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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瑟。
冷中带肃杀。
山中有五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这里是玉波湖后山的黑石林,平时少有人走动,今天却有一群武林人士把这里变成战场。
山路边的泥潭中,半埋着十多具尸体,鲜血流淌而出,与山泥混合在一起,发出暗色的光泽。
腥风阵阵,大地沉沉。
这场激烈的拼斗,仍然还没有结果。
但对于受伤沉重的万开山来说,局势多少已经有了转机。
“天荒地老”的目标在于“冥塔佛首”,这场争夺,万里镖局已经死了十多个精锐的镖师,并且损失了四将中的“刀不留人”史无焕,万开山人业已重伤,局面看似已经被“天荒地老”掌控。
但万开山还没有输。
佛首已经被屈风带走。
而且万开山一直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他不惜弃刀救下金小谷,孤注一掷,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等待可以救万里镖局于生死的人。
这个人如今正在他的面前。
他当然就是“白衣剑客”谢连城。
曾以一手“风雨十三剑”连败二十九名知名剑客的谢连城。
看到这个人,“天荒地老”两人顿时觉得愤恨莫名,眼看佛首就在眼前,可如今恐怕就要被这个人破坏了。
——这里相隔逍遥海并不远,他来了,说明逍遥海的高手已经朝这里赶来,此地不宜久留。
看到这个人,万开山觉得自己可以倒下了。
——以谢连城的个性,他既然已经来了,此事就不会袖手旁观,也等于整个逍遥海不会袖手不管。
——以谢连城的修为,加上文清青,双魔就算联手也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击败他们的。
世界上绝对是有威信,威名这种东西存在的。
虽然这东西本来很虚幻。
但是当一个你平时十分景仰,十分有威望的人说一句:我来救你。哪怕说得再漫不经心,你都会心存希望,而一个平时十分鄙夷之人说相同的一句话,哪怕再由衷由心,你也会嗤之以鼻。
幸好谢连城是有名望的人,十分有名。
所以谢连城一到,万开山绷紧的神经就放松下来。
即便他和谢连城并没有什么交情,交集。
乍一放松,万开山几乎就要“瘫痪”在地。
他的四肢百骸,一齐呻吟起来,新伤旧患,压抑不住,都在这一刻爆发开。
原来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不过极为劣势的局面总算稳住了。
“天荒地老”却很恼怒,佛首几乎就要唾手可得,可是谢连城这一来,时间上恐怕就赶不及了,屈风的轻功在欧阳长生之上,耽误得越久,就更加追之不易了。
两人为了得悉冥塔佛首的下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为了追查佛首下落,两人付给了点江山五百两现银,又让欧阳长生在万里镖局潜伏了两年,这才等到佛首现世,如今万里镖局的人已经被他们杀得七七八八,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现在又得罪了逍遥海,可是佛首却已经在控制范围之外了。
走到了这一步,双魔也只能继续走下去,眼前这一阵,说什么也要拼。
大家都已经没有退路。
所以南宫留恨率先出手,一剑刺出,同时喝问:
“你就是谢连城?”
白衣人也是一剑送出,格住了南宫留恨的剑,回答道:
“我就是谢连城。”
南宫留恨收剑,再出剑,扫向谢连城下盘,再问道:
“听说你已经连败二十九名剑客?”
谢连城不闪不避,一剑削向南宫留恨脖颈,再应道:
“算上你,刚好凑满三十个。”
南宫留恨“唰唰”两剑,将谢连城逼退一步,冷哼道:“原来那二十九个都是废物。”
谢连城也回敬两剑,沉声道:“他们是废物,你却要变成死人。”
“哈哈哈。。。。”南宫留恨狂妄大笑。
“你凭什么?!”
谢连城面无表情,冷声道:“就凭我身后千百名逍遥海弟子斩妖除魔的决心。”
南宫留恨一剑荡开谢连城,回首朝山下望去。
山下的玉波湖倒映着山的影子,影子是寂寞的,就如同南宫留恨的心。
远远处,那片市集,似乎有一群人正在急匆匆赶往山脚,沿路撞翻了小贩的鸡笼,顿时鸡飞狗跳的,一片混乱。
终于又到了这些人除魔卫道的时候了,机会难得,人人都争先恐后,并且永远乐此不疲。
南宫留恨鼻孔里冷冷一晒。
又一颗无声铁珠打到,直射谢连城面门。
谢连城猛一斜身,铁珠从他的肩头擦过,带下一角衣襟。
欧阳怒生已经忍耐到极限,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次警告。
“姓谢的,你不是我们‘天荒地老’的对手,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不要枉送性命。”
“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我看见了,就必须要管。”
“你管得起吗?你要不要命?”
