头,迟迟没有动作,终于在某时,他叹了一口气,手一松,手指间的三枚银弹落下空中。
“你是在害怕再次脏了自己的手么?”闲兰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中了那三枚银色子弹。
呼啸三声破空之音响起,不远处的那片虚空上,三人中左方一人当先一声痛呼,身体无力地坠了下去,另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也是闷哼一声,双双被击落空中。
“全中!”
闲兰嘴角一扬,看向楚影,他一脸的平静无波,丝毫没有难以忍受的样子。
“你心里仇恨他们的,对不对?”闲兰质问道。
楚影亲眼见证那三人的身体落入密林之中,枝头剧烈地摇晃,大片大片积在枝头的白雪哗哗落下,声音清脆。他目不斜视,刻意不去看闲兰。
“哼,自命清高的东西。”闲兰语出讥讽,口气冷漠。
楚影浑身剧烈一颤,心口上,似是中了利器的攻击,身体忍不住得发起抖。
是了,你这样的心慈手软算什么?你这样刻意不去招惹情人,就能存活下来了么?
可是,可是楚楚,我答应过的你,我是不想的,我其实也不想的,我不想再杀人的,我可以过得像个普通人那样的对不对?
他露出一脸扭曲的表情,似在与自己苦苦挣扎,微一偏头,却见到闲兰正一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身体也是摇摇晃晃就欲坠下去。楚影心里一惊,脑海中突然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
他闪身来到闲兰身旁,顾不上心中惊疑,当下先横抱起闲兰,飞速地向天际一方飙去。
山洞的入口,暗淡的光线,看不清外面是样子,不过依稀是白皑皑一片。
某时,入口处出现了一道削瘦的人影,他的高度刚好到达了洞顶的样子,勉强可以通过,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看那缦妙的身材,想必是女子。四周寂静,“嗒,嗒,嗒”响起唯一的脚步声,许久,回音才歇,想是走得很远了。
“怎么样?”楚影看向闲兰,她微眯着眼,仿佛连睁眼的力气也是没有,困难地偏了偏头,就算是回答,楚影叹了口气,脑海中翻腾起这几日闲兰身上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那束通天的诡异红光,还有那枚进入闲兰体内的黑影。
他看着闲兰潮红的脸,沉吟片刻,轻柔地说道:“那时,他们一批人来时,你被那道红光笼罩着地时候,有一片黑光——”
楚影一顿,闲兰搭上了他的手,示意他不用再说,粉红色的嘴唇微动,楚影皱皱眉,却是听不清,他贴近她脸庞。
“抱紧我。”
楚影回过头,惊疑不定地看闲兰,她的嘴角挂着微笑,静静地看着自己。楚影依言,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身子,让她的嘴唇贴近自己的耳边。
紧紧地拥住少女的身体。
你带来的感觉,好温暖好柔软,我能这样永远抱下去么?楚影闻着闲兰身上的清香,闭上眼睛,息神静气,闲兰温柔的话语,一一在耳边倾诉。
“你不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过去么?”她说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楚影握紧她的手,一丝丝淡白的流光顺着他的手臂,从楚影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向了闲兰的体内,她喘了口气,这才觉得气息开始舒畅。
楚影心中叹息,这或许,又是个漫长的故事。
洁净的窗户,明亮的阳光。
Vermoon站在窗身体还在轻微地颤她看向窗外正严阵以待的一大批黑衣咬紧了嘴口中喃喃:“他们是去赴死的么?”
