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辟绝徼,服胡夷,英雄胆略可拟天
副题:少年英胆震悍匈
要说这西羌的渊源,本是出自三苗,向居江、淮、荆州一带。舜时流浑敦、穷奇、梼杌、三苗四凶族于四裔,而被迁到三危,滨于析支河。由于这里地硗土薄,不宜五谷,先人们便以产牧为业,依随水草,所居无常。经过十数世的生息衍育,添丁增口,种类日渐繁炽,南接蜀徼,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绵延数千里,均为羌人所据。武王伐商,曾出兵助战于牧野,因从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藩服。
羌人性坚刚勇猛,俗以力为雄,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趁中原周王朝浸衰,不断寇攘,自陇山以东,及于伊、洛往往可闻羌戎马嘶。到平王末年,竟一度攻破王城,洗劫掠抢,幸得秦、晋合师救周,方得逐出羌戎,穆公遂霸西戎,开地千里。秦厉公时,又大举伐戎,韩、魏、曹、鲁等诸侯国也都纷起驱戎,羌人被逐,退居河湟间。
有无弋爰剑者,时为秦军拘执,充作奴隶。秦人却也不知道爰剑究是何羌隶属何戎,而且,没过多久,发现这个被俘羌人逃脱了,于是急急派人搜捕。爰剑逃到一个山崖顶上,前面断了去路,后面追兵又近,无奈中,返身钻进了一个岩洞。秦兵围住洞口喧噪半天,见里面黑咕隆咚,不知深短,便在洞口烧起火来,大火炯炯,几个时辰过去,山体遍处灼烫,谅爰剑再无还理,便鼓噪而去。爰剑却安然无恙,待秦兵散尽,从容走出洞来。原来,方才洞外大火,爰剑分明地看见有一只猛虎在前面挺身翼护,遮住了热浪,爰剑免于烧灼才得不死。下得山来,走了数日,在一处村野,爰剑遇到一名羌女,搭弓射猎,箭无虚发。爰剑见她矫健敏捷,身手不凡,不由心中起敬,便与她结为夫妇。羌女被劓了鼻,耻于毁容,便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
爰剑偕劓女返回故里,羌人见爰剑被火能生,惊疑其得有神助,遂共同推举爰剑为豪。爰剑教羌人田畜,垦地治荒,筑城守土,结束了羌人动荡不定的游牧生涯,威望日增,各方羌戎附之者甚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后世代代沿称。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效秦穆公勋业而用兵西戎。忍季父卬畏惧秦威,率种族南溃。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居守金城,并多娶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自此兴盛。及忍子研立,至豪健,威服诸羌种,羌中号其后为研种。至于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附汉徙守陇西塞,胞兄留大不愿随往,便留了下来,和妻儿厮守视业,而今女儿方长成,却摊上了这档子事。
留大暗暗地叹了口气,等少年三人用过早饭,一同赶往酋长府。赶到府厅,恰恰卯时,只见主簿一人在大堂内来回转着圈儿踱步。
主簿乍见留大带着的三人大为诧异,当听了留大介绍知道是受张西使派遣先行入城的汉使卫士,惊喜之余,心思一动,问:“老人家,你们是不是为令媛的事?”一边让着众人上座。“可不是吗!”留大接着把昨晚如何见着汉使,少年甘父又如何夜探匈奴监护使幕府大致讲述了一遍。
“小英雄在幕府中看到的确实是这么回事,”主簿无奈地不知摇头是好还是点头是对。“就在刚刚,你们来之前,匈奴监护使传过话来,要我准备嫁妆,今天完婚。唉!你说这事,我怎么向你老人家启口啊。正着急呢,你们来了。”
“依主薄大人看,该如何处置?”少年在一旁插问。
“我觉得得这么办,”主簿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先答应这桩婚事,但要按羌俗办:第一天新娘宴亲,第二天新郎迎婚,第三天酋长送婚。如此一来,匈人就必得放回酋长和令媛,老人家看如何?”
