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敢正被一群犯人围在当中,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虽说双手双脚还戴着铁镣,但套在脖子上的大枷业已除去,而边上的犯人却没有他这么幸运。
杨敢说到激动处,竟背起双手来回踱起了步子。且不说他讲的故事有多精彩,只是此时的杨敢哪里是挨了三十大板的样子?
待杨敢转身时见到仇家,脸色随即沉了下来,趋步来到仇家面前。仇家冷冷地盯着杨敢,嘴角扬起不屑,显然没把杨敢放在眼里。话虽如此,心里还是狐疑不定:“这小子明明挨了板子,怎会像个没事人似的?”
杨敢围着犯人转了个圈子,哼了一声,道:“走着瞧”。不待仇家回应,昂首挺胸地闪到了后面。
有好事者待杨敢走远,凑上前来,问道:“这位仁兄,看你跟杨大人像有过节。”显然,这是先进来的一位,不知道外面的状况。
“杨大人?”仇家眉头微蹙,不解地问:“哪个杨大人?”
好事者朝杨大人走的方向呶呶嘴,道:“还会有谁,就他呀。”
仇家哼了一声,道:“天下为官者若是此人这般模样,真是老天瞎了眼。”
就在仇家愤愤不平之际,早有狱卒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巴里清。”
“小人在。”一个面相猥琐的中年汉子应声而答。
“陆大鹏。”
“小人在。”
“齐铁柱。”
“小……小……小人在。”是个结巴。
“李狗娃。”
“小人在。”是个庄稼汉子。
“包雨飞。”
“小人在。”是个长相比较秀气书生。
“十三号房。”
就这样,每五人一间狱房分了开来……
杨敢的仇家是个大盗,江湖上名气不小,人称摸天手周岁。其人跟好事者方平,渔家人开一水,店伙记廖有余,更夫陈好客五人分在了十五号。
“杨敢。”
没人应声。
“杨——敢!”
还是没人应声。狱卒肝火上升,怒吼道:“哪个是杨敢杨大仁!给我……”
“滚出来”三个字还没喊出口,就被一声扯着长音的“到——”掩了过去。旋即,一张写满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笑逐颜开的脸凑到了狱卒面前。
那些先前被杨敢蛊惑的犯人,这才明白杨大人只是杨敢的别名。
方平凑到周岁身前,道:“周兄,这姓杨的……呸!真他娘的!原来是个二货。”一边讨好周岁,一边愤恨地攻击杨敢。
周岁用满含嘲讽的目光盯紧杨敢的后背,恨恨地道:“什么玩意儿。”
方平不失时机地接着道:“就是。什么东西!”
狱卒的脸阴了下来,冷冷地道:“杨大仁,你……”
狱卒想说的“好大的胆子”几个字又被杨敢堵了回去:“大人——请笑纳。”就见杨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块金锭塞到了狱卒手里。
狱卒阴沉的脸刹那间被阳光替代,顺手将金绽放在怀里。正想说些什么,忽觉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皱眉道:“什么味?”
杨敢惶恐地道:“刚才大人摧得紧,刚拉出来还没来得急擦干净。”
狱卒一怔之际,面含冷霜地道:“你很好,很好。”说着,伸手在杨敢的脸上擦了擦。
杨敢依旧笑容可掬地道:“谢大人,谢大人。”
狱卒又在杨敢的身上擦了擦,顺手拍了拍杨敢的肩膀,语重双关地道:“好,很好。”
众犯人得知杨大人的真实身份,却没看到杨敢贿赂狱卒。但见杨敢没用多久就跟狱卒打得火热,对杨敢又多了几分猜疑。
“杨敢,十八号房。”
没有人和杨敢同一牢房。
方平好奇地问周岁:“周兄,这小子不会是给安排了单间吧。”
周岁哼了一声,道:“尔等是坐牢又不是住店,管它做甚?再者说了,这牢里本就会有其他犯人,这个该死的混混住的十八号牢房说不准还有别人住了,他小子只是凑数而己。”
方平连连点头道:“周兄说的是。”
不过,还真被方平言中了。
众犯人被衙役带进的大牢里根本一个犯人都没有,杨敢独自一间牢房。
待见杨敢躺在草丛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一呀摸摸着姑娘的脚呀,姑娘的小脚有五花,一花花着大脚丫,大脚丫没指甲,挠着哥哥心痒痒呀。二花花着二脚丫,二脚丫上描着画……”
周岁的猜测没有说中,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怒火,一对牛眼死盯着另一面的杨敢,越看越是不顺眼。听着杨敢犹自唱个不停,心中烦躁难耐,猛地起身,扬起铁镣狠狠地向牢门砸去。
砰地一声巨响,骇了众犯一跳,众犯纷纷侧目,唯独杨敢的小曲未受惊扰:“五花花着小脚丫,小脚丫上弹琵琶,听得哥哥心痒痒呀……”
“呔,那厮!闭上你的鸟嘴。”
杨敢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周岁破口大骂:“干你八姑九大姨,老人唱曲管你鸟事?难不成老子一呀摸,二呀摸摸的是你妹?!操,就是你妹,也得等老子摸完了你再吵吵呀,老子还没摸完你就想收钱不成?”
