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儿，你怎么就不信爹呢？他不分黑白，替黑风堂卖命，爹给他一箭算是便宜他了。只一箭，怎么会武功全失呢？”薛无涯，秦剑天一听这声音，就攥紧了拳头，直欲将之碎尸万段。可理智控制了情绪，他没有冲动。
“爹，可他说是你害的。”薛红英的声音，明显有些动摇，或者她更愿意相信父亲的话。
“姓秦的，你也别装睡了。咱们当面鼓对面锣地说清楚。”薛无涯喝道。
秦剑天转过身来，凄然一笑：“薛掌门深夜造访，秦某荣幸之至啊。”
“姓秦的，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害得你武功全失的？”一个无辜之人无端背了黑锅是该愤怒，可薛无涯并不无辜，他的愤怒只是为了恐吓秦剑天。
秦剑天深知其用意，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我也不清楚，当时我中箭昏过去了。我并不恨令我武功全失之人，我只恨自己没长眼，帮黑风堂卖命。他们见我武功全失，毫无利用价值，就将我一脚踢开，任我自生自灭。全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薛无涯似乎对秦剑天的回答很满意，脸色变得平和，眼眸中流露出胜利者的得意。无论是谁，看着你的敌人武功全废地躺在你面前，惶惶似丧家之犬，都难免得意吧。
“薛姑娘，你就不该救我。我都这副模样了，还不如死了的好。”秦剑天转而对薛红英道，神色落寞绝望，任谁见了都生恻隐之心。
“爹！”薛红英娇唤一声，乞求的眼神表露了对秦剑天的同情关切。
薛无涯看了眼女儿，转而望向秦剑天之际，却见他的眼神中存着挑衅。“英儿，爹答应你，一定帮他。你先出去，爹和秦大侠单独谈谈。”薛无涯连劝带哄地把薛红英送出去，脸色立即垮下来，一把扣住秦剑天脉门，探其虚实。“姓秦的，你都已武功全失了，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
“薛掌门，你此刻应该很想杀了我吧。”秦剑天道。
“你都成废人了，是死是活没什么两样儿，杀了你，还脏了我的手呢。”薛无涯道，“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地便死了。若是未明老道得知他的爱徒沦落到这步田地，该是如何的心焦呢？”他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秦剑天听着薛无涯父女二人离去的脚步声。他睁着双目躺在床上，疲乏之意袭来，他轻按了两下太阳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太了解薛无涯。此人阴险歹毒，谨慎小心。薛无涯方才没杀他，完全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薛无涯绝不会放心留他在这个世上，肯定会去而复返，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想着想着，他又觉眼皮重似千金，他不绝闭上双目，昏昏欲睡之时，脑海浮出那段奇奇怪怪的文字：“火盛而中虚，水猛而堤溃。是故余则满，满则倾……”
秦剑天顿觉经脉逆行，浑身不适，睡意一扫而光。他蓦然心惊，干脆盘膝坐起，睁开眼那段奇怪的文字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感到丹田处腾升起小股气流立即又消失殆尽。正思忖着怎么回事，房门被一脚踹开。一蒙面人跳进来，手执匕首对着他，踟蹰不前。
秦剑天才想起，薛无涯走后，他并未起床闩上门。他没有妄动，可能是一贯的习性，他的目光沉静中带着威慑。正是这分气势，让蒙面人进退两难。
蒙面人以为，自己踹开门进来，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人，一刀砍下去就能完事。全然没料到，这人会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就这样看着他，似乎正等着他送上门来。
就这一瞬间，秦剑天来不及多想，淡然一笑，威势逼人：“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薛无涯，我的命就在这里，要的话他自己来取。”
那人还真被他给唬住了，哆嗦着退出房门。手中的刀不停地打颤，眼神丝毫不离秦剑天，生怕他反悔。可就在他一脚跨出门槛之时，背后中飞镖，扑倒在地而亡。
本来以秦剑天目前的情况，此人足以要他性命。只是他的那份沉稳让杀手失去了自信。从他说了几句之后，那杀手的反应来看，此人的确受命于薛无涯，可此人又是为何人所杀？薛无涯？不可能，薛无涯既然派杀手来杀他，自己定然躲得远远的，只等杀手回去复命。宗主？难道宗主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他？秦剑天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可就在他思虑之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杀人啦，快报官！”
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客栈伙计带着几人上楼。是靖州捕头范杰，还有许诚和他的几个青衣侍卫。伙计见范杰对许诚毕恭毕敬的，应该是个官，也对那人很客气：“大人，这凶手还在房间里，我说什么也没放他走。”
