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八章:虽羡山林佳景娱心目,谋万世,身投荒碛心也甘
副题:温旧梦两心相印
五天后,张骞受召觐见匈奴军臣大单于。较之六年前初来单于庭,张骞此次面见,得到了军臣单于的极大宽容。军臣单于打破常规,在穹庐内接见了张骞,不须黥面,不须去节,不须跪叩;也许军臣单于已经没有把张骞当作汉使了。张骞手持汉节凛然以大汉西使身份郑重地向匈奴大单于递交了六年前秉持的汉廷借道出使西域的国书,请求置换关防公文;明确提出,使团成员愿随使西的请准行;愿归汉的请放还;愿留下的请接纳。张骞的执着与不屈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憷动容!
“卫使带来汉帝书,请孤送汝等归国。”军臣单于捋了下已然花白了的髭须,转问卫律,“卫大夫何意?”“禀大单于,汉廷出了些事故,小使回不去啦,请大单于慈悲,收留小使吧。”卫律叩头,几乎哭出声来。“准!照汉廷爵秩标准,卫大夫太子帐前留用。”单于指着呼衍明杰交代,“左骨侯妥为安置。”复对张骞说,“张西使北海甚有作为,甚得民心。大匈地处边鄙,甚是需要汝等人才,孤殷切希望西使能建功茏城,任何高位厚禄都会封予你和你的随从。借道使西绝不可;卫使不返,张西使也回不了大汉啦!”手在案上划了个半圆,重重拍下,“太子和甘屈罗多操点心,安顿好张西使。就这样吧!”
张骞从单于帐出来,走回驻地途中,急切地思考着对策:使团的兄弟们正等着他的消息呢。离开北海时,张瑾说“不知前景如何”时,他不是没听到;那时他已想好了刚才向单于提出的三个交涉要求,对单于的可能回应,也作了分析和判断。因之,今天的结果并非出乎他的意料,相反地,他倒能为继续滞留单于庭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让匈奴放行使西显然不可能;但若就此回国,也确实于心不甘。如此说来,滞留倒不啻是目前的最佳选择,这样,便可完成他在北海就已着手构画的《匈奴舆图》了。只有记载掌握匈奴地理形胜,让匈奴丧失地利优势,才能为将来汉军大举征伐赢得先机。(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张骞打定主意,抬头看见自己帐前已围聚着大堆的人。
“汉平,有结果吗?”张瑾迎上来问。
“我们被扣在这儿啦!”张骞望着期待已久的众兄弟,神情严肃地说。
常年风雨相伴的苦难煎熬,让使团的兄弟们彼此产生了同道相惜的感情,养成了隐忍顺受的性格,也培育起对张西使敬服依赖的信仰。因而,听了张骞的话,大家先是默然,继之消尽了归汉的兴奋心绪,叹息着慢慢散去。有几个兄弟围住张骞问:“大人,我们在北海经营了那么多年,能不能再回去?”“如果是个人意愿,可以考虑。”张骞颔首肯定。
卫律当晚搬去了太子驻帐。帐内又只剩下张骞、张瑾、甘父三人。张骞把面见单于的经过复述了一遍,问:“你们两位有何见地?”“什么高官厚禄,我要当单于,能让当吗?”张瑾开着玩笑。“已经苦熬了六年,就是让返大汉,心也不甘呢。”甘父说。“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要确保使团内部的安定。仲瑾说服好众兄弟,稳住情绪。有一点必须要明确:为匈奴做事可以,但坚决不做有损大汉的事。”张骞强调说。
茏城的气候虽较北海要煦暖些,毕竟临近秋末,天开始阴冷起来;尤其是早晚间,须得裘袄加身了,中午倒是阳光明媚,和暖如春。甘父连着几天去找阿兰达,门卫均说是去了左王妃帐。难道是在躲着我?甘父很是抑郁。难以相见时两厢思念,近在眼前却又避而不见;也怨自己,蝉联两届全匈勇士,两次都没有提要娶她的要求;可自己还在漂泊不定,有什么资格去谈婚论嫁?阿兰达,又如何让我不想他?甘父沉闷地低头走着。
“甘风儿!”花喀赤迎面走来招呼了声。“是花兄!”甘父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笑容,“忙什么呢,好久不见?”“还能忙什么,找女人呗。”花喀赤伸手和甘父握在了一处,“我问你,见到阿兰达没有?”“没有。”甘父从花喀赤敌意的紧握中抽出手,“我和阿兰达只是认识得早些而已。这两天又忙着收拾行李,还没见到。到寒帐叙叙?”“不了。听说是在照看左王妃的公主。”花喀赤晃着肥头挺胸大步走去。甘父直盯着花喀赤不见了踪影才转身迈步,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至少阿兰达不是单单地在躲避自己一人。