“你……”
“你什么你!就你那熊样,你妹也强不到哪里去,看你的面子老子勉强也就上了!”
不容周岁插话的一阵臭骂,气得周岁面色铁青,在牢房里连转了几个圈子,却没家伙可用,只得用铁链拼命撞击牢门,那样子像是要把杨敢吃了一般。
方平等人慌忙上来劝说:“周兄,那厮就是个泼皮无赖,凭的就是口舌之利,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周岁骂架完全不是杨敢的对手,打又打不着,在几个人的劝说下气呼呼地坐了下来,独自生闷气。
杨敢却没见好就收,嚣张地叫道:“老子江湖人称大胆大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惹急了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罢,朝着周岁怒气未消地呸了一声。
“还大胆大人?什么玩意?”不少犯人对杨敢起了反感。
众犯人的骂声显然传到了杨敢的耳朵,他环头侧目,像是要把骂他的人找出来,众犯人领教了杨敢口舌的恶毒,只得强行忍住,私下里却是不停地小声咒骂。
牢房里的吵闹很快传到了外边,一个跨着腰刀的狱卒走了进来,大声地道:“吵什么,吵什么?都活腻歪了?”一面说一边四下张望,像是要找出那个活腻之人。
众犯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狱卒走到杨敢牢前,还没发话,杨敢已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大人辛苦,不必为此等小事操心。这群刁民倘若哪个不守规矩,小人必向大人如实禀报。”
周岁听了更是怒火攻心,暗忖:“这厮不但是泼皮无赖,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狱卒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杨敢一眼道:“杨敢?九岁杀人——”
杨敢惨然变色,慌不迭地道:“大人冤枉呀。”
狱卒微微一笑,道:“你挨了三十大板还这般活蹦乱跳,当真不简单呀。”
狱卒的话登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这也正是大家一直弄不明白的事。
杨敢四下里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大人明察。”又凑前几步,让狱卒挡住众人视线,伸出手指做了个让狱卒近前的手势。
狱卒上前几步,杨敢在头上的发髻里摸索了一会,取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在了狱卒的手里,笑着道:“都是这东西的功劳。”
狱卒点点头,笑道:“大家都懂得。”
杨敢道:“万望大人在这帮刁民面前不要提及此事,若能再替小人美言几句,嘿嘿……”
狱卒会意地收起银两,一边走一边道:“会功夫是好事呀。”像是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道:“在这里……嘿嘿……”
狱卒话里有话,众犯人听得一头雾水,杨敢却是眉头微蹙。
周岁虽没得到答案,但跟杨敢交过手,非常清楚杨敢到底有多少分量,对狱卒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杨敢再度躺下翘起二郎腿时,先前写在脸上的猥琐、媚笑、张狂……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冷竣、疑惑……还有一种标志性的邪气。
“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杨敢将所有的细节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出现纰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牢房里为什么没有关押犯人?”
“如果有人,人在哪里?”
……
杨敢心中重复着来时的观察:“牢房左右两边各九间,共十八间。牢门由槐木搭成,内插铁筋,常人不能破。牢号分单双排列,每间犯人五名,共八六人。牢内蛛网遍布,无潮湿。地面青石辅成,实心结构,厚度不祥。结论,此处本无人长住。极有可能是临时的落脚点。”想通此节,杨敢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犯人八十六名,八个外家横练,十二个内功好手,五个内外兼修,六十个常人,分别在……”杨敢眼前灵光一闪,身子猛地一颤,翘起的二郎腿差点掉下来,听他长呼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原来如此。”
杨敢侧过头,将每个牢房重新扫了一眼,待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嘴角的邪笑又起,道:“果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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