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舜到达淮河中游,却没有见到鲧,经打听方知他去了下游,只好又往下游而来。因河水泛滥,不少百姓逃亡他乡,沿河人烟稀少,十分荒凉。
他们艰难地走了十几日,才到达下游。忽然听到鼓乐声,舜心想,此时洪水横行,百姓流离失所,一路凄凄惨惨,唯独这里鼓乐声声,不知是为何事?便想去看看。正行之间,路旁一茅舍中却传来哭声。舜为了解民情,又朝哭声走去。原来是一对老夫妻在祭拜天地,而且自己拜了,还牵着两个小孩拜,边拜边哭,越哭越伤心。
舜上前施礼道:“两位长辈,祭拜天地本是好事,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老人本是有话无处说,见舜主动问,便哭诉道:“客人有所不知,这淮河连年泛滥。崇伯虽受命治水,以前却从未来过此地,此次灾情严重,才匆忙赶到这里却又不听百姓之言,只召开诸侯会议,诸侯们却说淮河泛滥是河神作怪,只有求神。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崇伯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请来巫师。巫师请了一会神,指着炙过的龟板花纹道:‘据龟纹所示,今岁灾情严重,是百姓在河中捕鱼,伤害了水族。近年来又破坏了以前的规矩。河神震怒,指示水怪兴风作浪。如今之计,只有恢复以前的规矩,方能消灾。’
崇伯道:‘以前的规矩怎样?’
巫师道:‘过去每年用童男童女各二人,猪、牛、羊各二条,其他祭品无定数,自然是越丰越好。’
鲧听了正在犹豫,巫师又道:‘前几年雷夏泽一带遭灾,冀北侯用人牲祭了河神。河神高兴,很快雨过天晴,洪水消退。’
崇伯鲧早就听说了雷夏泽用人祭神的故事,于是决定祭神,只是对用人做祭品还有些考虑,便又问道:‘多用几头牲畜行吗?’
巫师道:‘河神常年享受祭祀,牲畜已吃厌了,只有人为难得之食,所以用人祭祀才顶用。而且成人破了男女之戒,不干不净,神灵还不受用呢,故只有用童男童女。近些年来,因帝禁用人牲,改为增加猪羊,不但不顶用,灾情还更严重了。’于是崇伯便下了决心。”
老人又告诉舜,他们世代在淮河边上打渔为生,儿子儿媳先后病逝,只剩下孙儿孙女。因生活十分艰难,拿不出钱物来贡献诸侯,于是孙儿孙女被选作人牲。老人说到这里,呜呜咽咽,哭得更伤心了。
原始社会的晚期,出现了一大批巫师。他们掌管着祭神的权利,成为神的使者,处于社会的上层。在祭祀中他们把人当作牲口,除了天子、诸侯等高层外,对于下层的百姓,乃至于官吏,如果得罪了他们,他们就可以假托神意,任意杀人。他们要杀谁就可以找借口杀谁,杀的人越多,畏惧他们的人也越多,他们权威也就越大,这就是当时用人祭神和用人陪葬盛行的原因之一。
老人被通知要拿他们的孙儿孙女做祭品,哭得死去活来,仍不能摆脱孙儿孙女做人牲的命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拜请天神保佑他们的孙儿孙女死后投个好人家,来世不再受罪。这就是他们拜了又拜,最后还要孙儿孙女一起拜的原因。
老人见舜一行人对他们表现出同情,便又泪眼模糊地道:“客人看看,这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几天后就要成为孝敬河神的祭品。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呢,还高高兴兴地玩着,不知大祸就要临头。请客人发发善心,救救他们吧。”老人边说边哭。
舜一行人听了,心中都非常为他们难过,又见他们衣裳褴褛,面有饥色,更是充满了同情,便存心要救助孩子,只是一时想不出办法。
舜心想,若是偷偷地把孩子带走,鲧知道后一定会找老人麻烦。而且自己奉命巡视天下,又怎能带孩子。他一时无可奈何,只好等见了鲧再说,于是对老人道:“我们是奉天子之命,来此巡视灾情,正要去见崇伯。见了崇伯,一定为你们说情,救出孩子,请两位长者放心。”
老人听说他们是天子派来的钦差,而且又说得如此恳切,便产生了一线希望,忙向他们叩头道谢,便告诉舜,前面传来的乐声,就是巫师为崇伯在请神。
舜按照老人指引的方向走去,不久来到河边的一个广场,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里面传来阵阵乐声。舜上前一看,近河是一个庙,庙不甚高,由石头砌成。庙前一个巫师身着道袍,脸上画有图案,打扮得怪模怪样,正在披发请神。他的后面跟着一群小巫,他们时而跪拜,时而手舞足蹈,显得非常神秘。
巫师的后面端坐一人,穿着细葛布长袍,身躯高大,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刚毅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巫师请神,舜知道这就是崇伯侯鲧。
原始社会的钦差虽是天子的使臣,却没有封建时代钦差那样威风。崇伯鲧位列三公,地位显赫,舜不敢失礼,只好由契、弃先去参拜了他,向他说明来意。崇伯鲧知道来者就是舜,心中不悦,但拘于礼节,也只好出来迎接,并派人把他们送到驿馆,安排食宿,第二天正式接见他们。
见面后舜委婉地谈了一路见闻,虽然对鲧来说都是有益的话,但他就是听不进去,只因舜是钦差,才没有与他发生口角。鲧瞧不起舜,认为他是匹夫出身。为了不与匹夫为伍,曾经一再反对起用舜。舜却不与他计较,仍诚心诚意向他提建议,其中还谈到了不用人祭神。
