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天来临的时候,张三刚刚转了班,上夜班了。(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这不是他第一次上夜班,车间里半个月转一次班,张三第一次上夜班的时候,因为白天没合眼,眼皮一直作着拉锯战,他恨不得就地躺着睡了算了,他发誓就算有人从他胸口上踩过去他也绝对不起来。但第二天下班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困不起来了,白天强迫自己睡过去以后,晚上依旧要与倦意做一番抵死缠绵,如此循环几次以后,张三总算适应过来生理心理双周期的颠倒——又转白班的时候他又得把自己的生物钟调整,他觉得在这里无异于医院的手术室,把肠子胃包括大脑都进行了一番强化训练,连血液都进行了稀释——至于是否会训练过度而导致什么后遗症,暂时来说是看不出来的。
夜班对张三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过的事了,实在要有困意了就去厕所洗把脸,然后甩甩头,有一次使劲甩的时候把脖子给崴了,疼的他龇牙咧嘴。除此之外,他觉得夜班比白班好的地方就在于夜班上完会很困,白天洗漱完毕倒下就能睡过去,所以夜班的时候他也就往往忘记了悲伤或者假装悲伤,忘记了空虚或者重复,他发觉任何痛苦都是先从**开始的,**不坚强的时候,感情就脆弱的不成样子,就好像发烧的时候,就会无比希冀别人过来给你关切,甚至你平时无比厌恶的人过来跟你说一声,好点没有,你也会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厌恶了。小时候张三发烧,他妈就会在床边给他敷冷水,喂他吃药,然后说,叫你不穿多点衣服,现在知道痛苦了吧?但张三对西药敏感,闻到那味就先吐了,他妈一般要先用糖或者其他什么甜食引诱他,来,乖,这是甜的。张三看到糖就看不到糖后面还藏着白色的退烧药|——就好像我们学生时代对外面的世界看到了甜,没看到苦往往藏在背后。吃下去以后,张三没发觉被骗的话他就觉得这糖怎么有点苦呢,要是看见他妈笑容有点怪异发觉被骗了,立马就又吐了,“骗子,你这个骗子。”张三无比怀念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回忆起来感觉很温馨很让人感动,那个时候也往往忘记了他妈在他淘气的时候怎么用小竹子揍他屁股,也忘记了他妈在他捣蛋的时候怎么把他关在房间里,逼他做作业。他现在就觉得那时候吐了药实在对不起母亲,那时候别说是退烧药,就是拿来老鼠药也该吞下去不皱一下眉头————张三发烧了,上夜班的第一天,天旋地转,全身发抖,他把杨洋身上的外套都给抢了过来也没能止住不停抖动的身体,他觉得他不该抖的,牙齿不该打颤的,这是对他的坚强**裸的挑恤,但他没办法制止。工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想把扫帚装进箱子,发觉不对劲,仔细看的时候发觉是扫帚,小妈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张三我批你两天假吧,别撑了。
张三不想请假,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刻请假就是妥协,就是屈服,就是向着重复而又重复的生活低头了,他想他还能做一些事情来跟生活好好的较量一番,他一直都渴望战斗,现在生病了他反而有了一种在向生活宣战的味道——这是多么奇妙,身体好的时候从来就觉得生活在肆虐他,他毫无反抗能力——反而生病了他觉得是在挑战生活,从被虐者到挑战者。这个时候,无论我们从那个角度看,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向恐怖分子说,你们受死吧。但现实是,生活从来就没有特意理睬过谁,无论你四肢健全还是半身不遂大小便不能自禁。
“请什么假呢,我这好好的,我刚是拿扫帚来对比一下箱子的高度,确定一下晚上困的时候会不会把扫帚当作成品被组装成电器。”张三刚才拿扫帚的时候发觉手脏了,就在杨洋的外套上擦了擦。
“扫帚组装成电器,你他*脑袋果真烧坏了。”小妈级说。
