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三在车间的天台上抽了根烟,他从8楼走上来的时候,腿都几乎迈不上楼阶,他把手放在大腿上,支撑着几乎要垂下去的上半身。线上的事情似乎没完没了,张三从抬着酸痛的双脚,像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躺在天台上,整个城市似乎都回响着感冒特有的粗重喘息。他又感冒了——线上的不少白帽都感冒了,流感肆虐,白帽们打着喷嚏,拖着鼻涕,听到小休铃响,平常杂乱嚷吵的车间似乎都安静不少,他们一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趴在了流水线上。这个时候很少有白帽请假,距离四月份只有短短几天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请假而丢掉了全勤和各种补贴,没有足够的工时,意味着下个月又要勒紧裤腰带,买小一号的内裤来过活了。
短短几天内,流感在这个人群密集的地方疯狂传播着,越来越多的白帽们抽着鼻涕,看着液体从鼻孔流下,使劲一吸让它回到原来的地方。张三以为自己体质不错,不会轻易感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喉咙干燥,鼻塞脑晕,四肢无力,他想,真***造孽。厂区小卖部的纸巾都甚至时有脱销,张三鼻涕泛滥的时候,小卖部的大妈说,“纸巾卖完了”,张三其时鼻涕如坏掉的自来水阀头,便催促大妈仔细给翻翻,说不定在哪个箱子底下还压着一两包存货呢。张三说,“下次你卖纸巾的时候问问他们,买纸巾干嘛用,要是用来擦嘴和擦屁股的就不要卖了,这两样活不用纸巾都能解决,用纸巾就不环保了。”
小卖部大妈在诸多纸箱中也没能给张三找来一包纸巾,说,“真对不住了小伙子,实在没有了。要么你试试这个?”小卖部大妈拿着两个塑料袋对张三说。
张三说,“这怎么用?”
“好解决,你用这个包住手,鼻涕往塑料袋里喷,完事以后用水洗洗你鼻子。”大妈哈哈笑着说,胖胖的身体一抖一抖的,张三有点眼花。他觉得挺有道理,这样既不脏手,又把鼻涕除去,麻烦的是鼻涕似乎都擦不完,而你不可能带着撑起口袋的塑料袋满大街的跑。
张三说,“你留着自己用吧。”张三的鼻涕实在抽不回去了,只好摁着鼻子进了洗手间。
张三对上班越来越绝望,尤其在身体脆弱的时候。明天转夜班,他想着就觉得痛苦和可怕,躺在床上翻来翻去。他还是没能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身体的无力感一遍一遍传递给大脑,告诉他生活是多么的无奈。他想着明晚干脆请假算了。他翻个身,又想,请假也无事可做。真***。头脑还是晕晕沉沉,口渴,但他不愿意下床去喝水,实在提不起劲。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感觉稍微好了点,但一想到晚上又要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夜班生活,他觉得自己病的更严重了。
韩星在午后从自己宿舍跑过来看他。韩星也是橙帽,在张三顶替了桂连的位置以后不久就被梁平招了进来。他年龄比张三大了一岁,脸色异常黄,头发稀疏,外形上一派老年人的龙钟。张三跟韩星在橙帽堆里都是新来不久,都不太熟悉情况,所以经常一起犯错,犯的错多了自然感觉同病相怜。
韩星给张三拧了瓶水,说,“死不了吧?”
张三甩了甩头,说,“暂时没问题。”张三喝了口水,“你先坐着,我刷牙洗脸。”转身进了洗手间,头已经不晕了,但身体仍软绵绵的。
韩星坐在凳子上,说,“晚上还能上班么?”
张三刷着牙,吐了泡沫,冲了口水,说,“干嘛不能?”
张三草草的洗了把脸,洗完以后发现用的是张航的脸帕。韩星已经打开了自己打包过来的午饭,朝张三说,“吃饭。”
张三说,“哟,那么仔细,爱心午餐呢。”他实在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觉得很安慰。
吃完饭的时候,原本灰暗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张三打开门吹着风。韩星说,“你这样感冒好不起来。”
张三笑着说,“反正也死不了。”他看着雨跟楼下马路上匆匆的路人,他看见车飞快驰过,带起路上的水,在车轮上形成一片水雾,他感觉自己自己脸上油腻腻黏黏的,好似是空气中的压力将身上的油给挤了出来。他的心情,跟没有铺上水泥的路上一样泥泞,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体脆弱引起的,绝不会有其他,他这样告诉自己。
韩星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场雨要下很久了。”
傍晚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张三给韩星找了把伞,说,“又要上班了。”
韩星在他宿舍里睡了一觉,伸了伸懒腰,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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