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月初十之后,大牢里的狱卒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有时候还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炤源估摸着两江总督败退的消息可能传来了,命人日夜盯着狱卒动向。又让陆遐龄向送饭的狱卒打听,得知他们牢室应该在正月十七获得放松,炤源决定这个时候发动暴动,只是没有任何武器。
而此时牢外的安庆城则像翻了天似的,本来经过蒋文庆安抚,安庆百姓已相信太平军在武昌被围已属穷途末路,怎奈两江总督陆建瀛不争气,在湖北老鼠峡大败,东逃至九江,接着又弃守。路过安庆,蒋文庆请他入城,已吓破胆的陆建瀛哪敢停留,一直撤到江宁。这下安庆城像是炸了窝似的,纷纷揣测战局。不到两天,九江溃兵传来正月十一长毛攻破九江的消息,一下子全城总动员,背包的,赶车的,地主商户,富民小贩全都跑了,原本还沉浸在新春喜悦中的安庆,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城,剩下的是数千守兵和官吏,还有一些不要命的穷人,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罗富人们的财产,偶尔会为了食物互相殴打。
战局到了这种地步,身为安徽最高统帅的蒋文庆也无能为力了。九江既失,安徽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如同**的处子暴露在长毛贼的面前,不敢抵抗也要抵抗。他痛恨来势汹汹的长毛,更痛恨逃跑匆匆的陆建瀛,堂堂一品大员,三省总督,竟然不战而逃,要是他蒋文庆绝对做不出来。在自许的同时他一面派出按察使张熙宇带领巡抚本标人马驻守小孤山,一面招揽各地团练,加筑城墙,准备死守安庆城。
奈何臬司张熙宇不是玩意,正月十四长毛水军过小孤山的时候,他仅仅放了一炮,就全面撤退了,把蒋文庆的最后的希望也葬送了。臬司是安徽的第三高官,他的撤退无疑使得守军的士气一降再降。而太平军则是一鼓作气,连破彭泽、东流,直逼安庆而来。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全国各地都在举行各种活动庆祝,只有这安庆城死气沉沉。城内的居民早就逃得一干二净,只余些老少病残穷,饭都吃不上,哪顾得过节啊。与极少的平民相比,即将面临大战的安庆,最多的还是绿营兵,他们绝大都数都是狼山镇总兵王鹏飞带来的江苏绿营兵,也有部分是刚刚招募的本地团练兵。这些清兵们刚刚得到双倍的守城饷银,他们现在想得不是即将打来的太平军,而是到哪里去买鸦片烟,对于他们来说烟枪比长枪重要多了。
冷冷清清的安庆城上元夜只有一处最热闹,那就是巡抚衙门。为了鼓舞士气,蒋文庆特地命人张灯结彩,置酒设宴,款待所有军官,把总以上都能到巡抚衙门赴宴。一省最高长官的邀请,这可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把总乐坏了,一百多号人全都涌进了巡抚衙门。
巡抚大院内,宴席无数,人声鼎沸,不一会儿几位正主联袂而出,巡抚蒋文庆高坐主位,总兵王鹏飞占据客席,而布政使李本仁、知府傅继勋则坐在陪坐,几人坐定场下人慌忙叩拜行礼。
蒋文庆见着来了上百个将领,心中甚是满意,吩咐入席。只见一盘盘肥肉大鱼,美酒佳肴,那是应有尽有,把这些离乡月余的总爷们馋得要命,恨不得立马开吃。不过众人皆知饭前上级必有一番训示,哪敢动筷。只听蒋文庆道:“值此国家多难之际,将士们辛苦啦!”
上级体恤下级,这无疑会得到下级拥戴,这些绿营兵也是,各个跪地高喊道:“不辛苦!”其声壮如雷,气如虹,颇有英雄豪气。
客席上王鹏飞见手下在领导面前如此力挺自己,自然高兴,也忙跪道:“巡抚大人爱民如子,体恤下属,我等敢不效死力!”
李本仁仿佛被王鹏飞的决心所感染,颇有欣赏地赞道:“王总兵不愧为我大清猛将!”
“蒋大人运筹帷幄,李大人多谋善断,末将只不过听命而为。”
“二位都是国家栋梁,有二位辅助,粤匪必破!”蒋文庆见初步效果已达到,不妨再给手下们提一把气。
上级的将相和,让属下们似乎有了破敌的信心,不知谁喊了一句“粤匪必破!”一下子众人都跟着喊起来,一时间全场将士都沸腾了。蒋文庆颇为得意笑道:“我军士气旺盛,此战必胜!”手下们又跟着喊了一阵“必胜!”蒋文庆这才命令开席。转眼间众人将豪情壮志抛诸脑后,各大快朵颐,狼吞虎饮。
夜色下,巡抚书房内,“爹,您真的要靠这数千的绿营兵抵抗长毛吗?这些双枪兵能打仗吗?”蒋婉焦急地问道。
“你爹又变不出军队,只能靠他们了!”
