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元甲,提起这个名字,或许会让我想起那个武功盖世、义薄云天的大侠,但这位虽兼有黄师傅的姓和霍师傅的名,却是一位典型的封建知识分子。四五岁时,终生未仕的秀才老爹就开始教育“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稍长一点,开始读《三字经》,然后是《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等,书念的差不多了又开始考试,最先的是童试,然后是县试、岁试、科试,再到乡试、会试、殿试。而自己的身份也从童生逐步升为廪生、生员、举人、贡士,最终成为二甲进士末名。
在京师苦等数年,终获县令一职,从此开始了他的县令长跑,先是云南元谋,再是陕西蓝田、四川资阳、陕西大荔、广西柳江、湖北长阳、广东曲江,最终来到了安徽和县,这是一个多么曲折的为官之路啊,从偏远边疆到繁华重镇,这仿佛是一部人类进化史,布满了艰辛。黄知县清晰地记得他的每一个脚印,尽管他走遍了半个中国。年过半百的黄县令,原本想在这富庶的江南安安稳稳地把这一任知县做完就回乡,没想到南来的发匪瞬间占领了江宁,从此江南不太平,他的知县也不再安稳。
这不,知州李大人在沿江防匪,把他也调到运漕镇驻扎。别说现在人老了,腰酸背疼腿抽筋,经受不住打仗折腾,就是年轻读书时,老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得了这罪啊。黄大人盼望着李知州能大显神威,打败长毛,最好能打进江宁,还天下一个安宁,还和县一个安宁。有时候黄大人也会后悔,上一任曲江县令都干完了,怎会想到这破地方又当县令呢?自己当了半辈子县令,该捞的早就捞够了,现在真羡慕陶渊明啊,挂印而去,采菊南山,那是多惬意啊!
现实就是现实,这里没有惬意的南山,这里也没有喷香的菊花,只有阴霾密布。沉闷的天气使得黄知县格外地不适应,不仅是担忧南边的战局,更多是担忧运漕镇内的十六万石粮食,这些都是江南解往京城的漕粮,在太平军攻克南京前未能及时解走。如若有失,他黄大人真是县令当到头了。
黄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长毛匪,也不知道长毛匪有多少,但他真心地希望长毛不要打到他的地界,至少不要在漕粮运走前打来。但是老天不会让人人如愿,至少黄元甲不会如愿。
宽阔的裕溪河上,右八军两千多人分乘大小船只两百余艘溯河而上。途经裕溪口时,松安部清军未敢出动船只阻拦,只是草草开了几炮,太平军方面仅有数只小船被打沉,清军眼睁睁地看着太平军驶进了裕溪河。
太平军船队进入裕溪河后,迅速分为三队,由左崇纪领着装备快船的任桂新右营和刘肇钧左营打头阵,另分钟良相中营由侯裕田率领护卫其后。而最为强悍的宋鲁周前营和胡永祥后营却被王炤源留在最后,这可把做惯先锋的宋胡二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王炤源并没有理会,反而让将士们放慢速度。
沿着裕溪河向上行驶,最先路过的是雍家镇。这个只有百来户乡民的小镇子家家知趣地关上房门,偶尔几个影子不时地偷窥着船队。不过太平军并没有攻击它的意思,前队和中队匆匆而过,只有后队王炤源略微停船看了看,但又缓缓离开了,不过行船速度再次被要求放缓,不时还让军帅尉谢珍科上岸观望观望。
“军帅,您这是干啥呀?老任他们都在前面打起来啦!俺们却还在这里耽误!”宋鲁周终于按捺不住了。
“是啊,军帅,虽然说清妖战力差,但也好歹也去壮壮威势!”胡永祥跟着劝道。
“打?打谁啊?我让他们打了吗?”王炤源诡异地反问了一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问,胡永祥顿时一愣,嘴里叨念着“这不您让进攻运漕镇嘛,还说要打庐州,敢情又不打了?”
“莫忙,仗有得你打,不过暂时还不是那里,传令下去,到前面河汊口,全部停船待命。”王炤源极为淡定地说道。
而就在此时,左崇纪率领的太平军突然出现在运漕人的视界里。镇中三台阁,县令专业户黄大人急急忙忙登上顶楼,往南一望,挂着太平旗的船只塞满了裕溪河,大大小小足有几百只,登时额头冒汗。
“敲钟,快敲钟……长毛来啦!朱把总呢?余练董呢?快叫他们阻击!不能让长毛上岸!”黄元甲一边往楼下狂奔,一边竭斯底里地吼叫着。
“长毛来啦!”“发匪,是发匪!快跑啊!”运漕镇一片混乱。
“轰!轰!给我狠狠地轰几炮!”左崇纪意气风发地站在旗舰上,指挥着天兵们操弄几门老掉牙地土炮向运漕镇开炮。
“发匪有大炮!大人,我们快跑吧!”跟着黄元甲往团练驻地跑的朱把总听到炮声恐惧地叫道。
“放屁,老夫文官都不跑,你个武官跑什么!”黄元甲极为镇定地喝斥道。
“大人,发匪人多势众啊!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已被吓破胆的朱把总极力地劝说。
“朱富贵!你若再扰乱军心,本官把你就地斩首!”知县大老爷猛地发威。
陡然间,朱富贵闭紧嘴巴。
“师爷!快派人求援!派十个人骑快马分路突围,求裕溪口的松大人、李大人率兵来救!”
“是!大人,卑职有个建议,东关那边也有团练,也要向他们求援!”
“东关?是听说那边有合肥来的团练!好,抓紧去办!此次若能解围算你头功!”
“轰!接着轰!先轰他个稀巴烂!”望着镇上四处受惊的人群,左崇纪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太平军的炮小,没有多大的威力,很难摧毁清军藏身的堡垒沟道,但是却打中不少民居。众将见着百姓伤亡很大都有些不忍,纷纷劝阻,却都被左崇纪斥退。
“不要轰了!突袭的目标达成了,咱们就在这看热闹吧!”从中军赶过来的侯裕田近似命令地疾呼。
“嗯?”左崇纪很吃惊身为下级的侯裕田竟敢命令自己,心中一股无明火油然而生,但他却强制自己忍了下去。因为胡以晃曾告诉他,这个人与东殿很近,作为老胡的嫡系,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虽然口中不说,但左崇纪心中已深深地记下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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