鲧回答还是老一套:“天地万物,皆有神灵,天有天神,地有地神,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如今河神震怒,洪水为害,若再不祭神,水患难平。”
舜又耐心解释道:“下官并不反对祭神,天子亦节俭自己的衣食来祭敬鬼神,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但水之为害,自古有之,并非都是鬼神所为。即使真是鬼神作难,要祭祀也只能用猪牛羊之类,岂能用人。”
鲧道:“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好,命令下达了,巫师已请来了神灵,只等几天就要开祭了,那里还能改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治水的重任是我肩着,若再涨水跨堤,死人就是成千上万。请问钦差,是成千上万的人命重要,还是几个孩子重要?今吾意已决,就是天子亲来也无法改变了!”说完又对手下人道:“天不早了,请送钦差去歇息。”舜等人见他逐客,知道再说也无益,只有另想办法。
因事情难办,晚上大家都睡不着,个个愁眉不展,都在为几个孩子的命运担忧。舜更是苦思冥想,千万不能让这几个孩子去死。而且若让他们用人祭神得逞,万一碰巧水退灾消,人们就会更相信那一套,日后不知要多少人来死。
他越想越急,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举目一看,却是“大妹”。此时旁边房间的人也还没有睡着,听得妹子悄悄地去了舜房间,还以为他们产生了爱情。而且认为舜已三十岁了尚无妻室,今天妹子爱上了他,也是好事。只有章商、鸿濛、黄魔、乌涂四人心情紧张,因为他们受尧之托,保护二女,故担心出事,都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却听得舜轻声道:“如此晚了,贤妹来此有何要事?”
娥皇道:“来与重华兄商议救孩子。”
舜听说是为了救孩子,马上从榻上爬起来,穿上衣服道:“贤妹有什么办法?快说吧!”
娥皇道:“愚妹打听得祭神的时间是癸日亥时,即后天。他们认为癸属水,那时正是水神主令,故适宜干祭水神。亥属至阴,亥时过去就是子时,子时阳气生,阴气散。故子时以前,鬼神必须归位。所以祭神必须在亥时结束。而且我还打听到.这里祭神是用活人,把活人扔进水里。这样就给我们提供了救人的机会,而且还有一天的时间。如今正是月初,月亮出沒都早,亥时巳沒有了月亮。我们只要设法在他们将孩子抛入水中之前,把他们抢走就是了。”
舜高兴地道:“这个办法很好,从巫师手中抢走了人,他们就怪不上两个老人,只是如何去抢还必须考虑周到。”
娥皇早就爱上了舜。听到舜的赞扬,特别高兴。脸上立即浮起了红云。一肚子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此时舜就惋转地逐客道:“贤妹,去睡吧,让愚兄再好好想一想。”
娥皇由于受尧的教导,非常注意妇道,很快就回自己房中睡去了,但她的建议却引起了舜的重视。舜再也睡不着了,-直在思考行动计划。第二天大家都起来了,平时起得很早的舜,却还躺着在思索,直到快要早膳时才起来。
鯀虽然头-天发了火,下了逐客令,但第二天就又谈笑如初。其实他这样做是欲先给舜他们一点压力,看他们是否还敢为这次祭神出难题。而舜此时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谈笑风生,也不再提祭神的事。更不谈救孩子,使鯀也放了心,只是此吋舜的随从见舜不再提祭神的事,以为舜到底是个乡巴佬,没有见过市面,在鯀的淫威面前很快就屈服了!
娥皇也以为舜见鲧前天来了个施威逐客,现在就连她的头-次建议也当成了耳边风,心里也有些不高兴。直到晚上大家快要睡了,舜才突然召集大家宣布道:“明天晚上崇伯就要祭神了,为了救孩子,请章商、鸿濛、黄魔、乌涂四人打扮成水怪潜伏水边,当巫师从庙前来河边抛人时,便爬上岸来将孩子抢走,交还原主藏好,然后迅速赶回住所,又请契,弃与朱虎,熊罢打扮成四位河神,同样藏在水边,当章商、鸿濛、黄魔、乌涂抢走孩子后,再爬上岸来假作要吃孩子”,將这个主巫拉下水去,以惩罚这个作恶多端的人。从现在起你们各自去准备,-定要打扮成怪模怪样像个凶神恶煞,千万不可露了马脚,否则闹出事来,就不是好玩的,甚至性命不保。”说完又问-句:“大家听清楚了没有?”大家听说救孩子。都非常高兴。便一齐答道:“听清楚了!”
这时天真活泼的女英高兴得沉不住气道:“我与姐姐也自幼学会了游泳。而且从小就会装神做鬼,我小时扮鬼脸还把姐姐吓得哭了起来。有-次还吓了我母亲。这次扮鬼救人我也要去。”
娥皇见她一时高兴,简直不像个女孩子,便瞪眼喝道“放肆!这是我们女孩子干的事?”才把她的嘴封住了。
女英的性格与她姐姐大不相同,姐姐老成持重,她却天真活泼,什么话儿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干。今天她这么一说,可把在埸的人都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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