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田英佑大叫李四纪福:“快过来。”他让李四纪福拔出水牛角小刀。李四纪福热血还没退去,手向獠眼窟窿里一招,小刀自动飞了出来,现在闻起来,这獠只有肮脏之气,倒是全然不臭了。常田英佑指着神行大獠的脖下叫道:“捅这里,快捅这里!”李四纪福道:“已经死了。”常田英佑指着中箭的人道:“用血救命。”
常田英佑一脸红光地拔出他的猎斧。这人十分兴奋。李四纪福手中小刀大有感觉,向神行大獠颈项底下一处白毛所在一插,黑红的血顺着刀槽涌了出来。李四纪福一阵错愕,天地又是有颜色的了,人的行为也不再缓慢。
受罡毛伤的人被一个个扶过来喝血,一人一口。最后,常田英佑也依规矩喝了一口,他也叫李四纪福喝:“喝吧,神行大獠的心血是神物,延年益寿的,喝一口活一百岁。”
李四纪福尝了一小口,热热的腥气扑鼻,不太好喝。他正想住口不饮,嘴碰到了刀柄。他感知了那刀正在欢快地喝血,刀身在颤抖欢腾,十分激动的样子,搅得血泡直冒。长尾巴帘飞到近前,尖声锐叫,继而掁翅远避了。
那水牛角小刀确实传给李四纪福一种明确的感受:“它喜欢这妖兽的血。”李四纪福想既然你都喜欢,那我也多喝几口吧。一人一刀,把血喝个磬尽。
血不流了,李四纪福拖刀出来,那刀分明在他手上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李四纪福抬头一看,周围人都在看着他。常田英佑道:“李四大公子真是神人,我们只能喝一口,喝多了会死的。”李四纪福今天见识了死亡,又给人提一个“死”字,就是一阵恶心,一口血吐在水牛角小刀上,一阵血雾向内敛,血都给那小刀吸了,没有几滴落地。刀身本是白色,这时刃上有了道道黑血丝。
众人见他吐血,都以为他会被死。看看又没事。纷纷对他说道:“神!”有人在半空发出声音道:“什么神?这么好的东西都叫他给糟蹋了。”只见半空中飘着一个英俊青年,正在冉冉下降。
猎人们都见过修仙之人空来空去,也不以为怪。常田英佑上前施礼:“张三仙师有何见教?”
那青年二三十岁模样,身穿文火道袍,左袖上绣着一个红尾狐。长得十分儒雅,一柄风流扇在手,却不理常田英佑,面向李四纪福道:“你是哪家弟子?这噬血三旋刀从何而来?”言下颇不客气。
李四纪福见他高高在上并不落地,心中有气,向他一伸手,道:“先还我的小鸟!”那青年看着李四纪福掌中盘跳着的噬血三旋刀一眼,微微一笑,一低头,怀中飞出了长尾巴帘。青年道:“我只是跟它玩玩,别无他意。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家弟子。”说着向他一看。
李四纪福只觉有类似了阵微风或者一缕阳光的东西扫了自己一下,也不在意,只管问回去:“你是哪家弟子?”他有个诀窍,不愿回答就反问回去,百试百灵,保证不落下风。
那张三仙师点头道:“是在下失礼,小可张三胡壶,唔凤门外门弟子,见过道兄。”说着将手中风流扇向下竖了竖,算是施礼了。李四纪福只好实说实说,他也只会实话实说:“我是李四大公子,不是修仙之人。”驴头大公子太过难听,还是用本姓比较好。
张三胡壶自然不信,心道:“你有神识有灵光有噬血三旋刀,还无论如何不肯说出门派,必有不可告人的内情。你这人头脸修为是零,身上却暗有灵光流转不定,正好暴露你是修士。我已功在筑基,岂是你瞒得了的?你即大有深意,我不惹你也就是了。手用妖刀,似乎不是正人,那也不关我事。今日当早说早了,回门中交差要紧,不可多事。”
张三胡壶初时见李四纪福手执妖刀,本以为他是魔修之人,要除之而后快;待见他杀妖兽时发刀灵光并无魔气就改了主意,要擒他回师门;待扫过他的修为就只想交易了。当下便实话这最后打定的主意:“李四道兄,这神行罡毛獠小弟跟了七天了,就让与小弟如何?价钱好商量。”
常田英佑一直恭敬地站在一旁听二人说话,得知李四纪福也是修仙之人,心下慌慌。听张三胡壶要买獠,便向李四纪福点头道:“是,李四大公子,这獠是你所杀,你尽管处置。”
“错了。”张三胡壶道:“獠先为小弟所伤,才为李四兄所杀。”说着展扇一招,从死獠后腰上飞出两二寸长一枚精铁钉来,轻轻跃到扇子上。
李四纪福问常田英佑:“你怎么认识这人?”常田英佑见面就尊称张三仙师,他听见的。常田英佑道:“我曾有幸去参选唔凤门弟子,这张三仙师当时就是考师。”张三胡壶道:“我记得你。你灵根低劣,又身藏煞气,不能为我门弟子。”李四纪福不明白,就问常田英佑:“什么叫煞气?”常田英佑道:“我年青时曾杀过人,当时给这仙师一眼看了出来。”
李四纪福问常田英佑:“这东西卖不卖?卖多少钱咱才不吃亏?”这话应该偷着问的。常田英佑道:“三十年前在过桥镇有人拍卖过一个比这个小的,一阶妖兽,……大概十一二块中品灵石。咱这个是二阶妖兽。”言下之意,还得多要些才合情理。
李四纪福又问张三胡壶:“你出多少?”张三胡壶道:“多谢道友肯出让,就十五块中品灵石如何?”