“这样甚好。”看留大一时也拿不定个主意,甘父扫了一眼众人,表示赞成。“只要人能先给放回来,就是大功一件。这样,我们引大人进城消灭匈奴就能做得从容些。”
“而且趁着今晚宴庆,我们可以铺板架桥行事了。”张文英也听出了些门道,补充说。
“好,好!”主簿高兴地咣一声干了杯中茶。“我即刻过去,匈奴监护使还在等着我回话呢。”又转身吩咐下人:“给我好好照顾贵客。”他向众人一弯腰,带了个随从急急而去。
留大自一口口地往嘴里送着茶。从昨天晚上以来一直沉郁着的心情此时觉得宽慰轻松了不少,他笑眯眯地看着少年三人脑袋凑脑袋地在商量着什么,虽然一句听不懂,但他知道,他们说得是自家的事,自家是遇到救星了。越想留大越是开心地要大笑两声:老天可怜,我留大平时为人还算忠厚,危难时派来贵人相助呢。他咧开嘴无声地笑着,又端起茶杯,正要往嘴里送,就听一声“老哥呀,不行啊。”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堂内众人闻声俱惊!刚认出是酋长,酋长已急匆匆进来,顾不得有无外人,直冲到留大跟前,抓起老人还呆愣着的双手,颤悠悠地说:“老哥哥,不行呀,匈奴监护使发话了,一切从权免俗,让我们天黑前送过嫁妆去,今晚就要洞房完婚啊!”酋长说到这里,就听堂门口“咣啷”一声,众人又是一惊,转眼望去,是从家里蹑过来的老妇刚跨进堂门,听到酋长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失脱了手中拐,正摇摇欲坠。众人赶忙过去扶住,搀到座上坐定,老妇人方才喊出一声:“我的苦命的儿啊!”便再也出不了声了。
老妇人这么一折腾,却让少年心中渐渐地有了主意,便对酋长说:“恐怕还得劳驾长再去趟匈使那儿,坚求按羌俗办婚。”
酋长这才定睛看清在场有三人自己不曾认得,当知道是张西使先行遣进来的卫士,而且汉使卫队已到了城外,顿觉信心大增。他深深地一点头:“好!拼着这身老骨头,我再去趟监护使府!”说着起身离座。
“等等,”少年也随后站起来说。“我也去。”
“你?”酋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见少年解开发带让头发在面部散开,又取下背上弓箭,只留佩剑在身,这样略一收拾,俨然是一名羌士了。酋长大喜,更是觉得胆气大壮:“有小英雄陪同,老夫心安了,走!”
按照羌俗,婚礼是要连办三天方可。第一天由女家宴请家族亲友,称作“花夜”;第二天,新娘才随同男方迎亲到男家,由男家盛宴款待;第三天,男家要设早宴谢客,新郎还要备齐酒肉亲自送新娘回娘家。因此,坚持按羌俗办婚,匈奴监护使今天就得放回被劫持的凤娇,参加今晚的亲友宴请。
匈奴监护使也就四十岁出头,矮墩健壮,他强耐着性子又听了一遍眼前这个难缠的酋长颤悠悠的羌人婚俗说,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老东西!”又狠狠地揪了揪颏下不多的胡须,嘴角一撇,他那自左眼底过鼻梁斜伸到右颊的僵挺着的一道长长的刀疤便愈加衬出他的凶悍骄横来。监护使虽然半晌没有吭声,酋长却从他那双冷森的小眼睛里和他那冷板的刀疤脸的气色上感到了一丝阴寒,觉得身子一凛,矮矬了半截,也就再言声了。
屋内一时寂静。双方嘿然良久,监护使烦燥起来,一甩手正欲大骂这个表面上对自己恭敬骨子里却在仇视自己的老儿,不经意间碰到立在酋长侧后那个覆面散发长大侍卫的双目透出的清冷、寒肃、刚硬的光,只有习武人才能读懂这种目光所蕴含着的凛然不可抗拒的力量!监护使不由心中一颤,怔忡一愣,到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监护使的细微变化当然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他趋前两步,向监护使深深一揖:“监护使大人还请三思。新娘子原是大家闺秀,婚礼不宜过简,以免失了大人身份。况且金城本在大人掌中,让新娘子今晚回去,还怕她飞了不成?”
匈奴监护使默默听少年说完,见他知趣识理,想想有道理,便“哈哈”地笑了两声,小眼睛眨了两眨,突然质问少年:“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讲匈奴话?”
“禀大人,小子自小在匈奴长大,前几年流落至此,被酋长收为贴身侍卫。”少年从从容容又是一揖。
监护使小眼球阴森森地在眼皮后面又转了两转,又听甘父匈奴语讲得流畅,顿时生出一丝亲近感来。“好,就按酋长意思办!”
少年眼波一闪,随即和酋长一道向匈奴监护使深深一揖,心中的喜悦自不待言:没想到匈奴监护使竟是答应了。甘父是有备而来的,倘若匈奴监护使不答应,他就用武力挟持,迫其就范,救出凤娇,至于以后再怎么办,他确实还没想到那么多,但既然匈奴监护使已经答应了酋长的请求,下一步就可以照计划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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