身后,约走上前,手却在微微颤抖,许久,像是下了很大勇气,他抬起手,轻轻地、颤抖地搭上了Vermoon的肩头,不过已是强装镇定,任谁看都不过是颓势之象。
“Vermoon大人。”
Vermoon转身,滑落了他的手,约的心中顿时如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样变得空荡荡的。
可是突然,Vermoon牵起了约落下的手,约整个人一惊,藏在黑袍下的身体猛地颤栗了一直,不过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异样的表情。
你还是这样的能装。
“那时,多亏你了。”
约抽出手,心中万分的不舍,如同以住一样,低下头,平静地道:“职责所在。”
Vermoon看着眼前的男子,沉静了许久,忽地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她能感到约的身体明显地一颤,Vermoon垂首,下巴扣在他的肩头,感到一片温暖。
“抱紧我,约。”
约愣愣在呆立当场,不知如何。
“约,你的心意,我从来就懂的,”
约睁大了眼,张张嘴,不知说什么。
“只是,我们只是我们,”Vermoon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会有好结果么?”
约猛地伸出手,抱紧了她,呼吸埋进她的发丝间,紧闭眼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了。
不给承诺,不想辜负。
许久之后,会想念相拥的感觉吧?
秦岭太白一处山峰,天然山洞洞口,阳光正好可以晒到二人的身体。
抱着闲兰的柔软,楚影环紧了围在闲兰纤腰上的手,心中突然涌出一个挥不去的念头,久久地萦绕在心头。
这样一直抱着,不好么?没有再去追寻什么的劳累,没有逃避的重负,只是这样静静地在一角蜷缩。
虽然窝囊和无能。
“啊,嗯?怎么了?”楚影回过神,却是发现闲兰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抱得太紧了”
楚影尴尬地松了松手。
“色狼。”闲兰小声嘀咕。
楚影无奈地仰头,靠上背后冰凉的石壁,脸色有些红。
“继续说下去,你不是说你冷么?”
闲兰看着他的目光,忽地又道:“你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我们这般暧昧,很像恋人。你和你的女朋友,也是这样的么?”
楚影一怔,他想起先前闲兰问过自己的问题,别开目光。
“不,我没有女朋友的,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过是——”
闲兰看着嗫嚅良久却是说不出话,追问道:“是什么?”
楚影微微摇头,没再说下去。
我和你,闲兰,不是仅仅是彼此的陌路而已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抱着你,听你说自己的事情,你把我抓来,没有忘记放过我的心,但是你与情人的关系……
“你摇什么头?”
“呃,没什么。话题好像叉开了,你继续说,如果是伤心的事,就跳过算了。”
闲兰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这算是,对我的温柔么?”
楚影一怔,口中喃喃不清地道:“你问题很多。”
闲兰浅笑地伏在楚影肩头,脸色安静恬美。
“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抚着还在腹中的我,她总是会说:‘男人就算对你再温柔,也终是会有变心的一天的’,”闲兰抓起楚影的手,放在面前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楚影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好像有些难为情,他抽出被闲兰抓住的手,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悸动。
“你还在腹中,也会听……”他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忘了,你母亲是噬血一族的人,听力从来就是异于常人的,想必,你也是一样的吧。”
闲兰挑了挑秀眉,“你知道的挺多。”
“不过,”楚影一顿,闲兰看向他,“你妈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向你灌输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
“大概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楚影一脸震惊疑惑地偏头瞥了一眼闲兰。
“而且日后,我父亲的所作所为,也完美地证实了她这句话,真是可笑讽刺,她最相信的男人,竟然完美地成了她对男人否定的佐证,哼……”
楚影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时母亲正怀着我,虽然大着肚子,不过聃周里,没有人有异议于我母亲成为下任掌权的事,权力交接仪式也将按计划进行,不过没有人会意识到先前周密的预计马上就要泡空——”
“等等,你那时还没出吧?那怎么这么清——”
“你不信?”
“不,不是,总觉得太诡异了。你,嗯,继续好了。”
“所有人都在庆祝母亲,仪式正式启动要放在基地举行,在大椿之下,梧桐之边。本来我那个父亲打算扮演的判徒角色也会在那天如小丑一般登场,不过母亲当天就是察觉到了,当天,父亲的为情人大开屠戮之门,母亲她——”
楚影抱紧了她,任由她的泪在肩头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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