李四纪福当下加价:“再加一百镶银币。”这相当于二十银币,或者二块半中品灵石。张三胡壶心说价不高,还算公道,当下道:“成交!”李四纪福见了他有喜色,而常田英佑嘴角有苦色,立时道:“慢着,我还没说完哪。这么好的东西岂能这么便宜这卖你?把你脚下那剑给我留下也就差不多了。”看你没这东西踩着还怎么高高在上!
张三胡壶心中一惊。他的飞剑倒是不值几个钱,从七品的东西,两三个下品灵石的样子。不过他若把剑给了李四纪福,一来没了武器,可以据此揣测李四纪福居心叵测,二来没了它也飞不走了。他哪知道李四纪福见他站在剑上十分精神气不过才要的呀?
张三胡壶想这个李四纪福似无歹意,他这样刁难于我当是为了我捉他小鸟之故。忙陪笑道:“李四道兄,我用三块下品灵石换下这剑如何?”其实李四纪福要完就后悔了,这东西他不会用,踩上也飞不起来,也没地放,背着又怪沉的,听这个张三说给灵石,于是顺坡下驴,再扯上一把顺风旗:“张三仙师既然不肯给,那灵石也行。不过把你这扇子也给我吧。”这回是漫天要价。
这个要求提出来令张三胡壶大为光火,道:“李四大公子只怕不知道,你有十只这样的大獠我也不跟你换我这甲子风流扇。”李四纪福的顺风船也使得够了,本来就是能多要一点是一点。一听他这话当下收蓬:“张三仙师舍不得我就不要了。成交。”这词刚学来的。
张三胡壶本已准备开打,听说买卖成交了十分高兴,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实在对这个深藏不露之人没把握。当下哈哈一笑,向腰上一阵拍,那灵石和镶银币纷纷飞落在地。李四纪福大多不识,不过他身边有个弯着腰一脸恭敬的常田英佑哪,这人差点进唔风门,应该不白给吧?“常田大哥,你给点点。”
十五块中品灵石呈半透明状,绿的青的居多,白的红的少些;下品灵石亦也灵光闪动,镶银币一柱子包着,一目了然。常田英佑点过,回道:“数目是对的。”李四纪福向那死獠一指:“归张三仙师了。”他仙师仙师地叫别人听来似乎有意嘲讽,其实他是不想称此称呼人家道兄之故。
张三胡壶无暇与他计较这些,跳下飞剑,取出一个小玉瓶来,将那瓶盖上有一尺半长的精玉管透入獠眼,片刻之间,一缕黑血珠烟雾盘升入玉瓶,装了大半瓶才没了。张三胡壶道:“成了。”袍袖一扫,李四纪福只觉黑光闪入了张三胡壶的储物袋,地上那獠就不见了,连獠死时射出的罡毛箭也一根不剩。
张三胡壶收起玉瓶,面现喜色,他追踪那神行罡毛獠七天不敢将它杀死,就怕这獠临死一击,吐出脑中黑风毒气,令他功亏一篑。李四纪福下手果决,一击成功,确是个狠角色,也实在成全了他。当下张三胡壶道:“我这里还有个添头,虽是小弟的旧物,倒还齐整。”将手在腰上又一拍,李四纪福面前多了一叠旧衣旧覆。不等李四纪福回答,跳上飞剑,洋洋而去。
一众猎户看着地上的灵石,眼睛放光。李四纪福将灵石不客气地据为己有,却对常田英佑道:“这些镶银币,给大伙分些,剩下的归我。”李四纪福实在喜欢钱,但他天性粗放,跟着人家又吃又喝,这时发财了不能忘了报恩。
常田英佑死里逃生,又要发财,心中明了全赖这个小仙师,也不敢放肆,道:“李四大公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死难的弟兄一家八个,这里的受伤的弟兄一人五个?”他听李四纪福一口一个仙师地讥讽张三胡壶,是以言下也不称呼仙师。这人世情老到,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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