“我的人已经在山脚,很快就会攻上来。”
“等他们上来,已经足够你死两次。”
“我若是视而不见,现在就与死人无异。”
“好,这可是你逼我的,别说我不给逍遥海情面。”欧阳怒生怒道。
南宫留恨也恨恨道:“咱们‘天荒地老’向来也不需要给任何人情面。”
两人正待扑上,可就在此时,
——突然,蓦然,猝然、倏地,远处树林中传出了一声惨呼!
准确的说,是两声惨呼,一前一后时间相隔得很近,以至于听起来就像是一声。
现场中人除了谢连城,全都面色大变!
欧阳怒生更是面如死灰!
因为这两声惨呼,分明是屈风和欧阳长生发出的。
声音间隔距离已经比较远,但山林安静,传到众人耳中,依然清晰。
欧阳怒生第一个急跃而起,向惨呼声发出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发出的惨呼声。
南宫留恨也紧随其后。
万开山与文清青听到惨呼之时,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出事了?!
有人袭击了屈风?
还是他中了机关陷阱?
佛首怎样了?还在不在?
这时也就顾不上阻拦“天荒地老”了,万开山与文清青立即循声而去,可是万开山伤势严重,刚走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谢连城一把将他托住。
万开山点头示意,此刻已经顾不上再说什么客套话,众人都朝着林中奔去。
欧阳怒生心急如焚,一人当先,将南宫留恨与众人甩身后。
虽值冬季,林中树木依然茂盛,挡住了一部分本来就不多的阳光,略显昏沉。
越往里走,血腥之气愈浓。
还有一股邪戾之气。
邪得让人背脊发凉。
若是除了屈风与欧阳长生,林中尚有其他人在的话,这邪气是那个人留下的吗?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就在几人思索之时,只听得一声悲鸣:“吾儿啊!”
声音悲恸之极。
是欧阳怒生!
南宫留恨心中大急,喝道:“老哥,咋样了?!”
话未落音,转过一道弯,来到一小片空地,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骇人一幕:
欧阳长生满身血污,躺倒在地,腹部被刀气贯穿而过,胸前竟有碗大一个血洞,肺脏肋骨清晰可见,唯独缺失了人心!
十来步远的地方,“奔雷腿”屈风脸朝地扑倒着,腰部以下竟被人一刀斩断,可能刀气来得猛烈快速,以至于屈风被腰斩之后,上半身仍然处于前冲的惯性中,所以躯干和下半身相隔竟有一丈多远,背上装着“冥塔佛首”的木匣也已不见。
悲痛欲绝的欧阳怒生正抱着儿子的尸体,肩膀不住耸动,。
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抱着尸体,头发散乱在脸颊两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切都似乎黯淡下去,只有弥漫的血腥之气。
欧阳怒生没有流泪。
他的心在滴血。
他只恨,死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南宫留恨虽然平时与欧阳怒生称兄道弟,关系甚笃,此时竟也不敢过分惊扰,只能踏前一步:
“老哥。。。。。。。。。”
声音忽然就似老了许多。
自从欧阳怒生的女人死了之后,他就只剩这个儿子了,可如今,终究还是要一个人。
孑然一身飘泊江湖的感觉,南宫留恨最清楚不过。
一个没有牵挂,没有分离相聚的世界。
没有一天不寂寞。
寂寞江湖路。
血路。
万开山与文清青拾回屈风的下半身,相视亦是无言。
那一瞬间,仿佛以前豪气千云,对酒长歌的日子再也不会再来,湮远泯灭了。
良久。
欧阳怒生忽然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极轻细,极小心,生怕会惊扰到怀中的人。
南宫留恨立即回答:“刀。”
“刀?”
“一道刀气。”
欧阳怒生的声音有些嘶哑:“只有一刀,杀了两个人?”
南宫留恨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只有一刀,迎面斩杀了屈风,刀气仍在,再穿过长生的腹部,透体而过,他两人在一条直线上,所以这道刀气的速度也极快,屈风中招之后,长生居然都来不及躲开就被砍中。”
万开山也喃喃道:“这是什么刀法?两人相隔数丈之远,居然能连穿两人,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恐怖霸道的刀法,真是不可思议。”
万开山是武林中用刀的名家,一把赤鬼刀使得龙吟虎啸,多年前就已跻身武林一流刀客的行列,到今天,他对刀法的研究已臻化境,功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但他自问也绝对使不出这样的刀法。
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江湖上的用刀名家也不少,最近的就有“金刀门”门主岳云枭,“狂杀刀”沙千里,“断罪佛刀”涤心禅师等等,个个都是武林中最一流的刀客。
但这些人似乎都没有如此霸道强横的刀气,仅凭一刀,就能击杀两人。
万开山走到欧阳长生尸体之后,竟然又有更惊人的发现:
——刀气穿过欧阳长生的腹部之后,劲力仍然没有消散,而是划过一蓬树丛,直冲天际而去,树叶被锋利的刀气所斩,留下整齐的刀口,就像用小刀削过一样。
万开山看得冷汗直流。
这鬼神般的刀法,真的是人使出来的?
