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四纪福左臂不敢前伸,伸出就疼,他也不在乎。每日来这北沟放驴吃草,时常带些水果来。今日带的却是肉。妈妈煮了肉,他分得一块,舍不得就吃,带了来这沟中,给了老婆。仙子便与小姑娘分了。二人就在李四纪福的地洞里入定修功一月有余,到今天已然尽复旧观。
当下仙子薛百佳吃过了肉,向李四纪福道:“我们要走了,你要金子,哪天我们得空就给你送些来。这些日子有劳你了。”她早已套话套出少年的实情,再不起一丝一毫双修之念。
李四纪福听出她们不带他了,当时涕泪倶下,哭号道:“你答应给我当老婆的,怎么就走了?不带这么来的!呜呜呜,我钱也没了,老婆也没了,你们说话都不算数,老头是我抓的,那个老婆子嘴是我吓跑的,你们有没有良心呀?过了河就抽板?吃了肉就忘谁给的?……你不能走,要走带我走,不然把肉吐出来。”他先把自己的功劳讲上一遍,最后开出条件要和她们一起去当神仙。这神仙的日子谁不想过?一头是仙子,一头是驴,你更愿意跟谁在一起还不一目了然?他想了好几天,一定要跟仙子去!
仙子道:“我们要飞的,你不会。”羊角小姑娘容纹克道:“你那一星半点的灵根有屁用?你修不成道的,你那头驴都比你强。你看看我们教了你几天,你到现在连个兽皮袋都打不开,要是你现下打得开我们就带你走。”
那兽皮袋是中年人给了李四纪福的,当下他便得了主心骨,再不肯让二女碰它,每日琢磨那绳结。二女闲了便告诉他,要破禁制得修炼,要修炼得先有灵根,一察他,倒不是没有,星星点点有那么一小点儿,修足一百年顶天聚气一期。李四纪福不服,缠着他们教他打坐运功的基础法门,一个月来也坐了几回,一点效果没有。
当时二女要走,李四纪福死死扯住不放,薛百佳没法,也道:“容妹子不是说了吗?你打开兽皮袋就带你走,打不开可不管你了,哭也没用。”李四纪福本来已经绝望了,二女跳起来就能飞走,转眼十几里出去了,自己耍赖能顶什么用呢?这时听二女开出条件,心中暗喜,当下收了眼泪,叫道:“真的么?我打开袋子你们就带我走?咱们可得拉勾上吊、敲钉转角地不许变,这回过河抽板我可不干。”二女一齐点头笑道:“就这样说定了,决不过河抽板。”
只见李四纪福笑着拿过兽皮袋,将右手中指向袋口中央一捅,扑地一下,袋子开了。
二女大惊。小姑娘容纹克猛甩头角瓣,奇道:“你是怎么打开的?我都打不开!”薛百佳自然也是奇怪,当下向容纹克道:“这小孩身上有奇处,这袋子开了恐怕也是天意。”容纹克道:“姐姐要带他便带,我是不管的。”薛百佳将李四纪福脸上的鼻涕擦了擦,道:“好了,姐姐带你走就是。只是只能带你到那仙游城,到了那里生死由你,我们就不管了。”又问道:“你怎么打开它的?”李四纪福笑道:“我夜来个烘上搂着它睡觉,早上手指就在它里面,当时就开了的。只是倒不出东西来,只怕是个空的。”二女知道所谓夜来个烘上是当地土话,昨晚上的意思。
李四纪福问道:“那里有神仙么?”容纹克没好气地道:“都是我们这样的修仙之人,哪里那么多神仙?”李四纪福道:“中,我去。”
李四纪福本来没想去修仙,昨天早晨家里人告诉他早些回家干活,他贪恋仙子,回去晚了。天要下雨,家人都在搬土坯。当初。坨土坯家人花了大力气,这东西淋雨要坏的。因为李四纪福回来得迟了,家人脸色就不十分好看。李四纪福的左臂受了伤使不上劲,就单单用一只右臂搬,父亲就骂他不出力气。李四纪福气恼异常,当时就下定决心坚决离家。
当下容纹克道:“小子,你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我瞧瞧。”李四纪福道:“是空的。”把袋口朝下一倒,里面果然无物出来。容纹克道:“你用手掏。”他便伸手去掏,一面担心道:“里面没有长虫咬我吧——有了有了。”长虫也是土话,蛇。
李四纪福一把一把掏出好些东西来。
兽皮袋里面东西很齐全,轻的有十数张画得古里古怪的兽皮灵符,重的有几块发光的石头;做学问有一叠纸张一支秃笔,做买卖有一把乌金称十几个银币;想要杀人越货有把水牛角小刀,想要拜神也一尊神魔之像;最令李四纪福高兴的是一堆黄澄澄的金属,他刚想大叫发财了,容纹克冷冷地道:“那不是金子,那是板石矿。”她见少年掏出个瓦罐来忙叫道:“快塞回去,这东西邪得很。”
薛百佳也叫他把老鼠尾巴骨鞭和钵盂一同塞回去,道:“你收好,到了仙游城,你就靠它们过活了。”她祭出粉盒,拉上李四纪福道:“害怕就闭上眼睛。”三人腾空而去。李四纪福想叫一声我的驴呀,没叫出口。