“我的外套!”杨洋说。他无比担心张三会在擦鼻涕找不到纸巾的时候拿他外套当了纸巾,更担心就算张三有纸巾也迷迷糊糊的把他外套给擦了,这也太冤枉了,在看了张三往箱子里装扫帚以后,这种担心更强烈了。
熬完这个晚上的时候,张三走出厂门,迎着阳光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他第一次战胜了生活。他现在虽然全身无力,头痛不已,但迎着阳光感觉身上不怎么冷了,也不怎么打颤了,他喜欢阳光,喜欢温暖。回到宿舍的时候,他觉得全身都虚脱了,洗完澡以后特意给自己加了一床被子——被子是同宿舍老乡的,就算鼻子因为发烧不灵敏他也感觉自己被一股子葱油饼的味道包裹着,那货就爱吃葱油饼。
张三没有买药。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买药的概念,或者说,从来没有照顾自己的概念。他觉得睡一觉什么都好了,事实证明,年轻的身体睡一觉就算不全好,也会差不多全好了。
下午起来的时候,他发觉全身酸痛,但脑袋已经不那么疼和不那么迷糊了,身上也没那么冷了。中午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他又去洗了个澡,他觉得今晚还能够跟生活再较量一次,一想到这里他精神又好了一点,甚至觉得上班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了,觉得重复也没那么让人绝望了。
吃完快餐,张三在快餐店遇到了桂连,桂连说,这里有吃感冒发烧的药,拿去吃了它。
张三本来想贫嘴两句,说,都好了才送来,净添乱。但一想,怎么说人家关心,不能太打击人,于是接过药说,桂连。你也吃点。
桂连吹着刘海说,怎么会发烧的呢,是不是冻着了?
张三说,科学证明偶尔发烧是身体正常的表现,所以为了证明一下我的正常,只好让自己发烧了。
”少来了,你吃饭没有?”桂连笑嘻嘻的说。
”吃过了,你慢慢吃啊,不够的话这里还有。“张三扬扬手里桂连刚送的药说。
”你还是烧死算了。“
回到车间的时候,小妈级正在给白帽们开会,这就是所谓的班前会,小妈级站在上面,白帽们都站在下面,小妈级在上面唾沫横飞,对昨天的工作进行一番点评——往往都挑做的不好的方面说。对今天的工作的要求——往往明指暗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对一些喜欢偷懒和做事出工不出力的家伙进行轰炸,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这条线的毒瘤,是他们拖累了整个集体。但白帽们往往神情麻木,或东张西望——小妈级的说教完全不起作用甚至是反作用。
张三开过几次之后意味阑珊,以打包岗位一开工要写标识纸,要找箱子为由拒绝参加班前会。他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不开班前会的家伙。他觉得开班前会让人在上面对自己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忒没面子,像个老鼠一样,况且还要时时小心小妈级的唾沫星子不要飞到身上,他觉得能坚持开班前会的都是抵抗能力强,且身手敏捷的人才。
班前会过后白帽们三三两两面无表情的回到工作岗位,重复的生活又开始了,这么说或许不对,是重复的生活无时无刻停止过,他们此时只是在重复的起点,然后到重复的终点——睡觉。如果有一天眼睛闭上就没在睁开,那么重复陷入永恒;如果你眼睛还能睁开,那么重复继续,哪怕你是生病了或者其他什么,只要你还活着,重复就一直都在。张三如是想着。
生活从来就没有特意理睬过谁,无论你四肢健全还是半身不遂大小便不能自禁。多年以后张三才深刻的理解这句话,他总觉得生活刻意针对他,其实这就是太”自我“的表现,他不能从生活中得到自重感和被重感,便觉得生活的重复造成了他痛苦的局面。张三理解生活的时候,他的A4纸上已经多了几条折痕,但生活从来就不会去关注你的折痕有多深或者有多重要——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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