要是面对这一刀的是自己,他能接下这一刀吗?
还是会被一刀斩成两段?
这个人,到底是谁?
南宫留恨也看得瞠目结舌,只叹道:“好厉害的刀法,好厉害的刀法。。。。。。。。。。。”
欧阳怒生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他杀了人,还挖走长生的心。”
南宫留恨只能接着道:“前一阵,逍遥海曾放出消息,挖心的人,是他们的副总管叶百修做的。现在全武林的人都在追查他。”
谢连城立刻接话道:“自从挖心案一事之后,叶百修早已不是逍遥海的人,况且叶百修是练拳掌功夫的,而令公子则是死于刀伤。这其中,怕是另有内情。”
南宫留恨也点头道:“从这一刀的修为来看,应该不是叶百修,况且他的劣迹已经被公开,早就是武林公敌了,躲都来不及,没理由会自己露面杀人的,何况这里相隔逍遥海又那么近。。。。。。。。”
欧阳怒生牙齿咬得“嘎吱”响,恨声道:“不管是谁,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他死!”
南宫留恨也叹道:“原本以为揪出了叶百修,极阴之体的长生会不再有后顾之忧,想不到最终还是。。。。。。。。。。”
欧阳怒生语气仍然轻细,但每个字每个音都是咬着说的:
“不管是不是叶百修,他也一定和挖心案有莫大的关系,我会去找他的。”
谢连城也心情沉重,挖心案一事造成江湖混乱不小,本以为经过圣君沐千经的计划安排打击之下,挖心一事会暂时告一段落,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新的受害人,看来暗中行事的人非常不简单。
他观察现场,发现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拖行留下的痕迹,待走进细看,应该是有重物压过地面留下一条约三尺宽的泥印,就像是一个柜子之类的方形物件留下的。
“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万开山也注意到了:“看起来,似乎是有人拖着一个箱子之类的东西走过,但为什么是直接在地上拖行呢,却没有轮子?会是什么机关吗?”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一直在清理屈风尸体的文清青忽然叫道:“有发现,有发现!”
欧阳怒生猛地跃起,如豹子般扑过去,一把抓住文清青的胸襟,大吼:“快说!你快告诉我,说啊!”
众人都是一惊,因为欧阳怒生的双目竟是血红色的。
文清青猝不及防,被欧阳怒生抓得吸不上气,脸涨得通红,艰难吐出几个字:“地。。。。。。上。。。。。。。字。。。。。。”
“地上有字!”幸而南宫留恨也发现到了,否则文清青就要活活憋死。
欧阳怒生立即趴在地上,如同狗嗅一般在地上察找,看来失去儿子的打击让他几乎陷入半疯狂状态了。
字就在屈风的手边,歪歪扭扭极不易分辨,应该是屈风临死的时候写的。
几人仔细辨认,终于看出一点头绪来。
“似乎是官字,后面这个。。。。。。是个才字!”
“官才?”
“是什么?官才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欧阳怒生又在大吼大叫。
谢连城看着地上那道整齐宽重的泥印,若有所思:“屈风死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所以把字简化了,应该是棺材两个字。这地上的泥印,我一直琢磨不透是什么造成的,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棺材无疑,看尺寸,重量都和泥印吻合的。”
万开山道:“你的意思,是一个拖着棺材的人杀了他们两人?”
“应该没错了。”
万开山奇道:“可是江湖中有这样一个人吗?以前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棺材?棺材在哪?!你给我出来!老子杀了你!喝!”欧阳怒生情绪已近失控,手脚乱舞,不断呼喝着:“是谁?燕山飞棺?还是奇绝棺王?还是阴山铁棺材,我不管是谁,你们通通都要死!要死!”
“老哥,你冷静点,这些二流货色,哪里杀得了长生啊。”南宫留恨实在不忍看见欧阳怒生这个模样。
欧阳怒生发泄了一阵,似乎又回复了一些神智,被南宫留恨一喝,俯下身抱住欧阳长生的尸体,低头垂哭,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这两帮人苦战了许久,可如今佛首被夺,人也被杀,倒是白白忙活了一阵,成了黄雀嘴下的螳螂。
谢连城沉吟道:“眼下还是各自安顿吧,万总镖头,你伤势不轻,不如就在逍遥海修养一阵,虽然佛首已失,但这个人的身份神秘,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还是日后再做打算吧。”
万开山与文清青并没有反对,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去哪?
世事诡谲,江湖血路,再强再勇,也有疲惫之时。
万开山临走之前,仍然对“天荒地老”留下了话:
“今日之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宜继续下去,但万里镖局数十条性命这笔账,也一定要算,下次见面,咱们就是生死仇敌,镖局众兄弟的血,决不能白流。”
欧阳怒生已经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己。
只有南宫留恨阴沉沉的回答:
“人在世上,总有帐要算一算清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对于算账的人,我南宫留恨向来只有四个字,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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