“长毛势大,他们敢守吗?”
“不敢守也得守,我大清律例将领弃守失城一律斩,我不相信他王鹏飞如此胆大!”地方官员有守土之责,清廷防止官员投降敌方,所以在清律中把这条规定的特别严格。
“爹,要不退守庐州与周大人会合吧。”
“混账!你竟敢偷看爹的书信!”
“爹,咱们退吧,长毛势众,周伯伯会为您求情的!”蒋婉恳求道。
“爹是不会退的,等你哥哥明天筹粮回来,你们就走吧。”蒋文庆此前已经送走了老母,而发妻也早逝,只有一对儿女现在膝下,只因年初以为长毛必会北攻,不曾送走,今日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已决心以死报国,当然不能让儿女受难。
“爹,周伯伯送来的毒药,我都看见,我不让你死!”
“安庆城旦夕将破,江南难免一场兵灾,爹身为安徽巡抚本已难辞其咎,又哪能当个逃兵。”蒋文庆无奈地道。
“爹,我们跑吧,您不说云南美吗,我们去云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傻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出大清朝吗?况且,你愿爹背上个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吗?”
“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让你死!”蒋婉哽咽着。
“爹不会死的,这不长毛还没打来嘛。”蒋文庆凄怆地说道。
“那女儿要留下来陪爹!”
“好吧,我们父女俩就在这里为大清朝战到最后一刻!”蒋文庆似乎要和女儿对抗整个太平天国。
守卫安庆城是他蒋文庆的职责,哪怕是死都要死在这里,但是女儿就不一样了,她才十六岁,怎能让她身陷险境呢,蒋文庆在哄走女儿后,叫来了心腹护卫,命令他连夜送走女儿。
老蒋的死守政策使得不少狱卒也被调入城防部队,这让时刻注意狱卒动向的炤源甚为激动,囚犯们期待着正月十七到来。眼看着快要冲破牢笼了。没想到正月十六,牢头宣布取消放松时间,又让准备暴动的狱卒们不免有些失望。
“该死的牢头,怎么给人放松!”宋鲁周猛地一踢木牢门,只见咬着牙齿,虽然有些痛,但完全压制不了他心中的愤怒。
看着被宋鲁周踢得直响的木门,炤源诡异一笑,不觉摸了摸袄子里的烟盒。
天历正月二十二,夏历正月十七,翼王所率领的先锋部队出现了。安庆大小南门外的江面上,千帆竞进,旌旗蔽空,凡是能看到的战船上都有大炮。南门城楼上,将领们惊慌失措,士兵们胆战心惊。蒋文庆绝望了,喃喃自语道:“恐怕要尽忠了”。不巧,这话被身边的王鹏飞听了,本来就暗自叫苦,这哪是流寇啊,上千的战船,几十万军队,大炮比水师还要多,自己的那两千绿营兵以一当十也不够啊,现在又听巡抚大人如此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正当大清高官们各想心思之时,太平军开了第一炮,炮弹重重地打在了城墙上,紧接着是隆隆轰鸣,瞬间倾洒在城墙上。这连续不断的炮弹吓跑了城楼上观战的高官们,也惊动了城西按察使司大牢。正当众囚犯慌乱之时,炤源厉声大喝道:“诸位兄弟,这是太平军攻城的炮声,我们自由的时刻到了。”只见宋鲁周抱来了堵风的稻草,炤源掏出烟盒取出珍藏已久的火机,瞬间堆在木牢门下的稻草着了,火慢慢地变旺,烟也慢慢地变浓。
“那个牢房起火啦!”还在担忧城外战事的狱卒们终于察觉到轻烟。
“是里面的囚犯要逃跑,赶紧去扑灭火!”牢头呼喊着。
“快点烧啊!烧啊!”囚犯们也顾不得浓烟,不住地往已有火势的木门吹风。
“不要打开牢门,快去提水。”
只要烧毁木门,囚犯们就能冲出去,只要扑灭火势,就能镇压住囚犯。瞬间一道木门,成了的关键,而时间就是胜利的武器。眼看着木门已被烧得碳化,突然一盆水倾倒下来,稻草顷刻湮灭,而木门上的火势也逐渐变得微弱。眼见着火就要熄灭,暴动即将失败,炤源极度不情愿。忽然宋鲁周脱下袄子就要放下烧,炤源灵光一动,急忙止住他,而是脱了自己的红袄,火机一点,瞬间就烧了起来。随着出现明亮的火焰和浓烟,红袄子很快烧成一团,大量黑色油状物滴在木门上,使得木门再一次燃烧起来,而且火势越来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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