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前,一封加急密报从秦国蜀地历经千里送到咸阳,原来是当地太守为反对流放公输家族到边陲戍边的奏报,公文送达后,尚未给秦王陛下批阅,就被太宰院压了下来。李斯值夜时,在角落中发现了这份公文。
公输家族精通机关甲术,是天下与墨家齐名的机关世家,家族在秦国国力弱小时便与秦国王室交好,后来逐渐归附秦国,在秦国参与列国征战时,公输家族提供的机关武器发挥了重大作用,只可惜其家族后来全族戴罪,被迁徙到边远蜀地,现在秦王又下令让公输家族全族戍边,连当地太守都感到似乎有些过分,故而连夜加急发送公文,但执掌太宰院的冯中丞却将奏报压下。
李斯却在这时提了出来,冯中丞脸色大变。
李斯也看出来冯中丞神色不对,但却没有思虑过多,公输家族乃机甲奇才,对秦国今后帮助极大。李斯决意要帮助他们。
“冯大人,我虽然与公输家族没有私交,但他们名动天下的机关甲术却早有耳闻,现在秦国当用人之际,我们不提拔赏识公输世家也就罢了,怎么能还将他们远迁呢?”
冯劫叹了口气:“此乃陛下旨意,奈何不得。”
李斯上前一步:“陛下乃一代贤王,所为皆该是以社稷为重,虽然公输家族以前戴罪,但总该给人机会才是。”
冯劫默不作声,李斯皱了皱眉头,秦王一向爱惜人才,到底公输家族犯了何事,为秦王如此不容?可惜自己非秦国之人,对秦国许多辛密往事不甚知晓,突然间,他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自己本来应该先去探查一番。
冯中丞来回踱了两步,突然说:“李大人,回去吧。”
李斯瞪大眼睛:“冯大人?”
冯中丞却不再理睬他,转身跪坐下来,开始仔细清理桌案上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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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总是带着寒意,李斯一手提着药袋,一手抓着衣角,有些蹒跚地独自走在返回家中的路上。
忙了一夜,现在困意突然涌现上来。
但现在沮丧的意识涌了上来,李斯疲惫的感觉弱了好多,日头初升,拉在身后的影子淡而狭长,颇有落寂的味道。
公输世家。
李斯叹了口气,自己十年前投奔到吕不韦帐下为门客,看多了世家繁华起落,公输世家在秦王嬴政登基后莫名遭到灾祸,当时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内使,对当初事情并不知晓太多,现在自己身为公卿之位,一封文书勾起了他的回忆,本来以为可以努力帮助公输世摆脱惩罚,现在看来,秦国的过去太过神秘,有太多自己不曾知晓的秘密了。
无论如何,都要为解决公输世家的问题再想想办法。。。。。
“李伯父,小心啊。”李斯路走的恍惚,满脑子都是混乱的事情,这时却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急切,在自己身边喊了出来。李斯尚未回过神来,便“碰”地一声,撞到了一堵墙前。
“李伯父,你没事吧!?”李斯跌倒在地上,少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将他扶起身子,李斯揉了揉额头,看着少年,原来是蒙府少公子蒙毅,而自己原来走岔了路,不知不觉来到了蒙府前,刚才一头撞在蒙府外墙上,恰好被蒙府的小公子看到。
李斯苦笑一声,顿觉额头疼痛,蒙毅用力扶起李斯,李斯道:“蒙少爷,多谢了。”
蒙毅笑着说:“说来也是凑巧,昨天与静洲约定一起读书,今天又起来的早,正在院子门口晨练父亲大人教习我的几套拳法,便看见李伯父一路向着墙边走来。。。伯没事吧。。。”
李斯低头看去,今天的蒙毅一身绿色薄袄,白色细带将一头长发拦腰扎起,红扑扑小脸上满是汗水,看来刚才练得很是用功。蒙毅的年岁与自己的小儿子相仿,看着别人孩子健康的身姿,李斯的心中莫名难过起来。
“伯父不碍事,哈,为公事忙了一晚上,现在倒是头脑也昏昏沉沉的起来,你的父亲呢?”
“父亲大人半夜便去了军营。。。。伯父。。。静洲的身子还好吗?”蒙毅一面回答,一面看见李斯手中抓着的药袋,聪颖的他立刻想到了好友的病情。
李斯点着头:“难得小少爷挂心,静洲喝了草药,现在身子不差,有了你这样的好友,他一定会好的快些。”
自从自己的小儿子静洲来到咸阳后,孤静而少言语的他很少与城中的公子哥儿玩乐交友,蒙毅算得上是他唯一的玩伴了,虽然自己与蒙武将军的关系称不上一个“好”字,但自己对蒙府两个公子还是极为喜爱的。谈话间,自己的忧闷也舒缓了许多。
“是吗,那就好。”蒙毅脸色也宽舒了许多:“静洲性子倔强,总不愿意和我多说他的病,我很是为他担心。”
一老一少在这里说了几句,李斯便要告辞了。
“李伯父——不要忘了告诉静洲,我在这里等着他一同去府学。”
眼看李斯慢慢走远,蒙毅站在后面,大声地喊了起来。
经历了一番小插曲,李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李府挨在一片店铺后面,大路两边开,虽然方便,但却与其他官员老爷的府宅离得很远,李斯在秦国做官时,咸阳好的地方都被王公贵族占尽了,自己当时又只是吕相国府下的一个幕僚,所以便在平民店铺后面寻址建起府宅,一晃十年过去,李斯的官位越来越大,但这略为寒酸的宅子倒是一直没有换过,清晨的红光斜斜铺射在这里,照的府宅上空那一缕缕青烟格外显眼。
“呦,老爷。值夜回来了?”李斯刚刚推开沉重的府门,管家老陈腰间系着青布围兜,从西面的厨房探出身子,身上还满是浓浓的烟炉味道。
李斯恩了一声,对着管家点头打了个招呼:“老陈。”
老陈走上前来,一面接过李斯手中的药,一面低头擦了擦手:“要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洗脚不?老爷。”
李斯拜拜手,一面四下张望:“不麻烦了,静洲呢?"
话刚说完,一个黑色衣服的身影便从厨房里面探了出来,那是一个俊美少年郎,虽然许多烟土灰尘粘在苍白脸庞上面,但明亮的眼睛依然散发出不经意的美。大概是刚刚起床,少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双肩,或许是汗水的缘故,鬓角的地方已经被打湿粘连在一起。
“父亲。”少年开口道,一年过去,昔日少年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脸色苍白依旧,却是眼看着长大了。
阳光很温暖。
“你看你。。。”李斯看着静洲,少年看样子正在帮着管家烧火做饭,难免显得脏兮兮的,静洲笑了一下,刚要说话,李斯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打身上灰尘:“你又没有学过厨艺,来厨房岂不是给老陈叔添乱,你马上还要去府学读书,这一身脏兮兮的怎么能行。”
静洲半闭着眼睛笑,却不说话。
“呵呵,老爷可是不知道,小少爷的手艺可好了,连我这个半辈子都和烟火打交道的老头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你可是错看他了。”
“偶?”李斯听完管家的话,笑着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你会做饭,这可是奇了。”
“这些天蒙毅公子总是拉着我去蒙府吃饭,我看见他们府上菜肴样式可口新颖,就央求府上的火头教会了我。”
李斯心中淌过一丝暖意,他轻轻拍了拍静洲的肩膀:“你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动手动脚的事情不要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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