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富士康跳楼事件还在持续着,接二连三,事件给社会的反馈像是投入了湖里的一颗石子。许多白帽并没有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更多的是嘲笑着跳楼者的脆弱,他们相互开着玩笑说,“你也跳楼去吧,给我们涨涨工资。”
张三的工作又开始轻松起来了,一方面由于白帽们渐渐掌握了操作技巧,另一方面,张三自己也涨了经验。他每天在线上走来走去,和每个白帽扯着不痛不痒,丝毫无助于人新陈代谢的话题。流水线毫不疲倦的转动,轰轰隆隆的向前滚动,把上面的产品输送到下一工序,直至打包装好箱,又被送到另一车间,组装成完整的产品,进入千家万户。流水线下是卫生死角,值日的白帽往往都敷衍了事,故此积下了太多垃圾,大多是一些纸箱碎屑和粘成一团的透明胶纸,这些垃圾有时阻碍流水线的滚动,马达“咔咔”忽停忽进,好像是跳着机械舞。白帽们开始用手使劲拍打流水线,初始是一个两个,然后大部分的白帽都高举着手掌,重重地拍流水线,不管流水线是否回复正常,拍打的声音的越来越大,直至小妈级现身制止,“都***吃撑了是吧?”有时无论怎么拍打,流水线都不再转,这个时候小妈级便急忙忙的打电话叫人修理。维修人员来了以后,先关了流水线,矮身钻进线下,再爬出来的时候,头发上往往带出一小截胶纸,说,“下次卫生要搞好一点。”说完便动手开始拆流水线的皮带,把卡在皮带上的杂物取出,叫人把流水线里的垃圾扫出来,他使劲儿扯着一团团的垃圾,直到垃圾装满整个垃圾箱,带着一副大功告成满足的表情的说,“下次千万要记得垃圾要清扫干净。”白帽们在修理流水线的短短几分钟里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欢欣的或找女孩儿聊天,或陪女朋友谈两句,或上厕所抽烟,或去喝两口水,或趴在桌上玩手机,还有的干脆就闭眼睡觉。摘下的白晃晃的帽子,一个个乱丢在流水线,等流水线重新开始转动的时候白帽们都开始找自己的帽子,这并不难,白帽们闲着的时候都给自己的帽子画上一幅幅图画,大多是一些卡通人物——虽然你看不出那是卡通人物,但他们会信誓旦旦的告诉你;也有人画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像冯勇就给自己的帽子画上了一个鸡蛋型的东西,后来给手贱的白帽多加了几笔,变成了一只茫然四顾的乌龟,以极其传神的神态向注视这顶白帽的人诉说着这只龟的迷茫;手头拮据的白帽就画一个框框,然后贴上一张一毛钱的纸币。白帽们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帽子。
张三发现白帽们的手上的死茧大致分为两类。插件组因为长时间指尖持着物料而磨破了皮,伤口刚愈合第二天又伤上加伤,几天后就结成了血疤。焊接组则是握着烙铁,死茧在拇指和食指夹缝之间。白帽们抽着烟会不断的用指甲抠弄死茧,被烟熏的眯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死肉,像是要用目光把死茧剜去。
张三手上的死肉在掌中间,那是打包岗位特有的特征,被箱子和胶枪磨挲,也是被生活磨难。但他的死茧并不多,这说明他所受的还远远不够。
上班的时间很漫长,白帽们总要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发出一声哀叹,“离下班还有那么长时间。”那种熬时间的感受滋生了急躁,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你还知道明天和后天一直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得这样熬|——这样一想,绝望的白帽们往往一天天都打不起精神。张三也在熬,他对比现在的工作内容,跟以前竟是大同小异,以前整天手脚忙碌着,重复着,现在变成了手不用动,改成了动脚和动嘴——但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在熬时间——上班到中午吃饭,再到下班吃饭,属于自己的时间都花在了洗澡洗衣服上,剩下的就是睡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上班前的休整,一睁眼就开始赶着上班。白帽们往往也因为这样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饿着肚子等着午间吃饭的一个小时,饿的时候更显得时间漫长。
张三不断在线上走来走去,他烦躁不安。时间好像间歇性的停顿,感觉距离刚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好久了,再看时间的时候发觉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几乎没怎么走,他又看一遍以此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韩星也很烦躁,两人便不断上天台抽烟。韩星说,“时间太难熬了。”
张三苦闷的说,“谁说不是呢。”
天气渐渐炎热,太阳像是橙黄的鸡蛋饼挂在干燥蓝天中,那耀眼的光热蒸发了身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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