才飞一个时辰李四纪福就受不了了,给天上无端刮过的风冻得直哆嗦。薛百佳贴个符咒在他身上,仿佛穿上绵袄一样,才好过些。又过一个时辰,薛百佳觉察他脸色焦黄,呼吸困难,便相机落在一处山林中。李四纪福跳下粉盒蹲在地上大呕大吐。容纹克也知受此人之惠良多,面上不耐烦,可也没说什么。
李四纪福自知是他拖累二女行程。吐得好些了便道:“可以走了。”三人再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十多天。这一日三人正飞在一座沙洲上空,薛百佳忽然停下粉盒,容纹克道:“姐姐因何不走?这个驴头已然适应了,正好乘机赶路。”薛百佳向沙洲一指道:“你看那那里有些灵气,我们何不去看看?”容纹克凝神一注,喜道:“可不是?只怕是有灵石也说不定。”当先向下飞去。
容纹克看见沙洲有灵物,当先便行,薛百佳叫道:“妹子且慢,你看那上面有人。”容纹克用灵识一扫,道:“是几个凡夫强盗。看我手段!”在腰侧一拍,拍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先那洲上一指道声:“去。”一道白光冲下云端。三人慢慢跟着。
那物落到沙洲之上,虎吼了一声。李四纪福一瞧,已然化为一只斑纹猛虎。那沙洲本是几个强盗的巢穴,突然看见一只老虎,只吓得个个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上船而逃。
三人到了沙洲之上,来到滩头一处所在,容纹克道:“就在这里了。”收了老虎,祭出木梳挖掘起来。那梳子倒也神奇,迎风便长,挖掘也比铲子快了十数倍,不停气地扬出阵阵河沙,数十息的功夫便掘出一个大坑,最后连河水也扬了出来。薛百佳看了看道:“成了。”容纹克道:“看我取它出来。”手上掐着法诀,放出神识指挥木梳。只见那梳子从河中升起,上面盛着一个小小的竹篓。她将篓子放在地上,李四纪福向里一看,报道:“是梨。”
当时二女也看了。容纹克向李四纪福道:“快到强盗窝里看看,说不定有金子,都归你。”李四纪福一想不错,飞快向沙洲这中草木茂盛的所在跑去。他在天上看得明白,那里的草棚便是强盗窝。
容纹克见他走了,将那梨子拈起一颗道:“居然是圣果,在这穷乡僻壤,真是难得。”她将一个斗篷展开埔在地上,将梨子倾倒在上面,有**颗之多。容纹克坐下来吃了一个。
薛百佳将那竹篓看了看,也过来拿梨吃,道:“这东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容纹克正在吃第三颗,道:“有篓子,自然是谁把它们带到此处的。”“那人呢?”薛百佳问道。容纹克道:“管他呢,落咱手里就是咱的了。”就在这时,李四纪福跑了回来,边跑边叫道:“仙子救命!”
他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人。
二女吃了一惊,齐齐站起。容纹克发出护光绿光问道:“哪里有妖孽?”李四纪福气喘吁吁地道:“不是妖孽,是这个小丫头要死了。”
原来他跑到强盗窝内,没找到金子倒是找到一个地窖,里面绑着个**岁的小女孩,已是气息奄奄。他当下取出水牛角小刀割断绳索背回来救命。
二位仙子弄明白只是虚惊一场,也就释然。薛百佳将手向那小姑娘腕上一搭道:“只是受了惊吓,只怕也有几天没吃东西了。”然后突然道:“容家妹子快来看,是个上佳的木灵根。”容纹克丢下梨子跑过去,双手将小女孩耳根捧了一会,喜道:“果然,与我一样是木灵根!”当下以手覆其额上施救。
过了片刻,那小女孩身上冒出一缕青浊之气,忽地醒了过来,看着容纹克道:“我这是在哪里?我要妈妈。”容纹克道:“你叫什么?你家在哪里?”小女孩哭了:“我叫多多伦,我家在我家那里。妈妈呀……”放声大哭。
容纹克皱眉道:“你不知家在哪里,我们如何送你回去?”薛百佳却笑道:“恭喜妹子了。”容纹克奇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子喜从何来?”薛百佳道:“妹子,此女之质,千年难得一遇,你不收她为徒么?妹子不要,我可就下手抢了。”容纹克喜见颜色,道:“果然,只是还得师尊她老人家允许。”
那小女孩不知自己定了修仙之命,那运命李四纪福哭着喊着耍着赖才挨上一点边儿。她只觉肚饿,看见了梨子就指着叫道:“要。”二女回头一看,李四纪福正在甩开腮帮子吃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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