许诚只“嗯”了一声，就来到门口。门还是开着的，楼道口有几个好奇的，见有官差来了，都退回自己房间。
秦剑天看向许诚，目光犀利却显得疲乏。他依旧盘膝坐在床上，见到许诚一干人等，也还是丝毫未动。
范杰见此，当下喝道：“你这厮，好生大胆，杀了人，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秦剑天一脸无辜，道：“是这人半夜想要杀我。我本想放他一条生路，他却被他人所杀。”
许诚颔首：“照此看来，这人不是秦大侠杀的。以秦大侠的武功，也犯不着暗箭伤人。”
秦剑天苦笑：“我现在已是武功全失了。”
许诚愕然，转而道：“哦，既是秦大侠房里发生了命案，还须例行公事，就烦劳秦大侠随在下走一趟了。”他说着，身后的青衣侍卫就已上前。
秦剑天淡然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要杀要剐随便。死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范杰道：“大人，若他真的武功全失，那这人就更不是他杀的了。房门大开，死者自门口扑倒，背后中刀，显是死于室外某人之手。”
许诚白了范杰一眼：“本官办案，还用你来教吗？把人给我带走，你留在此地勘察。”
范杰还要多言，一见许诚那阴沉的脸，也就闭嘴了。看着许诚带着人离去，他只得跺脚叹气。
许诚将秦剑天带回涟水山庄，没有审问，倒将他好好安置在许诚落住的南苑。他将属下屏退，客气地问：“秦大侠觉得那里不满意，大可提出来。”
“许大人将秦某带到此地，却不审问，反倒好生招呼着，着实让人费解。不过，我已武功全失，‘秦大侠’三字，担当不起。”秦剑天道。
“三更半夜，黑衣蒙面，翻墙入室，非奸即盗，别说人不是你杀的，就算是你杀的，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许诚坐着，惬意地品茶，“我请你来，只是因为好奇，以阁下的武功，何人能将你害到这步田地？”
“不清楚。”秦剑天凄然长叹，“一个人连仇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活着是不是很悲哀？”
许诚一笑：“听闻阁下曾要轻生，本来我还想劝你想开点儿，看来是没必要了。因为一个懂得装糊涂的人，根本就不想死。”
秦剑天也苦笑：“和大人这般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我是不想死，我想报仇，可我没这个能力。”
“若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呢？你可愿意与我合作？”许诚道。
“我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许大人要和我合作，怕是打错了算盘。”秦剑天道。
“哦？”许诚不动声色，“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阁下曾是黑风堂的人，该对黑风堂的情况了如指掌吧。”
秦剑天冷笑：“黑风堂？许大人以为，我若是真知道些什么，他们会让我活着回来吗？利用你的时候，敬之如上宾；不用你了，弃之如敝屣。”
许诚微笑：“看来，阁下是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任何人，对大人我是半信半疑。”秦剑天道，“有一事，我想请教大人。”
“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但说无妨。”许诚道。
“大人可知，黑风堂和朝廷之间，到底有何过节？”秦剑天问。
“看来，不是我向你打探消息。而正好相反。”许诚嘴角翘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十年前，西南一带接连有商旅遭劫杀，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思南土司。朝廷闻讯震怒，便派了钦差赴西南查案。哪知，钦差刚到思南地界便死于非命。而后朝廷得到匿名揭发信函，言道思南土司劫杀商旅，私造兵器，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皇帝大怒，发兵讨伐。兵临城下之时，思南土司向朝廷陈述冤情，可朝廷并未采信。还是发兵攻打。念及思南土司田氏武功高强，朝廷还特邀江湖高手助战。其中便有涟水山庄端木鸿和点苍派薛无涯，更有武林盟主未明仙长。一夜之间，田氏一族惨遭灭顶之灾。田氏土司的长子，因崇尚汉学，正于松林书院求学。惊闻噩耗，火速回赶。而在途中，竟遭人埋伏，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今有传言，黑风堂宗主或是田氏土司长子田穆熙。”
听得许诚之言，秦剑天道：“那思南土司，是何许人，竟能惊动未明仙长？”
“江湖传言，思南土司手中有一部武功秘籍，思南土司也曾练就绝世神功。拿下思南之后，朝廷夺得了秘籍，欲将之赠予未明仙长。未明仙长固辞不受，竟挂印而去。”许诚道。
“未明仙长德高望重，因此事而退隐江湖十年。恐怕还真是朝廷冤枉了思南。”秦剑天道。这个世上，如果只有一人可信，那便是师父。
许诚道：“折腾了许久，阁下也累了，早点歇着吧。”许诚走后，秦剑天想着，如今确已到了许诚身边，可如何传递消息呢？
正思忖着，一个纸团自窗口扔进来。他展开一看，上书：“南墙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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