撩开帐帘,甘父惊喜地叫了声:“老甘来啦!”甘屈罗回身笑吟吟地说:“光看到了我,你不认识这位了吗?”“玉兰姐!”甘父更是大稀奇:白净的鹅蛋脸被身上素白的反毛窄裉夹袄衬得愈显靓丽动人。“左王特意安排玉兰过来照顾张骞大人的生活起居。不过,王妃新诞公主需要照料,给玉兰搭毡帐也要些时日,最近还搬不过来。今天先来认认门。”甘屈罗的一番介绍,说得玉兰别转身低垂着头不停地绞着发梢。“老甘最近忙什么呢?”张骞瞄了眼玉兰打着话岔。“我现在主管军事和茏城卫戒。军需装备让巴图负责了。”甘屈罗操着轻松的语气说。“巴图?”少年脱口叮问。“右贤王的万长。右贤王不满于大单于只用左王的部下,力荐巴图任了右大将。”说到这里,甘屈罗无意间问了句:“才刚甘儿到哪去了?”“去找阿兰达了,没见着。”当着玉兰,甘父不想再隐瞒。“阿兰达?”甘屈罗有些惊愕,随即哈哈大笑,“我怎么没想到呢,英雄配美人,天造地设。甘儿可要抓紧,花喀赤、卫律可都有非份想呢。”少年抿着嘴,眼珠子转了几转,问:“卫律说花喀赤挟异术,果真?”甘屈罗没有马上作答。他定定地看着少年半歇,淡淡地说了句:“他可是个劲敌呢。”遂起身向张骞等人告辞,带着玉兰离去。
数日后,当漫天雪花飞舞的时候,在大家焦灼的期盼里,玉兰搬来了,住在张骞隔壁的新帐包。虽然明知道这是甘屈罗为能留住张骞而苦心孤诣使的美人计,但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其时,甘屈罗还安排了个小巧玲珑的妙龄匈女给玉兰做助手,让张瑾故意撞翻杯盏给撵走了。甘屈罗见张瑾太过不近人情,也只好作罢。
每当晚饭过后,玉兰都会和大家坐下来聊一会儿,渐渐地,聊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也知道了玉兰的身世:玉兰祖居汉中安阳,父亲玉京阳做着县衙捕吏,为人乐善仗义,有些勇力。在玉兰五岁那年,父亲因在办案中得罪当地富豪杨二爷,被迫害流配云中。杨二爷少公子平素风流成性,无恶不作,人称杨恶少。隔壁邻居家有个少女,正值豆蔻华年,杨恶少垂涎于她的美色,却因邻居管束较严,一直不能得手。有天午休过后,杨恶少无意看见少女在往闺房中提水,想必是要洗澡,便爬上墙头偷看。只见闼门洞开,少女罗襦乍解,朦胧水雾中,依稀倩影,玉雕粉琢般,看得杨恶少歪头结舌,被少女家人抓了个现形,便要扭送告官。正当两家争执不休时,巡防的玉京阳恰好路过,讯清事因,以为杨恶少心怀鬼胎,虽未施诸行动,但若不严办,不足以正风气匡人心。于是,玉捕快置杨二爷之求饶于不顾,大义判决:杨恶少当场喝尽少女浴汤以荡涤邪心!杨二爷恼羞成怒,随后买通县宰,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玉京阳发配去云中做城旦。父亲讼诉无门,只好带着娇妻弱女举家迁至云阳。玉兰十八岁那年,匈兵侵入云阳,父亲在城防保卫战中牺牲。匈奴乱兵入城,玉兰与母亲跑散,被掳到茏城,选做左王妃鬟奴,张骞使团被沮匈奴后,才被脱了奴籍。
“苦命的女子。”张骞暗自感叹。
更让甘父高兴的是,阿兰达有时也到玉兰这儿帮手,俩人便有了私密接触的机会。“我哥哥要把我许给花喀赤。那个西蛮梵,我见了都恶心。”阿兰达坐在床沿上优雅地摆着蹬双高腰靴的修长纤腿。“他难道就不体谅你的感情?”甘父不平地问。“感情?有人有两次机会都能轻易放过,我且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我哥哥能知道?”阿兰达心直口快,说得甘父低下头去。好一阵子,他才嗫嚅着说:“阿兰达,像我这样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怎能连累你跟着受罪?”“我以为是甘儿变心了呢。”阿兰达轻偎着自己的心爱,温婉妩媚,“还有,你对花喀赤太迁就了吧。”甘父抚着阿兰达的柔发,长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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