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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我了,大楼外面的枪声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以往总是那些报数到“一”的人首先作为第一波进攻的部队,为什么这次是“二”呢?没有人可以回答我这个问题。
在我身后,军士长再次高声喊道:“数到‘一’的士兵快跟我来!”
我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向前奔去,外面的一切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灰尘之中,透过灰尘我看到了射击和爆炸的闪光,我大步跨过一个坍塌小屋的地基,在那里一名德国士兵的尸体保持了生前射击时的动作,脑袋耷拉在胸前交叉的胳膊上。一个人的死去常常是这样无声无息,这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死亡对我而言不再是那样遥不可及,那些曾经关于战场上风花雪月的描写现在看起来轻浮的可笑。
我一边设法盯住前方少尉左摇右晃的身影,一边在烟尘里寻找着敌人。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些卡车一辆接一辆地剧烈爆炸起来,四五个奔跑着的士兵被火焰吞没了。他们是敌是右?我无法做出判断。
右前方3点钟的方向出现了一个用原木和土石构成的掩体,我猜死掉的那几名俄国士兵曾经用这个掩体作为机枪阵地。4名德国士兵正坐在被手榴弹炸死的两名俄国兵的身上。
一个肌肉结实的年轻人对我说:“我用了一颗手榴弹便解决了这帮家伙。”他才说完这句话,一阵迫击炮弹就让我们立刻趴在了这几具尸体上面。有一发恶毒的炮弹精准地打在了我们掩体的边上,零散的土石和木块弹到了我们的钢盔上。那个蹲伏在俄国人尸体和我们中间的士兵被弹片击中了大腿,当他的身体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我立刻站起来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掩体。又是一发炮弹落到掩体上面,掩体转瞬被炸得四分五裂,我被爆炸的冲击力结结实实地甩在了掩体对面的墙上。为了躲避愈来愈猛烈的炮火,我又躲到了那堆苏军士兵的尸体中,不巧刚好压到了那名被弹片击中的战友身上,他不可抑制地嚎叫起来。我们现在并排趴在地上,身边的爆炸所掀起的土石不停地飞溅在我们身上。
他痛苦地呻吟:“我受伤了,我的后背火辣辣的,帮我喊一下担架员,求你了!”我看了看他因极端地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然后没好气的叫道:“担架员!担架员!这有一个快要死掉的家伙!”
我的呼救声被我身旁响起来的两挺机枪声所泯灭了,其中有一挺机枪是少尉军官操控的。一名匍匐前进的军官向后望着我们,大声命令所有人继续前进,他鼓励我们说:“伙计们,加油!我们有些同志已经到了离大楼不到20米的地方了!”
我看着身边这个受伤的人,他正用一种绝望和企盼的眼神望着我,牢牢地抓着我的衣袖不放。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现在无能为力。少尉卷起了袖管,扛起机枪跳出了自己的掩体,我也猛地把自己的衣袖从那个伤兵的手里扯了出来。那个伤员再次呼唤着我,但是我已经从掩体里跳了出来,势不可挡地跟随者少尉向前冲去,他起码和我拉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
我加入了一个正在架设起两门迫击炮的小组,帮他们将迫击炮管安装到位。迫击炮的炮口几乎是向桑开炮的。一名满脸鲜血的步兵告诉我们那些俄国人龟缩到了大楼的第三层,也就是大楼的顶层。
等军士长和其它的军官也陆续到达这里的时候,俄国人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我们的部队潮水般涌进去清除残存的敌人,杂七杂八的交火声时不时地刺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似乎在提醒我们战事还没有终结。
我和少尉跌跌撞撞地走在被炸塌而扭曲的金属房顶之间。一个表皮严重磨损的指示牌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面好像用花体字写着指示厕所方向的德语文字。
这片区域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我们抓了大约300名俘虏,这还没算上100来个被打死和受伤的俄国人。军官让我们重新集合,并把我们从这个到处冒着浓烟的地方带了出来。
现在要找到水非常困难,村里的水槽也被毁掉了。我们不得不把自己的水壶放到被灰烬覆盖的蓄水池里。水池中的水呈现出浓郁的墨黑色。受伤的士兵们躺在水池边惨叫着,他们的战友徒劳的喂他们喝着水池里的脏水,不少人已经快死了。
作为一支机动化部队,想要得到后方的补给是相当困难的。从理论上讲,拉着汽油和弹药的车辆应该被用来装载俘虏,可所有的卡车都拉满了士兵和伤员,结果每次出发时,大群大群的德国士兵和俄国俘虏都奋力想找到任何愿意搭载他们的车辆。
我回头看着那幢千疮百孔的大楼,那里依然是浓烟滚滚,黑烟甚至把地平线都给遮住了。灰暗阴沉的天空似乎告诉我们暴雨的到来。我们掩埋了在这次进攻中阵亡的40名德国士兵,继续开始了下一个行动,但是我们行动的目的并不是占领什么地方,而是帮助其他的部队清铲剩余在这座城里的俄国兵。
这里没有人笑得起来。我们非常清楚这次的胜利不会对东线的战局产生一丝影响,只是希望这样能够为德军大部队争取到一些战略守势的主动权,战斗给大家带来的总是更多的恐惧,还有像斯大林格勒那样无法弥补的伤疤。
天空中那些铅色的乌云边上出现了闪电。大滴大滴的雨点开始落到了我们身上。给交通运输带来极大阻碍的雨水此时却成了上天对我们的恩赐,雨水洗净了我们脏污的面容。雨越下越大,顺着我们的领子和身体留下,大家都露出了惬意的笑容。雨水让我们的军服贴在了湿漉漉的身子上,军服变成了原来的灰绿色,而俄国战俘的衣服也变成了原有的红棕色。我们和那些俄国战俘自然而然地互相咧嘴笑着,仿佛是两支刚刚交手完毕的足球队员在一起冲凉一样都没有了不久前的那种仇恨,只是一种幸存后筋疲力尽的感觉。我们不得不搭建起临时的挡雨棚,用自己的行军毯遮住头和肩膀。虽然我们和那些俄国佬之间语言不通,但简单的一个微笑足以建构起世界各国人民传达美好感受的浮桥。少尉军官拿出自己攒下来的香烟与对方交换,那是最普通的德国汉诺威牌香烟,俄国人递给我们的是用鞑靼平原的烟草自制成的烟卷。
我们一起抽着烟并没有缘由地高兴着——但这种“没有缘由”的快乐是我身处在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快乐,其它在一条行军毯下面的香烟交换和彼此没有顾忌的笑声使得这里成为了一片悲剧海洋里的欢快岛屿。当我们麻木的知觉渐渐恢复正常后,没有人会去在乎因为种族和国家意识形态对立带来的仇恨,一种最本真的人性召唤了我们在精神上的回归,我正在开心的大笑着,一个突兀的念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俄国俘虏明天会被处决掉吗?这看起来不太可能,但是现在的这种欢乐要延续下去看来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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